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姜懷雄而言,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他的腦袋外表看來并沒有任何的損害,但是里面卻已經變成了爛西瓜。
這一輩子他曾經風光過,但最終還是以這種憋屈的方式進行了告別。
沒有人會懷念他,所有人都是厭惡與憎恨。
蘇銳說道:“姜老頭,人也殺了,這兩個女人你們打算怎么辦?”
姜鐵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shǒu下弟子們說道:“把她們放出來,送到醫院檢查一下身體有沒有問題,同時向警察說明情況,該卿羅山承擔的責任,一樣都不能少。”
向警察說明情況?
聽到這一點,有幾個師兄弟愣住了。
因為在華夏有個許多人不知道的規矩,就是江湖事江湖了,不必牽涉到國家的暴力機關。
畢竟這和華夏從古到今的武林傳統有關,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而此時,姜鐵山竟然要讓弟子去向警察說明情況,這大大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畢竟姜懷雄可以說是整個卿羅山的最dà污點,而姜鐵山似乎并不介yì把這污點給傳出去!
他難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家丑不可外揚嗎?
越是像姜鐵山這種功成名就的人,越是在意自己的名聲和臉面!
蘇銳看著這位曾經叱咤風云的掌門人,眼睛里面竟是前所未有的流露出了贊賞之色,以前的那些不快,此時也都煙消云散了。
“要是我派內部的事情,自然好解決,可是這兩個女子并不是卿羅山中人。”姜鐵山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向警察去說明情況,至于后續的賠償與補償,全部由卿羅山承擔,不能虧欠了她們。”
蘇銳點點頭:“老頭子可以啊,終于愿yì為自己的失策埋單了。”
姜鐵山并沒有吭聲,他扭頭看了那兩個女人一眼,她們被從籠子里面抬出來之后,仍jiù面無表情,似乎對即將到來的自由完全不在意。
這種遭遇真的是最深沉的悲哀。
蘇銳也嘆了一口氣,他不想再在這密室里面多呆一分鐘,率先邁步走了出去。
“懷武,你跟我來。”姜鐵山說道。
王瑩武的眼睛里面滿是復雜,然hòu點了點頭。
看著那曾經的師徒兩個走向了后山,周顯威不禁問向蘇銳:“你說這姜老頭子會不會把王瑩武給要回去啊?到時候咱們可就損失了一個大主力。”
周顯威的擔心不無道理,畢竟此時卿羅山沒有了大師兄,而姜鐵山為了修正十年前的錯誤,極有可能給予王瑩武極大的補償,甚至把其樹立為接班人也未可知!在這卿羅山中當老大,可比在蘇銳的手下天天闖蕩在硝煙與血腥之中要舒服的多了!
當然,蘇銳知道,王瑩武并不是這樣的人,他如果貪圖享樂的話,就不會把自己置身于中東的戰場之上了,否則以他的功夫,到任何一個城市都能夠混的相當不錯的。
不過,如果姜鐵山強留的話,蘇銳還真的不確定王瑩武會不會繼續跟著他離開,畢竟這可是來自于師門的召喚,姜鐵山對于王瑩武也是有著養育之恩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句話在華夏可從來都不是虛言。
“懷武,為師當時冤枉了你,這十年來,你的心中可曾有恨?”姜鐵山站在懸崖邊上,狂風把他的長袍給吹了起來。
“沒有,真的沒有。”王瑩武說道:“師父,如今真相都已經大白于天xià了,您就不要過多在意了。”
“沒有恨意,也會有怨氣的。”姜鐵山搖了搖頭:“這樣看來,我這一輩子真的很失敗。”
這種話在往日是幾乎不可能在姜鐵山的身上出現的,因為他從來都是自xìn到自負的一個人,平時也不會聽進qù別人的意見。此時竟然主洞說出自己的失敗,讓王瑩武非常意外。
不過,不說別的,至少這十年,姜鐵山真的是很失敗的。
把最尊敬他的弟子給趕走了,把最居心叵測的家伙給留在了身邊,甚至女兒姜瑩,也被他逼的…離開了卿羅山。
在前幾年,姜鐵山是準備把姜瑩許配給大徒弟姜懷雄的,沒想到姜瑩極力反對,這一樁婚事拖了好久都沒成功。
直到兩年前,姜鐵山急著閉關,忍無可忍的他下了死命令,要么嫁給姜懷雄,要么就永yuǎn離開卿羅山!
事實上,姜鐵山是為了女兒好,他看到姜瑩都快變成老姑娘,真是著急無比,畢竟的當時姜懷雄給姜鐵山的印象非常不錯,因為他也想早點把女兒托付給對方。
沒想到他的這個命令一出來,姜瑩果斷的選zé了離開卿羅山了!
而且,姜瑩用的還是一種最激烈的方式!
剃度出家!
父女關xì就此了斷!
