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推開酒館的小型木推門,甚至是離門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瑪索就聽到酒館里并不喧鬧,不過考慮自己的灰暗視覺看到酒館中的各位坐著而非倒斃著,因此瑪索沒有選擇報警,而是牽著悠久的手走進酒館。
推開木門,就看到正對酒館的舞臺上有一隊大地精靈組成的樂隊正好開始演奏,做為鋼琴師的大地精靈有著男性精靈特有的英俊,他先是敲響了幾個音符,然后他身后的一隊小提琴手開始合奏,一段前奏過后,負責歌唱的女性精靈用她磁性的聲音輕聲唱響:“fearnotthisnight。”
有意思,這可是一曲非常經典的老歌了,是在舊聯邦時代之前的公元二十一世紀初一個中古mmo的片頭曲,后來漸漸消失在歷史之中,最終在第一次人蟲戰爭年代之后的搶救性發掘中被發現,最終再度成名于第一次開放時代的綠森守衛戰,一隊地球籍的戰場詩人因為演唱這首歌而一炮走紅,而這首歌也被傳唱此連亡靈玩家們都不自覺的跟著唱的地步。
與悠久站在門邊唱完這位歌手的演唱,與所有聽眾一起拍過手,乘著這些似乎帶有玩票性質的樂隊起身答謝并開始離場之際,瑪索帶著悠久來到了羅尼拉拉所坐的位置上。
“指揮官瑪索…”上下打量了悠久一眼,羅尼拉拉扭頭看著瑪索:“我不得不承認,無論是在戰場還是在情場,都會給我們帶來不小的驚喜…還有驚嚇。”
“別鬧,你不是說能帶一個伴嗎,楊和安妮有事,就她有空。這小家伙纏著我過來的。”瑪索連忙撇清自己,在坐的各位雖然瑪索并不認識,但考慮到有幾個草原精靈是方耳朵(特爾善人是方耳朵,伽羅爾人是尖耳朵),如果有什么不實言語傳出來,聽怕瑪索就不用等到晚上。估計最快四小時后就能面對某個陌生特爾善大叔和他的實力護女團了。
喵了個咪的,這可不行,明明什么事情都沒有卻還要背鍋,這種強行背鍋的事情瑪索可不干。
“真是的,羅尼拉拉,你就這么不歡迎我嗎。”悠久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反對,而是氣鼓鼓的看著在坐的羅尼拉拉問道。
面對悠久的質問,羅尼拉拉連忙表示根本就沒有這回事:“不不不。可愛的隆爾希家小公子,您的到來讓我們非常驚訝,我的小表妹,你別傻坐著,快點讓你的莫莫妮姐姐來幾份甜點。”
羅尼拉拉的小表妹也是妙人兒,被點醒之后連忙跳下椅子跑向了柜臺。
于是過了一小會兒,似乎是酒館老板娘的少女親自與羅尼拉拉的那位小表妹端著一盤子的甜點走了過來,這位放下盤子。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了悠久一眼,然后又看了看瑪索:“嗯。真是讓人驚訝的組合,羅尼拉拉,你說呢。”
“喔,親愛的莫莫妮,我們能不能別提這個。”羅尼拉拉滿臉尷尬的說道。
對此,悠久倒是很開心的笑了起來:“真是的。為什么今天看到我的每個人都覺得我和瑪索會是一對。”
“雖然說出事實有些失禮,但是隆爾希家的小公子吶,在我們這些尖耳朵的伽羅爾人眼中,您的那只大貓家臣,可絕不是什么良伴絕配。”尖耳朵的莫莫妮看著悠久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道。
桌上的氣氛一下子降了好幾度。就在瑪索下意識的準備離桌子遠一點,免得過一會兒有人把桌扣到貓崽腦袋上的時候,悠久突然嘆了一口氣:“你說的不錯,謝謝提醒。”
“隆爾希家的小公子氣量由此可見一斑,真是不好意思,讓您聽我這個年長組的閑言碎語,先告辭了。”莫莫妮嘴角微微揚起,在撫胸行了一個禮之后退了下去。
說實話,瑪索從來沒有吃過如此尷尬的一頓飯,那怕這是在虛擬的世界,那怕在座的各位方耳朵和尖耳朵都在努力帶動氣氛,那怕做為當事人的悠久一定在贊揚甜點與菜品的味道,那怕到最后還和做為東道主的羅尼拉拉與莫莫妮道別,也沒辦法讓瑪索心底里的尷尬減少半分。
因為瑪索注意到悠久眼底里打滾的淚珠,還有那曾似相識的強顏歡笑…曾幾何時,自己也和這個小家伙一樣,看著別人的幸福漠然以對,聽著別人的幸福默不作聲。
