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康隨身帶著的這個號角,是數百年前部落剛到這里的時候,認識的一個身居山林里的小部落人送的。那那部落的人技藝精巧,善于用獸角獸骨等制作物品,其中便有號角,在這一行上,就算是奴隸主們也未必能比得過。
收到這個禮物的是炎角部落當時的狩獵隊頭目,因為號聲很奇特,聽起來很像是山林中堊某種極厲害的掠食者的咆哮聲,所以并不常用。曾經有人說,這樣的號音能讓很多林中猛獸遠遠避開。
獸角號雖不大卻質地極好,數百年過去,除了一些劃痕之外,并沒有其他損傷,因為有其他的木哨或者皮哨等在狩獵時起作用,后來這個號角就專門用來表示緊急事件,而且還是關乎部落的大堊事件,號角也被傳給了一任又一任的狩獵隊頭目。
自從多康接任這個狩獵隊頭目之位,部落里還算平和,就算有一些小事情,也能被戰士們及時解決,沒遇到過關乎部落的大堊事,所以也沒用過號角。而現在,他卻拿出了這個號角。
嗚——
巴掌大的黑色號角陡然發出如山林猛獸嚎叫的聲響,聲音破開了部落的寧和氣氛。
剛剛經歷過圍獵,很多人都在忙活著處理那些獵到的獵物,聽到這個號角聲,大多都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怎么回事,只有一些年紀大些的,經歷過上一任狩獵隊大頭目吹號事件的人,才在聽到號角聲的時候做出反應。
多年未曾聽到,如今乍一聽到這號聲,他們都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但是看其他人都是同樣的嚴肅的面色,有的還嚇白了臉,知道不是自己的錯覺,的的確確是屬于狩獵隊大頭目的那個特殊號角,它再次響起了。
以前這樣的號聲出現時,多半意味著爭端或者殺戮。
年輕的戰士和幼小的孩童們有些茫然,但年長的長輩們卻毫不猶豫地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招呼大家暫時將手頭的事情擱置,部落可能有特大的危機出現,只有這種才是關乎整個部落的大堊事情,才會令大頭目吹號,至于其他的原因,他們想不出。
山上的人也是類似的反應,尤其是首領、巫以及幾位在部落頗有威望的人,此時面上都驟然變色。
“怎么回事?多康吹號了?!”首領從屋子里跑出來,問道。
“不知道,山下傳來的。”
“快過去!”
有人吃飯剛扒兩口扔下碗跑過來,有人如廁如到一半趕過來,剛跟首領商議事情的巫并非戰斗人員,年紀一把了也不好到處亂跑,她留在山上坐鎮。
一道又一道人影從山上往下跑,部落里其他住戶的人,戰力不強的老人和小孩子們都進入屋子里先躲避,就連最調皮的小孩也乖乖跑進屋,而戰士們則拿起了手頭的武器。僅僅兩三個呼吸的時間,整個部落就轉變了氛圍,進入備戰狀態。
關在獸圈里的那些大的小的猛獸們,此刻也有些哆嗦,沒辦法,進入備戰狀態的炎角人太可怕了!
雖然炎角部落所在的這座山占地很廣,但以首領、廣義他們的實力,從山上到多康所在的位置,并不需要太久。
原本,從山上急急忙忙趕過來的人以為是其他部落入侵,或者是厲害的兇獸襲擊部落,可到了之后發現,沒見到任何一只極具威脅的兇獸,獸圈里那只將頭埋地下的恐頭獸忽略不計。再看看周圍,除了呆滯在那里的幾個年輕人之外,也沒見到其他部落的人了,一般發生關乎部落的大堊事情,都是規堊模比較大的,可是這里的情形,完全與他們所想的不同。
“多康,發生什么事了?!”首領征羅掃了周圍一眼,問道。
其他陸續趕到的人也是同樣的疑惑,到達的第一時間先尋找兇獸,沒發現兇獸就尋找其他部落的人,視線在騅和陶爭身上留的時間多了點,眼神詢問到底發生何事,可是這兩人也是半點不知情,完全沒理解多康的行為,甚至連號角他們都是第一次聽到。他們只是知道有這么個號角,小時候聽家里長輩說過,還曾幻想以后競爭狩獵隊頭目之位,將那個號角接過來。可是,親眼看到多康就這么吹響號角,兩人也是震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多康其實在吹號的時候,并沒有想到會產生這樣的誤會,他那時候腦子里已經沒有空間去思索其他了,這時候聽到首領的問話才回過神,卻并不答,而是漲紅著一張臉,抬手指了指。
首領征羅順著多康所指看過去,皺起眉頭。那里站著一個陌生的年輕人,不過他能感覺到對方身上屬于炎角人的氣息,是他們部落的人,不是外敵。正打算問多康有什么問題時,征羅瞳孔一縮,眼睛睜大,似乎不敢置信般,快步往邵玄那邊走過去,近距離仔細觀察邵玄戴著的那個骨飾項鏈,最重要的是骨飾上那個火紅色的帶著明亮光澤的球。
見到圓球,饒是一向穩重的首領征羅,也不禁呼吸急促起來。
“你…”征羅的聲音無法控制地顫抖,“你…”
邵玄看著面前這位因過度激動話都說不利索的人,咧嘴一笑,道:“您還記得兇獸山林的炎角部落嗎?”
這話很多人聽不明白,“兇獸山林”是哪里?這片山林里不就有很多兇獸嗎?現在說的又是哪一片?
但作為首領,征羅是非常清楚的,也正因為如此,征羅心中的想法再次確定。
“你…你跟我來!”征羅也不多說,他現在迫切需要巫來再次證實一下,雖然心中已經偏向那個猜測,但畢竟已經過去近千年了,先祖們世世代代都未能遇到的人,現在卻毫無預兆地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任誰都無法一下子相信。
征羅沒有管其他人,拉著邵玄就往山上沖,人影一閃就跑了,留下這里眾人茫然的茫然,呆滯的呆滯,對首領和頭目如此巨大的反應弄懵了,這到底咋回事呢?還有危機嗎?聚過來的人要不要解散?
回過神的多康也趕緊跟上,沒理會其他人的詢問,他現在哪有時間跟這些人細說,而且,沒得到巫的話,再多的東西他也不好開口跟人講,只讓聚過來的人都散了,然后撒開腳往山上沖。
對于那個骨飾,別人或許不清楚,但多康卻記憶深刻,畢竟當年在他接任狩獵隊頭目的祭祀儀式上,他可是摸著那個裝著骨飾的盒子許下誓言的。那是屬于先祖的東西,關于那些骨飾的故事,當年他也被告知過。
原本在山上坐著的巫,面帶憂色,總感覺會發生什么事情,卻又不像是什么大難,到底是何事?
聽到動靜,巫抬頭看過去,只見一向沉穩的征羅急急忙忙拉著一個年輕人,風一般地跑過來。自打征羅接任首領之后,巫就沒見過他如此著急。
“怎么了…”巫起身,話還沒說完,目光若有所感地看向邵玄脖子上那個骨飾,驚呼出聲:“長堊老骨飾?!”
不會錯的,是長堊老骨飾!
她手中保管著三個,但三個骨飾都暗淡無光,像是沉睡了一般。曾經的巫覡們都覺得是先祖對他們的行為失望了,以至于當年不少巫覡都帶著愧疚離去,可是,如今,站在面前的這個陌生的年輕人,戴著的長堊老骨飾中那個圓球,卻是先祖留下的故事里,那種帶著如圖騰火焰般火紅色光澤的圓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