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像是防賊一般看著周圍,快速將屋子里的東西收拾好,“咕呱”叫了兩聲,原本安靜地趴在門口地上的幾只蛙,各自跳開,有的往樹林里跑,有的則前往河邊。
收拾好之后,老頭就拉著邵玄往一個方向走,一邊走一邊跟邵玄小聲解釋,“你想要蛙毒,自然是希望效果非常好的蛙毒,我孫子就能幫你弄到,要什么樣的就有什么樣的。”
老頭生怕邵玄反悔轉身走掉,連連跟邵玄說著。
他是怕邵玄嫌麻煩,去其他人家里買,畢竟濮部落里面,賣蛙毒的人不少,比如咢部落的許多人,就喜歡買那種已經涂抹過蛙毒的器具,直接用東西一包,往筐內一塞,付水月石走人。
而老頭現在要做的是,帶邵玄去現取,相比起其他人的來說,麻煩一點。
邵玄倒不覺得什么,只要能買到理想的東西就行,麻煩一點也無所謂。而且,看了之前老頭從蛙身上刮東西下來,他還挺好奇。
以前在炎角部落的時候,外出狩獵,戰士們也喜歡使用一些來自動物的東西,用那些毒去涂抹手中的武器,如矛頭、地弓等等。其中就有各種毒,蛙毒是比較常用的。
而炎角部落的人取蛙毒,會先將蛙弄死,然后把死去的蛙放在火上烘,烘著烘著,毒汁就會慢慢從蛙的腺體中滲出來。
蛙毒出來之后,只要拿著需要涂抹的武器,在蛙身上來回涂抹,就能達到理想的效果。毒性大的蛙,戰士們只需要在器具上抹一點蛙毒就能去獵殺獵物了,一般中了蛙毒的野獸會很快死亡。而兇獸抵抗力強一些,死不了,但是會對它們的行動造成影響。
“就快到了。別急啊。”老頭匆匆說道。
邵玄不急,反倒是旁邊的老頭比較著急。他拉著邵玄來到河邊一處,看了看河中滿眼的大荷葉,然后大聲叫道:“矞,在不在?!”
河面上荷葉隨風一動一動地,河里面一些蛙在叫,但就是沒有人聲。
老頭氣得胡子抖了幾抖,再次道:“出來,我看到你了!”
還是沒人應。
老頭深呼吸。吼道:“滾出來!我知道你在這里!”
終于,從不遠處的一片荷葉叢中傳來一聲無奈的應答:“在呢,爺爺,又有什么事?”
一個人影從荷葉叢中跳出,幾個起落,便來到了河岸邊的一片大荷葉上。他的視線從邵玄身上掃過,然后看向老頭,“爺爺,要賣什么你就能賣了,何必叫我。我還睡覺呢!”
“睡什么睡!”老頭眼睛鼓得像是要突出來一般,“過來,這位外部落來的年輕人想買蛙毒。”
“部落里蛙毒那么多。在哪買不是買,爺爺,我記得你在家里搜集了好幾罐子。”矞打著哈欠,說道。
老頭呼吸一頓,咕噥了下,沒看邵玄,也不怕荷葉莖上的刺,胳膊一彎就將那根荷葉莖給撈過來,“你給我下來!成天睡覺。急著過冬啊?!”
矞沒辦法,從荷葉上跳下。半閉著眼皮像是沒睡醒似的,看向邵玄。“你要買蛙毒?要什么樣的?”
老頭一巴掌呼過去,然后又笑容滿面地看向邵玄:“年輕人,你想要什么樣的蛙毒?”
邵玄想了想,道:“我能先看看那些蛙嗎?”不知道這里的蛙跟炎角部落的有多大差別。
“可以可以!”老頭不等矞回答,趕忙應聲道。
矞低聲道了一句“麻煩”,然后跳上荷葉,腮幫子鼓了鼓,接連發出幾聲“咕呱”的叫聲,又回到岸上。
不一會兒,邵玄便看到從樹林里接連跳出來一些蛙,而河里面也有幾只出來。
這些蛙顏色鮮艷的居多,也有一些看起來并不顯眼的,同樣一起過來。
每一只都不超過手掌大,跳過來之后就圍在矞周圍,也不跑,就在那里,偶爾還活動后腿將身上的粘液涂抹開,保持表皮的濕潤。
“這些都是了,這只蛙的毒能緩解疼痛,效果非常好,我對那邊山上的野獸用過。”矞說道。
“然后呢?”邵玄問。
“死了。”
邵玄:“…”
“用量太多,就算能當藥,也成了毒藥。”矞說道。
毒用得好就是藥,藥用不好即為毒,這個邵玄也自然知道。
“這只,這只,還有這只的毒都不錯,一點就能將山林里的野獸毒死。”矞給邵玄介紹了幾只,然后問:“你需要哪種程度的毒藥?毒瞎的?毒啞的?渾身麻木的?腐爛的?”
