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名掌柜的話,范三拔搖頭苦笑道:“我前陣子托關寧軍里的人問了一下。據關寧軍的人說,遠東自從占據了遼東,幾乎將后金所有的男女老少斬盡殺絕,連皇太極都當眾活活的給剮了,其手段之狠,令人側目。而且據說遠東極為兇悍,嶺南的嫩科爾沁、札魯特、巴林、奈曼、敖漢、喀喇沁、土默特、阿魯科爾沁、翁牛特、阿蘇特等部,都被遠東一掃而空。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把事情做絕,別再把遠東逼急了,讓他們殺到山西來。”
屋子里的人聽了范三拔的話,冷汗都下來了。這個遠東還真是生猛啊,不光滅了后金,還掃了北面的草原,那還真不能把事情做絕。
“咳咳…”
范永斗輕輕的咳嗦了幾聲,屋子里人頓時都把嘴閉上了。范三拔連忙站了起來,輕輕的幫著范永斗拍了幾下后背。
“本朝太祖行開中鹽法,西幫因地之利,借“開中法”崛起于大明。弘治5年,徽人戶部尚書葉淇借“開中法”法行弊隨,令朝廷改“開中”為“折色”,兩淮商幫借勢而起,斷了我們山右西幫的根本。但我們西幫還是靠朝廷開放馬市,在口外打開了局面。如今口外的生意日漸衰敗,西幫若想再次崛起,就只能另辟商機。
遠東商品行銷大明各地,如果能得到原東商品的營銷權,這對我們西幫也是一個翻身的機會。至于如何與遠東搭上話,還是要多想一些辦法。讓各地官員上奏折,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再和朝里的幾個閣老打個招呼,讓遠東商品在大明寸步難行。我們再趁此機會聯絡遠東,爭取拿下遠東在大明的商品行銷之權。”
范三拔聽了父親的話,不由得楞了一下,他連忙說道:“爹,遠東可不好相與,若是把他們逼得狠了。會不會…”
范永斗一揮手,打斷了范三拔的話,沉聲說道:“如今遠東的商品暢銷大明,我還特意讓人去京師、河南、江浙等地查了下。他們還帶回了很多遠東的商品,我覺得很不錯,這個生意絕對能做大。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與遠東說上話,就算是得罪他們也顧不得了。只要和他們搭上話。他們的損失我們認賠,幾倍賠給他們都行。我們要想盡辦法拿到遠東的商貨,哪怕是讓出大筆的利潤,也要把遠東的商貨從別人搶下來。”
就在范氏高層聚在一起研究如何從遠東的手上拿到商貨行銷權的時候,遠東公司已經準備對他們這八家漢奸晉商下手了。
山西游擊支隊的各個大隊,已經出了呂梁山根據地,趁著夜色挺進至晉中盆地的榆次、太谷、平遙、介休、平陽等地附近潛伏了下來。
此前宋濤已經率領特戰隊,把晉中盆地那幾家漢奸晉商的情況,偵察個底兒掉。各個大隊的負責人也曾帶領小分隊,在各自目標所在地。實地考察了幾次,對目標區域的情況也都非常了解。
中午時分,幾輛馬車走進了介休城,雖然目前山西各地是大旱災年,各個府縣都加大了戒備,各地的駐軍都盡量把聚集在治下的流民驅趕了出去,但對于商戶還是比較歡迎。
如今大明北方普遍大旱,介休縣也受到了波及,附近鄉村的農戶差不多都出去逃荒了,就連縣城里也都蕭條了不少。城頭除了守城的官兵,還有很多介休縣各個商戶組織得青壯鄉丁。
這些鄉丁也大都是一些身高體壯之士,手中的武器兵刃也非常齊整。介休、榆次、太谷、平遙、平陽等地晉商眾多,很多晉商都是家財萬貫。富可敵國。為了抵御四處流竄的流賊,各個大戶都出資雇傭了大量的護院,還在城內擇其青壯組建了鄉丁武裝,幫助官府維護本地的治安,流賊攻城的時候還能幫助守城。
李明穿著一襲青布長衫,化作一副商人的打扮。隨同他一起進城的是十幾名特戰隊員。以及幾名參謀人員。秦二狗因為是山西本地人,也跟著進了城,應付一些盤查問詢,以免大家的口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邊走邊打量著介休縣城內的情況,不時就能看到幾個佩戴兵刃的漢子,一個個面目兇悍,一看就是練家子,應該都是城內各個富戶請的護院保鏢。
秦二狗和幾名山西籍的官兵,走在車隊的前面,負責打點一切。在城內找了一家客棧,并包下了一座小院,一行人安頓了下來。可能是因為災年的緣故,旅店顯得很冷清,幾乎沒什么住店的,而且客棧的伙計也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客棧內的桌椅板凳上蒙著一層薄塵,看樣子是有一陣子沒人碰過了。
安頓好幾輛馬車,李明和張宇飛悠閑的在街上閑逛了起來,以往城內幾條熱鬧的幾條主街,現在已經變得冷清了不少。主街上雖然冷清,但鋪面都開門營業。這里都是一些大的商鋪、金店、綢緞莊、錢莊和當鋪,門面都很講究,一看就是城內大晉商家的買賣。
主街上有幾家裝修考究的飯店,此時正值響午飯口,門口停滿了車馬,飯店里顧客盈門,大廳里坐滿了吃飯的人,一個個穿著講究,一看就是有錢人。
他們逛完了一條主街,剛剛拐入小巷,頓時就能在小巷中感覺到一股死寂,原本街邊林立的店鋪十之都是關著的,初秋的涼風卷著地上的枯枝敗葉,打著旋在一間間關閉的鋪面前徘徊。
這種死寂的感覺讓人心慌,李明和張宇飛滿臉凝重的對視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張宇飛皺著眉頭道:“一年前我來過這里,介休縣城熱鬧著呢,這個小巷子里有家面館,我和老宋還來吃過幾次呢。”
李明嘆了口氣道:“估計這里的店鋪也都干不下去了吧,趕上這樣的災年,小商小販比鄉下的農戶好不了多少,現在糧食這么貴,即便小康之家都能被弄得傾家蕩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