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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道友?”
衣衫襤褸,一身臭肉的叫花子巴小玉,被一幫羽扇綸巾,仙風道骨的掌門、宗主、長老們簇擁著,既像是眾星捧月,又像是一大群太監,眼巴巴看著皇上。
隨著一座座秘庫打開,眾多金丹和元嬰的期待一次次吊起,卻又一次次踏空,實在性急的,忍不住問道,“黑煞教積累數十年的秘寶,都在哪里?”
“喏,這里,那里,這不都是么?”
叫花子巴小玉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根黑黢黢的煙桿,十分愜意地嘬了兩口,用煙桿指指點點,“好幾個宗派的掌門大印都在這里,足夠證明虎嘯堂和黑煞教有所勾結,是毀掉這么多宗派的罪魁禍首了吧?”
“不是!”
眾多金丹和元嬰都急了,“這些掌門大印,當然是極重要的證據,不過巴道友剛才不是還說,虎嘯城的地底,藏匿著黑煞教積累三四十年的諸多秘寶么,這些秘寶,都在什么地方!”
“哦,你們說那些秘寶啊!”
叫花子巴小玉倒轉煙桿,當成癢癢撓,從衣領上的破窟窿里伸了進去,在背上撓了半天,笑嘻嘻道,“我也是聽段家父子閑聊時曾經說起,或許,大概,可能有吧,但又聽得影影綽綽,要不然他們很久以前就將秘寶改頭換面拿出去交易,換來了大量資源打造這座‘虎嘯城’也未可知,哎呀,做賊偷聽,哪里能聽得這么真切,不如你們直接去找段家父子,將他們嚴加拷問,一定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段天德、段興義和段元武三個,剛才就死無葬身之地,連半條殘魂都沒留下來,盡數灰飛煙滅,還上哪兒“嚴加拷問”去?
不少高階修士鼻子都快氣歪了,這會兒才回過味兒來,大概又上了叫花子巴小玉的惡當。
卻也有人心有不甘,聲色俱厲:“巴道友,你不是親眼得見么?”
“是啊,沒錯,親眼得見!”
叫花子巴小玉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這幾座倉庫都是我親眼得見,這么多宗派的掌門大印都在這里,還能錯得了?至于那些秘寶的消息,都是我親耳聽見,聽得真真的,就是這話,段家父子可以給我作證嘛!我剛才就是這么告訴諸位的啊,然后諸位就急不可耐地‘斬妖除魔、替天行道’來了,咋地,叫花子不是這么說的?”
“這——”
十幾個宗派的長老、宗主、掌門,一班在修真界中有頭有臉,風風光光的大人物,全都鬧了個臉紅脖子粗,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么了。→ㄨ書閱ぁ屋 “諸位道友!”
叫花子巴小玉笑呵呵道,“我看啊,大家還是先別管什么秘寶不秘寶的了,城外這么多災民嗷嗷待哺,每過一炷香時間,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凍餓而死,天材地寶和晶石法寶再好,還能當飯吃,當衣服穿嗎?”
“此時此刻,還有什么東西,能比香噴噴的豬肉,白花花的大米,更有資格稱為‘秘寶’呢,畢竟,這‘秘寶’可是能換回來人命啊!咱們這些人,剛才還叫‘替天行道’四個字叫得震天響,那么誰又想過,‘人命關天’呢?”
“你們在這里上躥下跳,吹胡子瞪眼,把叫花子抓起來熬油,燒爛了鍋都熬不出三兩油來啊!還不如快點兒開倉放糧,賑濟災民,安撫這一帶的局面把!難道真要把白蓮老母的百萬鬼軍招惹過來,諸位才肯善罷甘休嗎?”
一番話說得眾多金丹和元嬰都默然無語,不約而同,發出一連串尷尬的干咳。
齊中道上前一步,冷冰冰的目光掃視一圈,高聲道:“開倉,放糧!”
虎嘯城下,架起了幾百口熱氣騰騰的大鍋,炊煙裊裊,化作數百道白色的煙柱,沖天而起,凝聚成了蓬松的白云。
不少災民都餓得前心貼后背,一時之間自然不能吃大魚大肉,便是粥都要熬得清淡如水,慢慢調養才行。
雖是薄粥,但粥里放了一些靈獸肉糜,又用大量藥材去調和,黃澄澄、金燦燦、碧油油,咕嘟咕嘟,異香撲鼻,乃是大部分百姓想都不敢想的珍饈美味。
各大宗派,立起旗號,劃分區域。
諸如太玄道和紫極劍宗這樣的大宗派,就多掌管幾口大鍋,而中小宗派則少掌管幾口,將大量災民,都聚攏到了自家大旗之下!
災民聽到的故事,乃是虎嘯堂作惡多端,惡貫滿盈,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邪道兇徒,終于報應到了,被各大派替天行道,聯手剿滅,還地方上一個朗朗乾坤!
各大宗派見百姓被虎嘯堂壓榨到如此凄慘的地步,于心不忍,更拿出大把糧食,一定要讓所有人都渡過難關!