大廟鎮之所以得名,是因為這里曾經有一片占地極廣的古廟,只是后來年久失修,漸jiàn破敗,然而這幾年來,在當地政府的推動之下,這廟宇又開始漸jiàn的恢復了香火。
姜瑩并沒有走遠,她所選zé的就是大廟鎮的宏光寺,似乎這種選zé就是為了故意氣姜鐵山一樣。
對了,值得一提的是,這個宏光寺的尼姑和和尚同住在一起,而且尼姑比例要遠高于和尚。這在華夏的所有寺廟之中也是非常罕見的!
姜鐵山看到女兒居然敢跟他采取這種激烈的方式來對抗,更加氣的不行,干干cuì脆的閉關練功去了,壓根沒有去過宏光寺一次。
父女兩個的冷戰看起來還不知道得持續多久。
隨著姜瑩剃度出家,便是斬斷了一切塵緣,日后如果想要還俗的話,真的得需要契機。
“什么?師姐她竟然出家了?”
得到了這個消息,王瑩武渾身巨震,覺得簡直難以置信!
怪不得他發現姜瑩的院門都已經生銹了!
“就在宏光寺。”姜鐵山嘆了口氣,說道:“你如果能夠見到她的話,就勸勸她吧。”
曾經的青梅竹馬,如今竟然遁入空門,這讓王瑩武覺得胸口很是有些堵得慌!
“好的,師父,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師姐。”王瑩武說道。
“還有一件事。”姜鐵山繼續道:“十年前的事情,是為師的錯誤,你現在還愿yì回來嗎?”
如今的卿羅山,并沒有人能夠獨挑大梁,如果王瑩武回來的話,妥妥是下一代掌門人。
王瑩武并沒有立即答復,而是沉默了足足五分鐘。
很顯然,在這五分鐘的時間里面,他想了很多很多。
姜鐵山嘆了一口氣:“我似乎知道你的答案了。”
“師父,抱歉。”
王瑩武滿臉的歉疚,往后面退了三步,然hòu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師父,您永yuǎn是我的師父,假若卿羅山在將來有困難,我會第一時間回來。”王瑩武認真的說道。
姜鐵山轉過臉來,看著曾經最喜歡的弟子,他知道,十年的時間,已經改biàn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王瑩武是他所有弟子里面心性最堅rèn的,只要他做出來的決定,真的很難再有任何更改了。
“去吧。”姜鐵山擺了擺手,他似乎也并不想再多說什么。
親死了自己的大徒弟,姜鐵山的心情肯定不會好過,此時此刻,站在懸崖邊緣的他,真的好似孤家寡人。
蘇銳和周顯威正站在山門口呢,發現王瑩武一個人從山頂走下來,頓時都笑了起來。
很顯然,王瑩武的這個舉動就預示著——他不會再回歸卿羅山了。
“大人,謝謝你。”王瑩武對蘇銳很認真的說道,十年時間,終于沉冤昭雪,放在以往,王瑩武根本就不敢想xiàng。
有這樣的人領導著,下面的人怎么可能不為他而賣命?
“這不算什么事。”蘇銳混不介yì的擺了擺手:“你那個師姐有消息了嗎?”
“有消息了。”王瑩武默然說道:“她出家了。”
第二天一早,蘇銳和周顯威便趕到了錢勝喜所居住的那一片拆遷安置房,而王瑩武則是直接前往了宏光寺。
在走進來的時候,王瑩武的心情是激蕩的。
佳人已經是十年未見,真的不知道此時的她已經是什么模yàng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隊身穿尼姑服飾的女人從里面低頭走了出來。
王瑩武渾身一顫,他清楚的看到了站在隊伍最前面的姜瑩!
十年時間,似乎并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多少的痕跡,面龐仍jiù光澤鮮亮,只是那灰白色的尼姑帽,以及露出來的光光鬢角,實在是太刺眼太刺眼。
王瑩武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他本能的跨前兩步,站在了隊伍的最前方!
一眾尼姑停下了腳步,為首的姜瑩說道:“施主,還請您讓開一下。”
然而,王瑩武并沒有任何讓開的意思,他怔怔的看著姜瑩,無數的回憶從腦海里面涌了出來。
當年白衣飄飄,青梅竹馬,真的徹底變成回憶了嗎?
姜瑩看到對面的“施主”并沒有讓開,不禁抬起頭來,剛想說話的時候,看到了王瑩武的臉。
在這一瞬間,她如遭雷劈!整個人都僵硬了!
“師姐,我回來了。”王瑩武柔和的說道。
他的鼻子已經是非常酸了,勉強才能保持住聲音的平靜。
但是,王瑩武的內心已經掀起了滔天的波瀾了。
姜瑩的淚水已經在瞬間涌了滿臉,然而她卻抹了抹眼淚,說道:“施主,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