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負?失望?
看著兩位老人的背影,貓崽笑得有些自嘲。
因為四年半之后的未來與半年之前的過去,貓崽就已經讓佩恩·比賽德斯失望過一次了。
還記得那是因為焰…是的,焰。焰和瑪索一樣都是小貓人,只不過與瑪索的混血不同,在一次線下聚會里,瑪索見過她的家族長輩,可以說是青一色的小貓人,所以說姑娘兒屬于純血,公會成員一般叫瑪索貓崽,而叫她貓姑娘。
貓姑娘姓索倫塔,有一個聽起來很可愛的單名叫焰,當然貓姑娘有這樣一個單名完全不是因為她有一頭紅色長發,相反的她是有一頭純黑色直發,長度一直掛到姑娘兒腰后,焰在施法時長發會隨風蕩漾——忘了介紹,焰是在公會股份改革之后加入的,因為瑪索也是小貓人,所以他和她就被配合到了一起,一開始許小詩是想讓瑪索做為治療兼肉盾來保護她,但是后來瑪索的戰斗天賦漸漸顯露,于是貓崽和貓姑娘就成了蒼穹之劍最著名的法系炮臺組合。
焰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女孩,在整個公會里也只有瑪索與林家兩姐妹可以算做她的摯友,瑪索在上輩子也曾經喜歡過焰…那時年少,覺得比起家財萬貫的明恩與明美,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焰似乎更適合自己去追求。
想起來似乎沒有任何問題,但是貓崽記得自己被炸飛前的一個星期,焰不再與蒼穹之劍續約,這個與貓崽同齡的貓姑娘帶著疲憊的笑容說是要回老家,履行家族為她選擇的婚約…婚約對像是洛萬塔家的次子。
在那之前的瑪索已經無法忍受被自己的單相思折磨,明恩與明美是那么的優秀,以至于貓崽想通過移情別戀來結束這段痛苦的單相思,貓崽沒有想過焰會突然離開自己…被怨恨、憤怒與失望所統治的瑪索無能為力,而在回到名為‘過去’的未來這半個月時間里,瑪索仔細的調查過自己的對手。
事實讓貓崽終于明白,那怕有再多的權力與金錢,也不可能贏得勝利,因為貓崽對手是注定繼承一個統治著至少六個河系的帝國的皇太子——龍與美人的那位貓人巡游圣騎士,艾爾·隆爾希·涅·白·洛萬塔,提夫林的洛萬塔皇室皇次子,也是五年后被正式確認為皇太子的皇子。
如果說明恩與明美在瑪索回到五年前之后,還可以依靠奮斗與拼搏來獲得喜歡并追求她們的資格,那么成為焰的戀人…就是絕對不會屬于貓崽的夢境,她可以成為貓崽的友人,但絕對不會成為貓崽的戀人,因為那怕奮斗一生,瑪索也沒有資格讓索倫塔家的焰放棄唾手可得的無邊幸福。
就像遠古時代的那首唐詩中所說的那樣,貓崽手中的雙明珠,遠比不起明光里的持戟良人。
‘你以為你和焰都有一條尾巴,就是同類人了嗎’——這就是焰回塞倫河系之后,瑪索在前線單人遭遇神圣聯盟的一支偵察隊時,對方成員嘲笑瑪索的一句話。
“是啊,只不過是三流小說家的私生子,一個沒有父親的野種,竟然敢攀索倫塔家的高枝,他以為他是誰。”
就是因為這些話,瑪索在憤怒中徹底失去了理智。
漫長的學徒生活中,瑪索一直記得自己那位師傅說過的那些道理,雖然貓崽并不完全贊同師傅所言,但是有一點貓崽是認同的,那就是一個正常人手中的劍不是為了制造更多殺戮而揮動,而是為了制造一個無辜良善者的天堂而揮動。
但是那個時候,瑪索在憤怒與非理智的情況下揮動著手中的武器,一直信奉著師傅教導的貓崽像瘋子一般揮動著手中的劍與錘…只是為了釋放殺戮,只是為了排解怨恨,只是為了讓那些狗養娘的家伙…付出微不足道的代價。
他一個人就殺盡了百人,更是將那個家伙砍成了肉醬,但是就像嘲笑中所訴的事實那樣,瑪索是一只沒有父親的貓崽,是一朵無根的浮萍,一個連父親都沒有的私生野種…
在心底一聲嘆息,瑪索轉身走向旅館,貓崽沒有管李三江——在他看來,這家伙現在這個時候也許正在上傳貓崽的戰斗錄像吧。
走著走著,瑪索咬住了唇角…小的時候,貓崽做夢都想擁有一個父親,那怕這個父親貧困交加,那怕這個父親只能做一個父親,也好過沒有,也好過被人嘲笑…但是上輩子的貓崽直到最后都沒有等到父親的出現,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還記得當年與他歡好的女人有過他的骨肉。
伸手抹了一把臉,阻止自己流淚的貓崽堅定著走向旅館——被人嘲笑也好,被人詆毀也罷,面對流言瑪索無所畏懼,但是他們不能如此評論一位母親…不會了,這輩子他們別想再做如此評論。
不屬于自己的夢,貓崽絕對不會去做的。
身為凡人,理所當然應該知道怎么去走自己的道路。
此時此刻,林明美,林氏大宅。
一層的主客廳中,林家雙胞胎中的姐姐坐在自己父親的面前,若大沙發中的姑娘兒看起來那般嬌小,房間里一直保持著24度的恒溫,對面而坐的林正德穿著睡袍,很顯然被自家女兒的行動給驚醒的父親大人如今早已沒了午睡的興致。
“父親,我和妹妹只是去喜翠莊小住一段時間。”做女兒的明美翻閱著手中虛擬屏幕里的報表,完全沒有抬頭意愿。
林正德皺起眉頭,做為一個父親,他自然不放心女兒遠行,那怕他知道以喜翠莊的那些義體姑娘們的安保能力,等閑小賊只怕就是慘遭虐殺這一條路可走,但外賊能防卻防不住家賊,自家女兒去喜翠莊所謂何事,林正德自然一清二楚。
那個潘家的貓崽那怕已經完成了基因手術,如今也還是一個瘸子,那怕日后不瘸了也是配不上自家女兒…所以說,“不行,你們不能去喜翠莊。”身為父親,林正德一直在家中保有威嚴,他絕對不允許自家女兒走錯路。
但就在這時候,妹妹林明恩指揮著自家的義體仆人從二樓走了下來:“把行李先放到船上。”,讓拿著行李的義體們離開,妹妹大咧咧坐到姐姐身邊:“爸爸,我和姐姐要搬出去住了。”
“不行!”林正德的眉毛已經打結了。
“咦,為什么!”明恩瞪大眼睛,妹妹很是委屈的嘟著小嘴,似乎非常不滿意于自家父親的言行:“我和姐姐只是去火星玩一段時間,為什么要阻止我們!爸爸你要給理由啊!”