一連問了好多,矞才停下來,看向邵玄。他平時不喜歡去參與交易,但是他爺爺既然將人都拉了過來,他自然也得盡職盡責,不然,這一場交易拿不下,回去了他爺爺又得嘮叨。
邵玄聽到這一連串的提問還愣了愣,他在炎角部落的時候也用過不少毒,卻從來沒分得如此細致,看來,面前這個年輕人對這方面非常擅長。
見邵玄盯著那幾只蛙,沒出聲,站在旁邊的老頭急了,“若是不知道選擇哪種,可以都買回去一點試試嘛。”說完回頭對矞又虎著一張臉,“趕緊去做點毒刺!”
矞抓了抓頭,無奈地道:“行吧。”
說完矞往樹林那邊走去,而老頭則殷勤拉著邵玄跟上,“我家這小子雖然懶了一點,但是他對毒蛙的了解,老頭子我不敢說第一,但絕對是排在部落前面的。”
邵玄跟著他們往樹林過去,這兩人并沒有惡意,也不像之前那些濮部落交易者那樣帶著一肚子小心思。而且,邵玄也想看看濮部落的人怎么從蛙身上取毒。
矞對毒蛙了解,這個邵玄相信,矞眼睛周圍以及眼皮上都畫著耀眼的亮黃色圖紋,這和剛才跳出去的一只劇毒蛙非常像。什么樣的喜好,就會畫什么樣的圖紋,通過這點能看出來矞對毒蛙非常喜愛,自然也會對毒蛙更了解。
在樹林里走的時候,經過一些長著長刺的植物時,矞會從上面掰一些硬刺下來,當手里的硬刺一大把的時候,矞才停下,然后用老頭身上帶著的石刀砍了快木頭,中間劈開,將木頭放在地面,矞“咕呱”叫了幾聲,等那些蛙過來之后,他拿出一根硬刺,矞用食指和中指夾著,在離得最近的一只帶著藍色花紋的蛙身上抹了下。
一些透明的液體從蛙身上分泌出來,這就是一點能放倒整只鹿的蛙毒。
長長的硬刺沾著毒液,卻并沒有傷及那只蛙分毫。
抹了之后,矞手腕一翻,掌心朝下,對著剛才劈開的木頭,閃電般拍了上去。
等收回手時,抹過毒的硬刺已經穩穩釘在木頭上。硬刺的尖朝上,釘進木頭里的,是折斷的那頭。就如釘釘子的時候,釘進木頭的并非釘子的尖頭,而是另一端。
這一連串的動作,能看出矞對此非常熟練,做過不少這樣的事情。
一根接一根抹過毒的硬刺,被穩穩釘在木頭上,每一種蛙毒都制作了五根,一種蛙毒刺制作完畢,便會換另一只蛙,接著涂抹。
“這種蛙的毒雖然未必能毒死人,但它的主要功效是這個。”矞用硬刺在一只深藍色的蛙身上抹了下,然后將硬刺上的毒又涂抹到旁邊一株植物的葉片上。
只聽“嗤”的聲音響起,葉片上抹毒之處,被迅速腐蝕出一個洞,還冒著煙,聞著有些刺鼻,明明剛才抹毒的時候沒有任何氣味的。
很難想象這樣的毒竟然是從一只不到巴掌大的蛙身上取下來的。
至于矞使用的這種硬刺,因為表面有一層抗腐蝕的硬皮,并不會被這些毒腐蝕掉。
矞繼續將涂了毒的硬刺釘在木快上,等這些硬刺上的毒干了,便從木塊上取下,用東西包起來,以后什么時候要用,直接取就行了,干了的毒液藥效并不會減弱多少,只是有時限,時間越久,毒效越弱。
邵玄看著矞徒手將一根根抹了毒的硬刺釘進木塊,他知道很多蛙毒的毒液只能通過血液來起作用,若是不劃傷,毒液并沒有太大的效果,有很多只能讓手指起皮疹而已,并不致命。炎角部落的戰士們在捕捉身上帶毒的動物時,都會做出一定的保護措施,要么用東西將手包起來,要么借助其他工具去捕捉。
而現在,這里有不少蛙毒能直接通過皮膚起到效果,并不需要劃傷,可制作帶毒硬刺的人,卻非常淡定地用沒有做任何保護的手指操作。若是沾上一點點,就會被腐蝕個坑,或者中毒。
尤其是將抹了毒的硬刺釘進木塊的時候,很多人會擔心硬刺上的毒液順著硬刺滑到手指上,但矞總能在毒液滴下來的前一刻收手,讓毒液絲毫沾不到。
更讓邵玄驚訝的是,木塊上釘得沒位置了之后,剩下的幾根,矞都是直接叼在嘴里,牙咬著硬刺上不沾毒的那頭。只要嘴唇上稍微沾一點,那就有得好受。
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可旁邊的老頭卻并不奇怪,他已經看過很多次了,并不擔心。
硬刺抹毒完畢,硬刺上的毒液也漸漸干了,矞才將那些帶毒的硬刺拔下來,當然,這次就不是徒手了,借助了葉片。
將包好的帶毒硬刺遞給邵玄,矞說道:“好了,這些你都可以試試,覺得好的話,可以再來,找這老頭就行了,我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