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揚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接過車鑰匙，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道：
“馨瑤，你這個樣子，我心里也挺不好受的…”
方揚今天來這里，其實也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爭。他知道這個倔強冰冷的女孩，她的自尊心就如同一個脆弱的玻璃杯，一不小心就會被打得粉碎。
兩人之間前前后后發生了這么多事情，不光是柳馨瑤陷入了感情的漩渦，方揚自己也何嘗不是如此？方揚至今仍然記得在南浦的那個夜晚，當接到柳馨瑤短信的時候，那種如同整個天空都坍塌一般的感覺。
那一刻他才驀然發現，原來柳馨瑤在他心目中是如此重要…
方揚猜到柳馨瑤已經想起了那晚發生的事情，本來他想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還跟以前一樣兩人一起默契地來到這個溫馨的小屋，一起為了畢業課題里的問題爭得面紅耳赤，甚至一起進行一場只有兩個人的旅行…
可是來了之后方揚才發現，屋子里沉香味道依舊，似乎卻再也找不到以前的那種感覺了。
兩個人之間如同橫亙了一道天塹，這道巨大的鴻溝就是那天晚上柳馨瑤半睡半醒之間發自內心的表白。
柳馨瑤微微低著頭沒有說話，但是她那輕輕顫抖的香肩暴露了她內心的激動情緒。
“馨瑤，我們還跟以前一樣，當對方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我把你當做我的兄弟，你當我是你的男閨蜜，好不好？”方揚的語氣里甚至帶著一絲哀求。
柳馨瑤越是不說話，方揚心中越是難受。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如果今天不把話說清楚，自己和柳馨瑤甚至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這種事情，時間拖得越久，越不好。
聽了方揚的話，柳馨瑤猛然抬起頭，眼中含著淚光大聲說道：
“我不想做什么好朋友，也不想要什么男閨蜜！”
吼完這一句之后，柳馨瑤的情緒得到了宣泄，她的眼淚終于滑落下來，一邊抽泣一邊說道：
“我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你為什么要來招惹我啊…你現在心里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在看我笑話？覺得我很下賤？”
方揚被柳馨瑤的眼淚搞得有些慌了神，連忙說道：
“馨瑤你說什么呢？我怎么會…”
“怎么不會？”柳馨瑤打斷了方揚的話，“明明知道你有女朋友，我還跟你說那些話，這不是下賤是什么？”
“馨瑤！不要再說了！”方揚大聲喊道，接著語氣轉為柔和，認真地說道，“我從來都沒有那么看過你。在我心目中，柳馨瑤是一個獨立、優秀、善良的女生，你身上的許多特質都讓我非常欣賞，我非常懷念我們一起自駕旅行的日子，我覺得那可能是我一生都不可能忘卻的美好記憶…相信我，只要是我能辦到的事情，我都愿意為你做！”
“是嗎？”柳馨瑤凄然地笑了一下，接著說道，“如果我想當你女朋友，這也可以嗎？”
方揚一下子就愣住了，這是一個無論如何都繞不過的命題，也是這段時間以來越來越困擾方揚的問題。
柳馨瑤看了看表情尷尬的方揚，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我跟你開玩笑的。你跟蘇荷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只是你生命中的匆匆過客而已…”
說完，柳馨瑤站起身來，一步步朝著門外走去。
望著柳馨瑤孤獨的背影，方揚覺得胸口似乎又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還有內心深處那種錐心的疼痛，更是讓方揚的身體都開始微微顫抖。
他突然大步追了上去，抓住柳馨瑤的手，盯著她的眼睛說道：
“馨瑤，做我女朋友吧！”
柳馨瑤美目中立刻蒙上了一層霧氣，但她隨即露出了一絲凄苦的笑容說道：
“這算什么？施舍我？方揚，我想你搞錯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
說完，柳馨瑤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但是方揚攥得緊緊的，他望著柳馨瑤的眼睛說道：
“有些話我今天一定要告訴你…馨瑤，我喜歡你！不管你信不信，這就是我的真心話！我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也許是我們在三雅情人灣海釣的時候？或者是自駕游途中你用自己的身體溫暖我的時候？不過管他呢！我只知道我喜歡你，想要照顧你、保護你就足夠了。
