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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 千面

  站在樹枝上的人,身上穿著的獸皮并沒有毛,那是經過更精細處理過的皮。獸皮衣上的斑紋看上去跟這片山林非常像,深綠色與淺綠色交錯著,若是隱藏氣息于樹林之中,肯定難以被人發覺。

  這樣的穿著,其實也并非特例,氣溫稍暖的時候,邵玄見過的很多人都會穿這樣的獸皮衣。而樹枝上的人,最特別之處在于,他面上的面具。

  乍一看去,像是特意戴著的畫著花紋的面具,可實際上,這個面具,是他們面部骨骼的一部分所特化,而那些面具上的紋路,則是因圖騰之力而顯現出來的圖騰紋。

  無形的殺氣蔓延開來,周圍那些原本正在啄食腐肉的鳥們,也都爭相扇著翅膀離開。

  聚在尸堆的鳥非常多,這些鳥同時飛起,就像是拉開了一面黑色的紗幔,對面的人影也顯得隱隱約約。

  矞咽了咽唾沫,手攥緊石刀,刀尖不自覺朝著那邊,防備著出現的人。對方何時出現的,他竟然沒有一點察覺!

  而在這些鳥飛起的同時,一道人影從高處躍下,閃電般劈開這面由食腐鳥組成的黑色幔帳,直奔向矞,對著矞就是一刀劈下。

  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僅僅只有這一刀而已,但這一刀卻讓矞感覺似乎有上千萬的刀刃迎頭劈下,來自這一刀的威勢瞬間而至,似乎不管他躲向哪里,這把石刀都會緊追而去。

  矞的表情凝固了,身體仿佛陷入泥沼一般,想要掙扎,身體卻不聽使喚,掙扎開了,再想躲避。卻已經不可能了!

  這一刻,矞后悔了,相當后悔。

  干什么要往這邊來?拖了鹿離開不行?離開部落前爺爺怎么說來著。不要過度好奇,發現異常就應該遠遠離開!

  矞聞到了有生以來。最清晰的死亡氣息,或許下一刻,他就會跟尸堆里那些人一樣,一刀劈了被人扔在這里,成為天空中那些徘徊不去的食腐鳥們的食物。

  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將他急速向后拖拽,一把打磨得非常鋒利的石刀。出現在了他的頭上,擋住了迎頭劈下的這一刀,雙方毫無花哨地撞擊上,相撞之處,石刀細細的碎屑飛濺。

  處于雙方刀氣之下的矞心頭狂跳,有種劫后余生的顫抖感。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若不是邵玄這一下,他就跟尸堆里的那些人一個下場了。站在這里他也幫不上忙,趕緊往后挪了幾步,給邵玄空出更多的地方。

  雖說對方的氣勢非常強。剛才矞就是被這突然而來的氣勢給鎮住,而沒能立刻反應,可對于經常在山林里與那些兇獸們拼殺的狩獵者。邵玄也面對過善于隱藏和突擊的兇獸,自然能夠應付得來。

  他一手握著石刀的刀柄,另一只手在甩開矞之后,就用手掌托上了刀背,雙手持刀,扛住對方這突然而來的一刀。

  若是普通的石刀,硬架住這一下的話,大概瞬間就報廢了,而邵玄現在手中拿著的這一把。是巫給邵玄的一把刀,也是曾經他從石蟲王蟲的地盤上找到先祖的時候帶回去的石器之一。在他離開部落的時候,巫特意讓人打磨了之后給邵玄帶著的。

  離開部落的時候。帶著的刀中,除了老克再次打磨好的牙刀之外,就是這一把了。牙刀經過數次缺損打磨,已經縮小了很多,而這一把石刀,則要大一些,平日里跟人交戰的時候,邵玄都是用這一把。

  架住這一刀的剎那,邵玄感到了一股強勢的刀氣,通過石刀,直撞雙臂。不過邵玄也不怕,帶著圖騰紋路的手臂猛地用力,強硬地將對方推了出去。

  被推開的人兩個起落迅速后退,直到退回剛才他所站的那棵樹下,盯著邵玄,從面具中露出來的雙眼透著疑惑和驚訝。

  在矞想著要不要將獸皮袋里的毒刺拿出來的時候,那個戴著面具的人,就快速離開了,沒有再對它們進行攻擊。

  仔細感知了一下周圍之后,矞長舒一口氣。

  從對方突然的暴起劈殺,到邵玄擋住對方這一下之后,對峙的片刻安靜,再到雙方分開,對方離去,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而已。

