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九牧沉默,在雷霆和血雨中冉冉升起,向四面八方看去,看到了無邊無際的黑暗,雷霆咔嚓咔嚓點亮黑暗,照耀一座座血雨中的神廟。
血水洗天地,蒼天一慟哭。
到處都是血雨,將天地籠罩,陰沉沉的天看不到盡頭。
整個祖星多出了一種壓抑的力量,這股力量到底有何作用,他并不知曉,但是這股力量的來源,正是來自東荒黑山!
天為神族悲歌,雷聲為歌聲,一曲悲歌為萬千古老的文明送行。
“我出手。”
諸九牧蒼老的面容變得無比剛毅,他的身軀越來越高,越來越偉岸,血水從頭上流下,流過臉龐,沉聲道:“我雖與鐘山氏有舊,但種族大義面前,私交算得了什么?我隨你們一起去!”
風無忌露出喜色,道:“我已經通知黃蛇尊神,他在昆侖境廣邀昆侖豪杰,準備登臨我祖星,共同除掉鐘山魔王!你們先行一步,我去迎接黃蛇尊神,稍后便到!”
“走!”
鯤侯、魔侯、諸九牧、圖思巴和文常公立刻向東荒而去,殺向黑山。
此刻黑山祭壇中心,銅燈漂浮起來,里面有源源不斷的神靈被祭掉,融入到這場大祭之中。封禪大祭的威能越來越強,將這些神靈煉化的速度越來越快!
鐘岳一直在控制著銅燈中的神靈數量,正是為了防備威血神這等存在的逃離,而最為可怕的應該還不是威血神,而是風無忌的頭顱。
他并不知道這段時間內,風無忌頭顱內的孝芒老祖是否被煉化,若是沒有被煉化,在風無忌頭顱被祭掉的一瞬間,恐怕孝芒老祖也會因此脫困,從封禪祭壇中逃脫出去!
孝芒老祖畢竟是神侯,說不定他還有這個實力。
祭祀還在繼續,師不易突然瞳孔緊縮,看向西方,面色變得凝重起來,高聲道:“老爺,好像來了幾尊神!”
鐘岳目光穿過黑暗,向西方看去,只見魔樹、大魚、雞首人身神人、豹身牛耳神人、阿修羅神人,飛馳而來,向這邊接近。
“魔侯、鯤侯、文常公、諸九牧和圖思巴!祖星僅存的神魔,統統到了!”
鐘岳長長吸了口氣,眼中精光閃動,他在祭祀的關鍵時期,需要控制祭祀的龐大能量,此刻強敵來襲,若是稍有不慎,便會前功盡棄!
連諸九牧也來了,殺氣騰騰,讓他有些意想不到。
可見,他祭天封禪之舉,引起了僅存的諸神的警覺,這次他們前來不是探查根源,而是要殺他以絕后患!
“晚了…”鐘岳低聲道。
黑山外,諸九牧、文常公等神明飛速接近,鯤侯、魔侯這兩尊神侯之靈速度最快,率先一步接近黑山。
鯤侯的眼睛方圓數十里大小,在黑暗中有如兩面明鏡,照耀黑夜。
唰——
兩道粗大數十里的目光照耀而來,落在黑山之上,鯤侯看到如今的黑山,心頭不冇禁一跳。只見有人面蛇身的神人盤繞在黑山之上,身長千里,一目張開,太陽藏在眸中,一目張開,月亮藏在眸中,呼吸之時,狂風滾滾。
“鐘山氏!”
鯤侯目光轉冷,與魔侯停下腳步,共同打量這座黑山祭壇,黑山祭壇已經化作一片禁地禁區,被無數深奧難懂的圖騰紋環繞,想要進去并不容易。
這些圖騰紋是師不易所設,師不易已經是一尊妖神,實力強大,本身要破掉他的圖騰紋便殊為不易。
而現在經過鐘岳的祭祀,將數百尊神靈和神尸祭祀,融入到這場大祭之中,更是讓這些圖騰紋牢不可破!
后方,諸九牧、文常公和圖思巴趕至,三尊神明站在黑山之外,圖思巴乃是阿修羅圣族的魔神,突然爆喝一聲,一拳向黑山轟去。他的攻擊是何等霸道?甚至可以將空間轟破,但是這一拳落在黑山祭壇外圍的那些轉動變化的圖騰紋上,卻沒有動搖祭壇分毫,甚至連圖騰紋也被轟破。
“這場大祭,隔絕了我的刀,讓我無法感應到我的神翼刀!”
鯤侯面色凝重,沉聲道:“我被龍侯所傷,不在全盛狀態,須得殺入黑山,方能讓我感應到神翼刀,祭刀殺他!魔侯,圖思巴,你們催動魔樹,轟擊黑山,務必要撕開圖騰陣勢。九牧、常公,我沒有肉冇身,你們護持我殺入黑山!”
魔侯點頭,諸九牧突然道:“諸位且慢,讓我再與鐘山氏說一說,讓他念一念舊情。”
文常公手持戰戟,冷笑道:“還有什么可說的?他已經做絕了,索性一發涌過去亂刀砍死了事!”
鯤侯道:“你與他廢話,只是替他拖延時間。若是他大祭完成,我們各大神族恐怕都要死絕!”
