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您個人的看法?還是圣堂教團的正式意見?”
聽到詹恩的這個問題,多安主祭本能的想要開口回答,但是下一刻,他忽然猛的一顫,接著立刻停了下來。緊接著便看見多安主祭好像被扼住喉嚨的公雞一般,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而看見這一幕,臺下的眾人都是好奇又詫異的望著多安主祭,完全不明白這個死胖子為什么會忽然啞火。而只有多安主祭自己才明白,這個年輕人給自己挖了一個多大的坑。
魔法是否邪惡?
這在最開始的時候是沒有爭議的,法師的法術全部來自魔族,自然是邪惡的。但是在經過之前那次宗教戰爭之后,圣堂教團已經與法師們達成協議,并且去除了關于“使用魔法是邪惡的”這樣的論調和教義。而在這樣的基礎之上,圣堂教團全面禁止了這方面的討論。
這就像地球上那些政客,或許他們打從內心深處討厭某個種族,甚至恨不得他們徹底從地球上消失,甚至還可能利用類似“信用記錄不準確”“沒有國籍”“不符合規定”等苛刻條件拒絕他們進入自己的公司或者某個機構。但是無論如何,在面對攝像機,在面對公眾的時候,他們必須義正辭嚴,并且表情嚴肅的表示“我們絕對不會容忍任何種族歧視,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們這片自由的土地上!”
更不要說,法師能夠獲得現在的地位,不是依靠那些無聊的非暴力不合作運動,也不是依靠什么游行示威并且趁機打砸搶燒來完成的。而是通過真正的戰斗與殺戮,是通過犧牲了幾千萬條,幾億條人命換來的!!他們毀滅了一座又一座城市,擊敗了一個又一個神侍,直到最后甚至連整個主位面都險些在這場戰爭之中分崩離析。而就是在這樣的威脅下,法師們才獲得了他們原本所沒有的尊重與敬畏。
有時候,戰爭不能解決一切問題。但是它畢竟可以解決問題。也正因為如此,如果讓法師聽到有某個主教膽敢當眾如此宣布的話,可以想象他們的怒火會爆發成什么樣子,到那個時候。別的不說,多安主祭絕對是要倒霉的。
而眼下,多安主祭所面對的,就是這樣的情況。雖然在他的內心深處,他的確是這么認為的。但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多安主祭絕對不能夠這么說,因為如果他這么說了,那就是“政治不正確”,而其結果就是自己主祭的位置肯定會被撤下來,不僅如此,再嚴重一些的話,他甚至有可能被送到宗教裁判廳去“悔過”!
想到這里,多安主祭頓時冷汗就下來了,他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難道不應該是自己在這里審判老彼得嗎?現在怎么看起來,好像接受審判的是他自己?難道說。他要放棄自己的說法,可是這樣一來……他對老彼得的抓捕,不就成了一場笑話?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以后,自己在紫羅蘭城,還有什么地位可言?
看著眼前微笑著的詹恩,多安主祭只覺得無比憋屈,此刻他無奈之下,只好暗中給身后不遠處的梅森打了個眼色。而接到多安主祭的眼色,梅森也是立刻抽出武器。接著指向了詹恩,大聲怒吼起來。
“大膽,居然敢如此和主祭大人說話,我看你簡直是………”
“唰!!“
還沒有等梅森把話說完。忽然一道劍光閃過,下一刻他緊握著長劍的右手就這樣“啪嗒”一聲掉落在地。鮮血噴灑而出,在潔白的祭臺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跡。而梅森則是呆呆的望著自己被砍斷的右手,一時間仿佛完全沒有搞清楚這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直到片刻之后,他才慘叫著跌倒在地,抱著自己的手臂大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
劇烈的痛楚傳來。刺激的梅森不住的在地面上翻滾著,鮮血不住的從他的手腕處噴灑出來,伴隨著梅森的動作在祭臺上蔓延開去。而眼前的所有人幾乎都被這一幕所驚呆了,他們驚訝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望著眼前的這一幕。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個年輕人究竟是誰?他居然敢在豐收神殿的祭臺上動手,這個年輕人瘋了嗎?!!
