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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高日昌寺的追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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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貢布山口后峰崖,高日昌寺智信禪師極目遠眺,卻沒有發現絲毫異常。他將目光收回來,又看了看綁在巖石上的繩索,沉聲問:“何時發現的繩索?”

  旁邊一個持棍沙彌答道:“回稟首座,大約半個時辰前,我和空過師弟巡至此處時見到的。見到后未敢耽擱,立即向首座稟告了。”

  智信禪師想了想,道:“空過師侄,你速去山口處稟告住持,住持師兄若不在,當是回返了寺中,你便去寺中稟告。務必請住持師兄將所有可以出戰之人盡數召集到這懸崖下來,別忘了寺中豢養的那對大獒。恩,把鐵老施主請到此處,我有話問。”

  須臾,老獵戶上得山來,智信禪師問道:“鐵施主,你看這繩索,是不是你們山中人家所結?”

  老獵戶上前仔細查看,將繩頭捻開,回道:“大師,這繩子是新結的,都沒曬干,耐不得幾次就會斷開,還有這繩扣,這種單結法很不牢靠,我們獵戶都用的雙結法…”

  智信禪師頭,沖老獵戶和煦一笑:“有勞鐵施主,老衲在此謝過。下月便將你家孫兒送到寺中來吧,若是悟性不錯,老衲讓空過師侄收他為徒。”

  老獵戶感激涕零,跪下拜倒:“多謝大師!多謝大師!”

  智信又問:“鐵施主,那兩個兇徒給你的金錁子…”

  老獵戶忙不迭從懷里取出。雙手奉上。智信接過后道:“不會白拿你的,回頭去寺里,找監院執事再取一錠。”

  老獵戶連道“不敢”,被一個沙門領著下去了。

  智信禪師安排妥當,當先縱身而下,半空中借用繩索之力,輕輕一個轉身,便穩穩站在地上。幾個修為不俗的和尚也隨之下崖,當然都比不得智信禪師那么圓巧隨意。其他修為不足者只得原路返回,從山口出去后飛奔著往這邊趕來。

  崖下的和尚越聚越多。不久之后。住持智源、西堂智深、后堂智法三位禪師都已趕到,還有數名執事僧和幾十個沙門、沙彌等,只留堂主智空坐鎮寺中。

  高日昌寺中帶來的兩頭黑獒被驅使過來,嗅了嗅智信禪師手中的金錁子。又嗅了嗅割下來的一段繩頭。隨即狂吠不已。向著東邊奮力前躥,幾個沙門連拖帶拽,好不容易才合力將黑獒扯住。

  確定了兩個“兇徒”的確是由此而逃。住持智源當即和三大班首合議,決定立刻追蹤下去。西堂智深禪師抱怨道:“兩個道士而已,寶瓶寺飛書中得明白,一個黃冠,另一個只粗通陣法,連修行都未入,何必知會寶瓶寺?住持師兄忒也心了些。”

  住持智源也不生氣,道:“謹慎些無大錯,能夠刺殺明.慧和寶光,安知兇徒沒有后手?再者,能從永善和延伽手上逃走,應當不是普通的黃冠。”寶瓶寺傳訊各寺的飛書中得比較簡單,沒有提及永善和延伽失手的原因——這是為了顧全壽佛寺和三柱寺的體面,因此高日昌寺諸僧都不知道其中內情。

  首座智信轉圜道:“智深師弟不必介意,寶瓶寺得了消息再召集僧眾往這邊趕,至少也得一日工夫,難道還不夠咱們捉獲兇徒么?若是兇徒真個藏有后手,非你我師兄弟能夠拿住,那后援趕到也不耽擱時日,住持師兄所為正是兩全之法。”

  西堂智深一聽有理,釋懷道:“也是,是師弟我心急了。這次去天龍院參加法會的名額對師弟我很重要,還望幾位師兄成全。”

  于是眾僧并力向東,以兩頭黑獒為引,順著趙然和裴中澤的逃亡路線就追了下去。一直追到寅時三刻,才堪堪趕到一處破廟之前。兩頭黑獒不停沖著破廟里狂吠,示意兇徒就在廟中。

  住持智源禪師吩咐下去,高日昌寺眾僧便將破廟團團圍住。

  有執事僧上前幾步,向廟內喝道:“兀那兇徒,爾等刺殺寶瓶寺高僧之事已發,如今已是無路可走,我佛慈悲,不愿傷了爾等性命,快些出來受縛!”