你知道嗎？當我看到你被人迷暈不省人事的時候，我真的有一種殺人的沖動。也是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正視了自己的內心，今天我不想回避這個問題了，喜歡就是喜歡，沒有什么丟臉的…”
隨著方揚的話，柳馨瑤的身體漸漸地柔軟了下來，她眼中的淚水不斷滑落臉頰，全身不可抑制地微微顫抖著。接著，她情不自禁地撲入了方揚的懷中抽泣了起來…
方揚的話如同一劑神奇的藥物，讓心如死灰的柳馨瑤瞬間充滿了生機活力，她渾身的每一個細胞仿佛都在歡呼雀躍著，突如其來的巨大幸福感籠罩了全身。
“馨瑤…”方揚輕輕地撫摸著柳馨瑤的后背，柔聲說道，“讓我照顧你、呵護你、保護你好嗎？做我女朋友吧！”
聽到這句話之后，柳馨瑤突然就冷靜了下來。
她從方揚的懷中起來，微微地搖了搖頭問道：
“那蘇荷怎么辦？難道你想拋棄她？”
柳馨瑤所喜歡的那個方揚，是個有情有義，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可以為自己的女人拼了老命的男生，如果方揚因為和自己的戀情而拋棄蘇荷，那顯然是不符合柳馨瑤的道德標準的。
所以她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當中：她想要跟方揚在一起，方揚就必須放棄蘇荷；而方揚如果放棄蘇荷的話，就不是她所喜歡的那個方揚了，也根本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我不管那么多，反正我就是要當你男朋友！”這個問題已經困擾方揚無數遍了，他一聽就覺得頭大如斗，干脆霸道地說道。
柳馨瑤認真地盯著方揚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是問你蘇荷怎么辦？不要回避問題！”
剛才還威武霸氣的方揚突然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整個人都垮了下來，一臉的苦笑說道：
“我上學的時候，最討厭的就是做選擇題了。你讓我一下子找到了童年時代的感覺…”
柳馨瑤顯然沒有心思開玩笑，只是輕輕地說道：
“再討厭你還不是得做？總要有個答案吧？”
方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
“為什么非要是單項選擇題呢？我偏要選多個答案！你跟蘇荷我誰都不想放棄！”
一口氣把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完，方揚呼地長出了一口氣，感覺心里突然輕松了好多，仿佛一塊壓了很久的大石頭突然被搬走了一樣。
柳馨瑤聽了這句話之后，陷入了短暫的呆滯狀態。
當她確認方揚是認真的，并沒有開玩笑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極為怪異。她盯著方揚的眼睛看了許久，才輕輕地吐出一句話：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我非常清楚！”方揚毫不猶豫地說道，“馨瑤，我知道也許你會認為我是個貪心不足的大混蛋！但這就是我內心的真實想法，我不想欺騙你。我不可能放棄蘇荷，當然，我也無法控制自己不愛你！在我心目中，你們倆是同等重要的！”
柳馨瑤的臉上終于露出了譏誚的表情，她望著方揚的眼睛說道：
“你不覺得這樣的話很無恥嗎？你把感情當成什么了？可以一分為二的感情還是完整的感情嗎？對不起，我承認我是喜歡你，但我不是腦殘、不是白癡！我不可能接受你這個荒謬的多項選擇題！我相信如果蘇荷知道的話，也不可能會接受！”
說完，柳馨瑤用力將手抽了回來，然后說道：
“我會把你今天所有的話忘記，蘇荷她不會知道的。你…好自為之吧！”
柳馨瑤轉身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在背向方揚的時候，淚水止不住地流了出來，順著臉頰滴落下去，將她胸前的衣服打濕了一片…
“馨瑤！”方揚在身后喊了一句。
柳馨瑤腳步不停，繼續朝前走。
“我不會放棄的！”方揚大聲喊道。
柳馨瑤渾身一顫，但是依然堅定地一步步朝前走去，此時的她早已淚流滿面…
方揚望著柳馨瑤的背影，并沒有追出去，喊完那句話之后，他仿佛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無力地扶著辦公桌坐了下來。
剛剛柳馨瑤的每一句話，都如同一把把尖刀剜在他的心中。方揚承認柳馨瑤說的一點兒都沒錯，但是有些話真正說出來之后，依然覺得很受傷。
在屋子里呆坐了許久，方揚才有些失魂落魄地起身前往教室上課。不出所料的是，柳馨瑤第一次缺課了，她并沒有出現在課堂上。
不光是今天，一連好幾天方揚來上課，都沒有見到柳馨瑤的身影。而他去往資料室的時候，也從來沒有遇到過柳馨瑤，她仿佛突然間從方揚的生活中消失了一般。
方揚忍不住撥打柳馨瑤的電話，但每次都提示對方正在通話中。后來方揚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柳馨瑤拉到黑名單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