不過多安主祭卻比其他人還要震驚,他呆呆的望著眼前放在自己脖頸前的長劍,上面的血跡還清晰可見。但是多安主祭注意的卻不是這把長劍,而是詹恩緊握著劍柄的右手,在他右手的食指上,一枚銀色的戒指正反射著太陽柔和的光亮。而那枚戒指上的圖案,多安主祭卻是再也熟悉不過了。
“教,教,教區主教大人………”
說道這里,多安主祭幾乎是雙膝一軟,就這樣跪倒在了詹恩的面前,面色無比的蒼白。他也是雄鷹高原的主教之一,自然也知道關于教區主教換人的事情。只不過一直以來詹恩都懶得關心圣堂教團那點兒破事,所以他除了分錢之外,基本沒有出現過。也正因為如此,大多數主教就像多安主祭這樣,對于詹恩本身的情況并不是非常清楚。只知道他們上面的教區主教換了一個年輕的授勛貴族,當然,這些當初圣堂教團自然也通過文件和命令下發出去的。只不過由于詹恩一直沒有在眾人面前刷過存在感,而所有的教區事務依舊和以前一樣是通過霍華德大主教來傳遞的。所以像多安主祭這樣的地方主教沒過多久就忘記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已經換人這件事。而現在,當他看見詹恩手指上戴著的那枚戒指之后,多安主祭立刻就蒙了。
他居然膽敢在教區主教的面前大放厥詞,這是要瘋啊!!
所謂的教區主教,就是圣堂教團內專門管轄一個教區的最高領導者,而這樣一個人可不是誰都能夠當的。要知道圣堂教團由九圣組成,因此一個教區里,往往有各個神明的神殿和信徒。而教區主教則要負責確保這些人不會產生騷動,更不會產生什么混亂。這可不是一個簡單容易的任務,而事實上,教區主教一般會在那些德高望重的大主教之中選出。因為只有這些直接來自中樞議會的大主教。才有足夠的威嚴震懾住下面的地方信徒。霍華德之前也是這樣的身份,所以他才能夠一直擔任雄鷹高原的教區主教。
教區主教平日里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最多就是處理一下各地區神殿報告上來的事務―――當然這些事務都不需要他們操心,因為這些神殿肯定會尋求自己信仰神明的上級神殿的指示。所以這些報告在教區主教這里最多也就是算做個備份報告。然后接下來的,就是處理每年收上來的奉獻金。而作為教區主教,除了可以截留一部分奉獻金之外,他們也會如實記錄每年各地神殿奉獻的金額,從這點兒來說。教區主教的地位又有些類似于第三方的中立審查機構。如果說某些神殿之間起了沖突,那么就需要他們提供更加客觀的資料和證明來作為證據,同時進行裁決。
這樣說起來的話,教區主教其實倒更像是圣堂教團的“教委會”,平日里毫無存在感可言,甚至透明的讓人根本察覺不到。但是一旦下面遇到什么糾紛,或者需要什么證明,卻都必須要通過他來解決,除非教區主教解決不了的問題,才會上報中樞主教團。
而除此之外。教區主教還掌握著一個令所有地方主教心驚膽戰的權力―――罷免權。這個罷免權本身解釋起來很簡單,那就是當教區主教發現自己教區的圣堂教團信徒,無論他信仰的是哪個神明,只要他的所作所為背離了圣堂教團的法則,教區主教就有足夠的權力罷免他的信徒身份,無論對方身份職位高低,都是一樣。
也正因為如此,多安主祭才會如此惶恐,他完全沒有想到,那個傳聞之中的。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教區主教,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紫羅蘭城!!
“好了,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多安主祭。”
詹恩舉起長劍。輕輕拍了拍多安主祭那張油膩的肥臉。順勢把劍上的血跡在對方的臉上擦了個干凈,這才好整以暇的開口說道。
“之前你所說的話,是代表你個人?還是代表豐收神殿?又或者是圣堂教團?”
“是,是代表我個人………”
面對詹恩的詢問,多安主祭無奈的哭喪著臉開口回答道。對方都露出了自己教區主教的身份,就是給自己再借八個膽子也不敢再空口白牙的說胡話。因此他只能無奈的低下頭去。無奈的背下了自己給自己的黑鍋。
“很好,作為一個信徒,你應該明白,你的所作所為已經觸犯了圣堂教團的戒律。現在我要剝奪你豐收神殿主祭的身份,立刻交出你的主教戒指,然后去小黑屋乖乖呆著。你知道程序該怎么做,我可不想浪費口水多說一遍。”
“是,大人……”
在從詹恩口中聽到“交出你的主教戒指”這句話之后,多安主祭頓時就好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般,無奈的低下頭去開口說道。接著他站起身來,佝僂著身體便伸出手去,打算將自己手上戴的戒指摘下來。但是還沒有等他動手,詹恩卻是劍尖一晃,阻止了他的動作。
“哦,對了,凡事都要有始有終。這場審判既然是由你而起的,就由你來畫上句號吧,現在,你應該做出最后的判決了。”
“是,是……大人。”
多安主祭哆哆嗦嗦的聽完詹恩的說話,這才點了點頭,接著他望向站在旁邊,直到現在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的老人深深的低下頭去,吃力無比的開口說道。
“很抱歉,彼得.杜坦先生,事實證明,關于您的罪名全部都是莫須有的,被捏造的……現在,您被無罪釋放了。”
說道這里,多安主祭徹底低下頭去,無奈的嘆了口氣。
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