一時間,所有災民都感激涕零、千恩萬謝,“嘩啦啦”一片跪倒在地,如風吹麥浪般不住磕頭,“仙師萬福”之聲絡繹不絕!
李耀從幾十口熱氣騰騰的大鍋旁邊走過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無數災民感恩戴德,朝他不住磕頭跪拜的場景。
李耀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廟宇之中,表面上金燦燦的泥胎偶像。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心里頗不是滋味。
“靈鷲長老,似乎心事重重?”
丹楓子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笑瞇瞇地向他發問。
這趟東南之行,紫極劍宗掌門對李耀格外熱絡,當然有他的原因。
李耀沉吟片刻,直言不諱道:“本上人一直在琢磨段家幾個元嬰臨死前說的那些話,虎嘯堂和黑煞教有所勾結,已經駭人聽聞,而太玄道和紫極劍宗這樣名震天下的‘六大派’,起家階段,難道都不甚光彩嗎?”
丹楓子哈哈一笑道:“靈鷲長老莫非是相信段家幾個魔頭在臨死前的胡言亂語么,紫極劍宗的起家,并沒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不過多多少少都有些機密,倘若靈鷲長老愿意將‘供奉’二字去掉,真正加入紫極劍宗,成為敝派正式長老的話,那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李耀眼底精芒一閃,冷哼道:“本上人的心意,上回就和掌門說得非常清楚了,本上人閉關五十年,參透了大周鑄劍師嚴燭的傳承,這次出山,便是要揚名立萬,開宗立派,將大周傳承發揚光大的,現在修真界中有些小輩,給本上人取了個外號,叫做‘大周劍宗’,聽起來倒也不錯!”
“堂堂‘大周劍宗’,怎可一輩子屈居人下呢?供奉長老,已經是極限了,本上人是斷然不可能徹底加入紫極劍宗的!”
“靈鷲長老志存高遠,小小的紫極劍宗,自然留不住你這樣的絕世高手!”
丹楓子感慨一聲道,“只不過,在修真界中,揚名立萬容易,開宗立派可就千難萬難了,山門、土地、子弟、附庸家族、進項來源…樁樁件件,都是叫人頭疼欲裂的東西!建立自己的宗派,就像在九幽黃泉之上命懸一線,即便強如段家這樣,一門三元嬰,創建虎嘯堂,亦是落得個身敗名裂,萬劫不復的下場!”
“是啊!”
李耀嘆息一聲,“段家既然擁有三名元嬰,即便不走這些歪門邪道,或許都能將虎嘯堂發揚光大,又何必要急功近利,去搞什么‘黑煞教’呢?”
“他們不搞,有的是人搞,靈鷲長老該不會以為,‘黑煞教’是唯一禍亂東南的邪魔外道吧?”
丹楓子道,“正因為虎嘯堂建立了‘黑煞教’,幾十年間將西江州一帶桀驁不馴的宗派統統打翻在地,抽干了他們的血肉,反哺給虎嘯堂,虎嘯堂才能有今時今日的風光!”
“倘若不是虎嘯堂建立了‘黑煞教’,而是別的宗派在暗地里組建了‘紅煞教’、‘黃煞教’、‘藍煞教’,或許虎嘯堂早幾十年就被滅掉了,哪里能捱到今天!”
“聽掌門這么說——”
李耀皺眉道,“中原修真界中,黑白兩道沆瀣一氣,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
丹楓子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卻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看倉人養只貓兒,是用來抓老鼠的,可是老鼠統統抓完了,還要貓兒干什么呢?修真者是用來斬妖除魔的,倘若沒有妖魔,又要修真者有什么用呢?”
李耀道:“掌門的意思是說,有妖魔要斬,沒有妖魔,創造妖魔也要斬?”
丹楓子眼前一亮,擊掌道:“妙,妙,靈鷲長老這句話說得妙啊!”
李耀沉默了半天,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道:“這和我離開巫南之前,想的不一樣。”
丹楓子道:“靈鷲長老離開巫南之前,是怎么想的呢?”
“我們巫南,是化外蠻邦,所有人都居住在叢林和山洞之中,以部落劃分!”
李耀道,“巫蠻修士,每人庇護一個部落,負責為部落驅逐妖獸,鎮壓邪祟,對抗敵對部落,雖然也有祭煉生魂的事情,但似乎都沒有這么…這么詭譎隱秘,而不同部落之間有什么矛盾,也是去黑石大擂上,正大光明地較量居多!”
“我也沒什么可以和掌門隱瞞的,一百年前,我都是一個渾渾噩噩的巫蠻修士,在巫南叢林里橫行無忌,稱王稱霸,沒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可是,我從毒龍潭中重生,又得到了大周鑄劍師嚴燭的傳承之后,被大周修真界的風采熏陶了整整五十年,道心逐漸發生變化,真像是開竅一般,覺得往日所作所為,實在不值一提!”
“巫南太小,容不下我現在的道心了,我便游歷中原,想見識一下同樣誕生自中原的‘大乾修真界’,究竟保留了幾分‘大周修真界’的風采,沒想到,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