林正德覺得自己應該樹立家長權威了:“我就是不能讓你們去找那貓崽,那個瘸腿非婚生小子有什么好的,怎么能夠配得上我家的好女兒!”,考慮到太過敵對貓崽說不定會招來女兒們的反抗,做為父親的林正德到最后還是說了軟話,“父親是為你們好,我知道你們之間關系好,但他是什么身份,你們又是什么身份,父親過來人,不想讓你們后悔。”
明美翻過一頁虛擬報表,這才伸手在空氣中拉出另一個虛擬屏幕,自說自話起來的姐姐面無表情的望著自己的父親:“三十年前,有一個還沒成年的特爾善女孩在故鄉的空港看到了一個光是聞著都覺落魄的年輕大個子,她覺得這大個子好生可憐,就買了些吃食給他,這才發現這個大個子原來是一個因為得罪了他人,從而被家族放逐的人。”
說到這兒,姐姐的臉上多了一絲笑容:“只是因為追逐不切實際的身影,就得罪了他人,還被自己的家族掃地出門…真是可憐啊,女孩如此想到。所以,女孩干脆把這個大個子帶回家,也許她沒辦法給他心中所思念的幸福,但至少家族產業里有無數個位置,只要大個子不是個呆子,總能夠找到一個混口飯吃的位置。”
林正德皺起眉心——做父親的知道自己長女如此笑容背后的含義,但做父親的那有看著自家女兒后悔的道理:“我與你媽的故事和你們與那貓崽的故事完全不同!我至少用我自己的努力有了今天這個地位,我發過誓要給當年那個在我最落魄的日子里遞給我一塊面包的小手的主人以最大的幸福,我也辦到了…而那只貓崽能做什么!他的腿是剛做完手術,可沒有一年的復健,他連下地走路都不行,又怎么可能在以后的日子給你們幸福。”
看了自家父親一眼,恩美笑著低下頭,一邊翻看報表單一邊繼續著她的獨白:“那個大個子很努力,十多年后他到了故鄉,開了集團公司,成了一個了不起的礦業巨子。他也娶了那個當年給過他面包的女孩兒,用自己現如今的幸福狠狠蹂 躪了當初要把自己趕出去的家族。可是他還是不滿足,雖然幸福已在手中,但當年那個無法觸碰的身影還是在他的心底里…”“夠了!”
這一次,林正德真的有些氣急敗壞,但是他的大喝卻沒有能夠阻止自己女兒的言語。
“所以他去找了她,卻發現如今的她生活窘迫,原來當年那個男人只不過想要打擊他,而從他手中奪走了她,在他玩膩了之后就將她拋棄了。”
“不要說了!”茶杯重重砸在紅木制的茶幾上四分五裂,林有德雙眼通紅的看著自己的女兒:“我的女兒!不要以為這些言語能夠威脅到我!我是幫助住那個女人,就像當年你們的母親拖著我回到家門那般…我只是不希望她和她的孩子餓死在街頭!”
“所以我一直尊敬著你,父親,那怕到了今天這般地位,你依然對母親保持著忠貞。”明恩站了起來,牽著自己妹妹小手的姐姐向著自己的父親微笑著說道:“但是父親,請不要阻止我們。”
“你們不許去!你們要是走…”林正德已經拿自家這對雙胞胎沒辦法了,因為自家長女這笑容他是真的再熟悉不過了——期貨界的老兄弟都和他說了,寧見撒家閻王怒,不求林家姑娘笑,每次這孩子這么笑,就是她的對手家破之時:“你們要是走了,我就死給你們看!”,于是思來想去,林正德只能撒潑。
只不過往日里對女兒百試不爽的招術這一次卻無法阻止姐妹往門口走去。
“父親,我說過你無法阻止我們,而且我相信你很快就會改變你之前的想法。”明美繼續著她的微笑。
“怎么可能!你們今天要是離開我就死給你們看!”林正德面色扭曲,嘴唇哆嗦著喊道:“我說真的啊!!”
“我和姐姐已經商量好了,如果爸爸你放我們走,我們就哀求媽媽給我們生個弟弟或是妹妹喔。”明恩突然回頭說道:“爸爸,你會和上次媽媽生下我們一樣,負責提供孩子的父系基因對吧。”
扭曲的臉色凝固著,過了一會兒開始軟化,最終林正德站了起來,這個人過中年的老男人有些尷尬的揉了揉鼻尖:“好吧,女兒們,要爸爸送你們一程嗎。”
掉地上的節操什么的,撿起來拍拍還是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