  趙然和裴中澤被活生生堵在廟中,聽到獒犬吠叫聲,趙然不禁哀嘆:“又是狗!”

  裴中澤不解其意,一邊躲著廟門后的墻壁處向外張望,一邊問:“當然是狗,為什么‘又是狗’?”

  趙然沒空解釋,抓緊時間布設陣法,嘴里大聲應答著廟外的執事僧:“大師,我們如果放棄抵抗,是不是能保住性命?”

  執事僧道:“這個自然…”

  “大師,出家人不打誑語,否則死后下拔舌地獄!”

  執事僧臉色一變,猶豫著回眼望向住持智源,智源接過話頭道:“我高日昌寺答允不傷你們這兩位道士性命,但你們害了寶瓶寺明.慧師侄和寶光師弟,老衲須得將你們交予寶瓶寺懲處。”

  “寶瓶寺會不會殺了我們?”

  智源道:“阿彌陀佛,應當不至于,只是你們作孽太重,或會因循舊例嚴加看管,不使再造殺孽。”

  “咦?換人談判了?請問您是哪位?”

  “老衲高日昌寺住持智源。”

  “原來是智源大師,大師,我等實乃逼不得已,寶瓶寺明.慧和寶光兩個禿驢要害我等性命,我等出于自衛才奮起反抗,唔,怎么定性來著?對了,應該屬于正當防衛,多防衛過當,還請大師幫忙求情。”

  智源禪師耐著性子道:“這個自然,老衲定會替你們住持公道。”

  “大師,你了算不算啊?我聽巴顏喀拉山二十一寺,似乎寶瓶寺是領頭的老大,你這高日昌寺地位若何?不得了事?能不能住持公道?”

  一旁的首座智信低聲道:“住持師兄,兇徒在拖延時間,不可不防。”

  西堂智深已經忍不住了:“住持師兄太過仁善,哪里需要與他廢話!”轉過頭來向僧值和尚廣誠道:“徒兒,你去將賊子拿下!別打死了,要活的。”

  廣誠應道:“是,師父!”從一個沙彌肩上取過自家使用的鐵禪杖,大步就向廟門邁去。

  僧值是寺廟中糾掌過失、查劾違戒的執事僧,廣誠身為僧值執事,本身修為絕對不弱,已入耳識界,參修到了壞滅隨起智的地步。按照佛門修行界的法,他已為沙彌僧多年,待壞滅隨起智參悟完畢,便可開鼻識界,躋身比丘僧行列。如果剔除其他外在因素,光從修為上講,對應的是道門黃冠這一階層,而且是“資深黃冠”,實力比起剛入黃冠不久的裴中澤要高出許多。

  趙然喊道:“大師,你們不講信用啊,還沒談完呢就開打…”

  話音未落,廣誠操起鐵禪杖就向廟門口沖去。正要跨過坍塌的廟門殘骸,門內的一根竹仗從上往下削了過來,掠起一道寒芒。

  寒芒與鐵禪杖仗頭上的月牙鏟相撞,激起一蓬火星,廣誠驚道:“劍芒?”連忙收回禪杖,只見月牙鏟上被消出一道指甲蓋般大的缺口。

  他這柄鐵禪杖乃是自用大的,入了修行之后一直未曾換過,只在他開耳識界的時候被師父智深加持了佛力,本身屬于凡胎俗鐵,因此根本擋不住裴中澤爆出的劍芒。師父智深本已為他求取到了一塊黑玉精鐵,并且煉制為一柄新禪杖,可那是準備待他開了鼻識界,成為比丘僧后再送給他作為本命法相的,所以未曾帶來。

  兵刃上吃了大虧,廣誠不敢再硬碰硬比拼,被裴中澤一支竹仗封在了廟門口,眼看進不去,廣誠干脆揮起禪杖砸向廟墻,打算將破廟砸爛,把里面的裴中澤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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