走出酒館,走在月下的街道中,奧爾什方鎮大道上的錯落的街燈將彼此的身影扭曲伸展,瑪索沉默著,直到走在前面的悠久慢慢的停下了腳下,站在街燈下的少女轉過身,沒有落淚,沒有哽咽,只是癟著嘴。
正好在燈與燈之間的陰影中的瑪索用手撓了撓自己的鼻尖:“你也別在意,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你對康斯坦丁的好,他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不,其實莫莫妮沒有說錯,康斯坦丁永遠都不可能明白…不,我想他應該是在揣著明白裝糊涂。”悠久的臉上露出一個很落寞的笑容:“說起來,對于他來說,我只是一個又小又麻煩的跟班吧,沒有身高沒有腰,連胸部都是讓人絕望的平行甲板…他那樣的大貓人,怎么可能喜歡我,以往都是我在強求。”說著說著,這個姑娘兒低著腦袋看著腳下的石板:“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只要我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就會無條件的以同樣的愛意來喜歡我…我果然是一個年長組們眼中愚蠢又自以為是的熊孩子。”
“至少你還能喜歡一個人,不是嗎。至少你還能大聲的說出來,不是嗎。”自陰影中走出,瑪索來到悠久的身邊蹲下身仰頭看著這個小丫頭,伸出手,抹去這小丫頭眼角的多余,然后用手拍了拍這姑娘兒的小臉蛋。
“比起我這樣瘸腿于現實,只能夠接受楊和安妮她們的幫助的無用貓崽,至少你能夠自由的奔跑,自由的選擇你的人生,多好的命運吶,在我看來,你簡直就是幸運女神的寵兒,為什么還要如此悲夏傷秋呢。”看著眼前的姑娘兒,瑪索微笑著用自己與她的不同開解道。
“瑪索,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你比我大好多好多。”悠久被瑪索的這番話給逗樂了,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的姑娘兒也伸出手摸了摸瑪索的腦袋:“你說的其實并不是全都正確,請不要忘了,像我這樣的孩子,那有什么真正的自由可言…能見誰,見到誰,有時候其實都是注定的。”
“所以你才想改變自己的命運,選擇自己喜歡的人,走自己喜歡的道路。”不知怎么的,瑪索也非常喜歡和這小丫頭說話,也許是因為兩人殊途同歸的命運,也許是因為彼此投緣的話題,也許…只是貓崽眼中的丁點也許。
“是啊,隆爾希家的悠久,無論是哪一代,都沒有被命運束縛的道理。”這姑娘兒說到這兒搖了搖頭:“但是莫莫妮的確沒有說錯,那怕是做為隆爾希家的女兒,也應該明白‘有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永遠都不會屬于我自己’這句諺語的真實性。所以…我決定解除與康斯坦丁的家臣契約。”說到這兒,悠久揚了揚眉頭:“瑪索,你說我做的對嗎。”
伸了一個懶腰,瑪索笑著回答道:“這天底下的事情,沒有對,也沒有錯,你我這樣的凡人,其實都是在求個問心無愧…”說到這兒,瑪索開始往前走。
“喂,瑪索,你還沒有給我答案呢!”身后傳來悠久似乎有些氣急敗壞的質詢。
“我已經給你答案了啊。”一邊走,貓崽一邊轉身對著悠久。
姑娘兒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癟起嘴,這一次,眼窩里的淚水止不住的落下。
瑪索一楞,本來邁出的腳步最終又退了回來,回到悠久面前的貓崽最終嘆息著拍了拍姑娘兒的背部。
“瑪索,你們年長組的人生總是這么苦么,還是說只有我這樣年少組會苦。”這是她的問題。
“…總是這么苦。”這是他的回答。
于是,止住了哭泣,伸手抓住貓尾巴的她癟著嘴:“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吧。”
瑪索點了點頭:“我想,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