“諸位放心,我自有分寸,不會讓他拖延多少時間。”
諸九牧搖了搖頭,高聲道:“鐘小友,可否聽我一言?”
黑山上,那人面蛇尾的神人轉頭,三眸向諸九牧看來,悠悠道:“九牧前輩,可曾記得我曾經登門拜訪,求見你嗎?”
諸九牧微微一怔,點頭道:“記得。”
鐘岳道:“我當時打算告訴你我今日之舉,讓你帶領你們族人離開祖星,前往昆侖,我會在昆侖為你們安排下繁衍生息之地。可惜,我兩次求見,你不見我,我不會求見你三次,所以帶著諸巨山一家去了昆侖,為你們諸犍神族留根。”
諸九牧腦中轟然,過了片刻,面色肅然,道:“你今日是打算滅我天下神族嗎?”
鐘岳搖頭:“我不滅天下神族,只封印天下神血。有外力飛臨祖星,絕道法神通,我為人族,所以要封印天下神血。”
諸九牧頓時明白他的意思,臉色肅然,突然雙膝跪地,向黑山上的鐘岳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文常公、圖思巴都是心中一驚,魔侯和鯤侯眼中殺機大作,便要向他下手,將他干掉。
諸九牧起身,聲音蒼老而震撼人心:“我向你磕三個頭,是替我諸犍神族謝你,你帶走巨山一家,為我諸犍神族留根,不至于滅絕,所以我磕頭謝你。你擔當得起這個大禮!”
鐘岳點頭。
諸九牧殺氣更加濃烈,腦后五道光輪轉動,光輪中一口大弓徐徐飛出,諸九牧抄弓在手,殺氣騰騰,彎弓引箭,箭指鐘岳,森然道:“我謝過你,但我也要殺你。你封印我諸犍神族的神血,將我神族打為凡血,不是個人恩怨,而是為種族一戰。你理解嗎?”
鐘岳將諸巨山一家送到昆侖,為諸犍神族留根,不會滅族,所以他跪謝。而鐘岳要封印天下神血,祖星上的諸犍神族也會淪為凡血,有著滅族之虞,所以他必須要殺鐘岳。
這是大是大非,他分得一清二楚!
他之所以不勸鐘岳停止祭祀,正是因為他也知道,鐘岳為的是自己的種族,為的是人族的繁衍,勸了也沒用!
于其白費口舌,不如手底下見真章,以生或死來分出勝負!
鐘岳點頭,肅然道:“老道友,請上山!”
他的目光掃過鯤侯、魔侯、文常公等人,聲音在血雨天哭中炸響:“諸位,請登山!”
咔嚓,咔嚓——
一道道雷霆落下,雷電將黑暗照亮,隨后雷霆熄滅,晦明晦暗間,隱約照耀著這一尊尊神魔。
“魔侯!”
鯤侯爆喝,喝聲未落,魔侯和冇圖思巴突然齊齊將魔樹祭起,這株魔樹乃是魔侯的神侯之寶,一樹千杈,千杈千兵,千種魔神兵蘊藏各種威能。
風孝忠原本打算前往魔侯墓盜墓,除了要借魔侯的力量壓制獅駝大尊之外,還有另一層打算,便是得到這株魔樹,只是后來沒能成行。
魔樹乃是不遜于神翼刀、八龍鎮天釜的寶物,只有魔道修為才能催動,魔侯與圖思巴都是魔族,催動此樹,頓時將魔樹的威能綻放,千口魔兵迎著黑山刷下!
黑山表面,封禪大祭的圖騰紋劇烈震動,魔樹千兵切入圖騰紋之中,竟然將封禪大祭的無數圖騰紋定住了一剎那!
鐘岳面色肅然,突然銅燈之中剩下的二三百尊神靈一發涌出,被封禪大祭煉化,頓時封禪大祭的威能暴漲,魔樹枝條所化的一口冇口魔神兵咯吱咯吱作響,再難定住這座祭壇。
魔侯和圖思巴爆喝連連,全身法力涌出,全力催動魔樹,與祭壇抗衡。
鐘岳微微皺眉,銅燈之中突然又有一塊塊神尸飛出,正是兩尊昆神的尸身,連同殘破的元神一起,被祭祀于天!
魔侯怒吼,一拍額頭,一口黑棺飛出,迎著祭壇撞去。
黑棺變得無比龐大,長達百里,撞在魔樹千刃之中,將祭壇的圖騰紋撞開一線,只見棺材蓋平平向前滑出,一端架在棺材上,另一端咚的一聲鋪在山頂,距離鐘岳不遠。
這口棺材是魔侯的葬身之館,棺材長達百里,加上棺材蓋,兩百里長短,如同一座黑橋連通黑山內外。
“還不進去?”
魔侯身軀顫抖,厲聲叫道:“我堅持不了多久!”
鯤侯立刻看向諸九牧和文常公,喝道:“九牧?”
諸九牧率先一步,登上魔樹,鯤侯身軀一變,化作鳥首人身鵬翼神人,跟在他的身后,文常公跟上,將鯤侯護在中冇央。
三人登上魔樹,飛速前進,剛剛登上棺材,突然只見銅燈之中血海涌出,鐘岳將威血神釋放出來,開始血祭這尊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