  矞原以為,能熟練掌控如何使用蛙毒,就能有自保的能力,現在看來,自己還嫩得很,很多時候絕對的實力壓制,根本不會給你用毒的時間。

  現在矞還能清晰回憶起剛才被那一刀迎頭劈下時,無處可逃的似乎全身血液都被凍起來的冰寒感。

  “嚇死我了!”矞長長喘著氣,也不嫌棄這里的腐臭味,就算是更臭的氣味,也比死亡好。

  “謝謝啊,邵玄,要不是你,我就和那些人一樣了。”矞說道。他沒想到,邵玄竟然會這么厲害,原以為這個跟咢部落一起出現的人,不過是個不知名的小部落人而已,卻沒想到,年紀比自己小,實力卻比自己要厲害。難怪在出發前爺爺讓他在路上時跟著邵玄,卻沒說讓他跟著其他濮部落的人,想來,老頭早就看出來了誰強誰弱,果然,論眼力,他還比不上家里那老頭。

  “咱們還是趕快離開吧。”邵玄看了看那些又飛下來的食腐鳥們,說道。

  “對對,還是趕緊離開。”矞轉身就跑,跑了幾步,轉個彎,朝那只鹿的地方過去。

  吹箭筒所吹出來的箭針上涂抹的蛙毒太強,那只鹿依然躺在那里。

  矞也顧不上將鹿宰了,拖著鹿就離開,他現在只想趕緊離開這樣一個充滿了死亡氣息的地方。難怪遠行隊伍里的那些人一碰到部落戰爭就趕緊避開,還真會被牽連。

  等終于看到岸邊休息的隊伍,碰到在周圍活動的人,矞才放緩了步子。這時候他才想起剛才的疑惑,看向邵玄:“你說,剛才那人是哪個部落的?對方很強啊。”

  邵玄回想了一下對方那個面具臉,說道:“千面。”

  這樣的部落,據邵玄所知,只有一個,也是到現在為止,邵玄見到的第一個,在炎角部落先祖所傳下來的獸皮卷上有記載的部落之人——千面部落。

  據先祖所記載,這個部落里圖騰戰士覺醒之后,他們會形成具有自身特點的面具,而那樣的面具,其實是在使用圖騰之力的時候,面部的骨骼特化,覆蓋住了整張臉而已。

  千面部落的每一個人臉上的面具都是不同的,就算看上去相同,但也肯定會有一些細小的差別,就好像,世上沒有兩片一模一樣的樹葉。

  千面部落里,有的人所形成的面具非常猙獰,如惡鬼一般,而有的,則非常普通,或者看上去非常平和;有的帶笑,有的帶怒,千萬個人,就有千萬個不同的面具。這就是千面部落。

  而千面部落的圖騰紋,就是一個詭異的面具,邵玄曾經在炎角部落近山腳區山洞的石室墻壁上見過,石室的壁畫后面,那個如人臉面具一般的圖案,就是千面部落的圖騰標志。

  “千面?”聽到這個詞,矞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但想了想,回想起了些事情,一臉的震驚,“‘千面’部落?!”

  千面部落,對于一直居住于邊緣地帶的濮部落人來說,太過遙遠,但是矞也聽不少人說過千面部落的事情。雖然只是一些傳言,很多有些夸大,但也不可否認,千面部落,是一個強大的部落。

  “那些被殺的人到底怎么惹千面部落了?我記得,隊伍里他們畫的地圖上,千面部落所在的地方離這里還有些遠,沒大事的話,是不會來這里的。”矞猜測著這場看似部落戰爭其實是單方面屠殺的事情起因。

  “誰知道呢。”邵玄心不在焉地道。

  能夠被炎角部落的先祖們所記下來,心心念念的,還被畫在壁畫上的部落,怎么也得跟當年的炎角部落一個級別,若是實力相差太大,也不至于當年的先祖們那般態度。

  既然矞說千面部落在這里屬于強大的部落,而且還一直非常有名,那么,當年的炎角部落,是否也是和千面部落一個級別的?

  現在邵玄還無法得知,近千年過去,有的部落消亡,新生部落出現,盛者衰,衰者亡,也有由弱變強的部落,還有如千面部落一樣一直強大的部落。只是,已經沒有誰記得炎角部落了。

  這真是個悲哀的事情,若是部落里那些逝去的先祖們知道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哭著從火塘里爬出來。

  邵玄和矞回到遠行者隊伍之后沒多久,被幾位頭目派出去打探情況的人也回來了。

  “被屠的那個部落,聽說是去搶了千面部落的火晶,還殺了幾個落單的千面部落的小孩,被追殺到老巢,將整個部落全給屠了,火種都滅得干干凈凈。”

  “嘖,他們怎么敢去惹千面部落的人?”

  “就是,那不是找死嗎?我們平時碰到那些大部落的人,即便是小孩子,我們也不敢亂得罪。”

  大概,那些人原以為會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想竟帶來了滅頂之災。又或許,他們也想到過,只是,貪欲,總是會讓去冒生命之險。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邵玄還有種不同的體會。強大的部落,就算是戰斗力還弱的小孩子在外面,也有很多人不敢亂惹,像今天這樣的事情,畢竟是少數,大部分人都是跟遠行者們一樣的想法。

  這就是大部落的影響力,只聽到個名字,看到圖騰,就能讓人心生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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