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字樓的大堂里非常安靜,靜得方揚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方揚一邊走,一邊將警用配槍的子彈推上膛,小心地插在身后的皮帶上,摸黑來到了電梯口。
走進電梯里,方揚按下了喬喬攝影工作室所在的四樓,電梯輕輕一顫,開始緩緩上行。此時方揚的腦子非常冷靜,在前世他就是一名極為優秀的王牌飛行員,擁有特別過硬的心理素質,越是大事臨頭,他反而越冷靜。
就像此時,方揚端槍的手都沒有絲毫的顫抖。
“叮!”
電梯穩穩地停在了四樓,方揚迅速雙手據槍,警惕地將槍口對準電梯門。雖然梁文斌八成是龜縮在攝影工作室里,但是方揚也不敢掉以輕心。電梯門緩緩地左右分開,黑洞洞的走廊里一片寂靜,方揚心里微微地松了一口氣。
他保持著據槍的姿勢,一步步地走出電梯,然后迅速觀察左右,沒有人!
雖然走廊里沒有燈,只有幾個“安全出口”的標志閃著微微的熒光,但是方揚前世經常到方喬的工作室里來,所以對地形非常熟悉,他憑借著記憶,端著槍一步步地向攝影工作室逼近。
一步。
兩步。
很快方揚就來到了工作室的門口。兩扇玻璃門還保持著梁文斌推開時的狀態,工作室里面依然是一片漆黑,而且安靜得可怕。
唯有其中一個攝影棚的門縫里透出了一些燈光,方揚知道,梁文斌就在那里面。方揚一步步地走進工作室,現在方喬在梁文斌手上,而且梁文斌也有槍在手,方揚知道,僅僅憑借自己的力量,救出方喬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方揚心念急轉,大腦高速地運轉著,他從進入寫字樓開始,就想了無數種方案,但是都無一例外地被他自己給排除了,現在已經來到了工作室,方揚卻依然沒有絲毫辦法。最后,方揚咬了咬牙,又一步步地退到了走廊里。
他伸手掏出褲兜,將褲兜底部撕開然后又塞了回去,這樣這個褲兜相當于已經沒有底了,然后方揚將槍塞進褲兜里,伸手拿著。
做完這些之后,方揚重重地敲了敲玻璃門,大聲喊道:
“梁文斌!你不是一直嚷嚷著要見老子嗎?老子現在來了!”
工作室里面靜悄悄的,梁文斌并沒有理會方揚。黑暗中,那透著微弱燈光的攝影棚木門,仿佛一只等待著吞噬獵物的怪獸的大嘴一般。
方揚等了幾秒鐘,見沒動靜又大聲喊道:
“梁文斌,怎么突然啞火了呀?你不說話我可進來了啊!”
“我真進來了!”
說完,方揚邁步走進了工作室,他并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腳步聲,就這么堂而皇之地走到了攝影棚的門前。方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堅定地伸出手來扭動了門把手,而他的另外一只手依然插在褲兜里,緊緊地握著那把手槍。
輕輕一推,門就打開了。
房間里的光線一下子就漏了出來,方揚看到如臨大敵的梁文斌正以布景沙發為掩體,手中的槍也緊緊地抵在方喬的額頭上。
攝影棚里燈火通明,尤其是梁文斌和方喬所在的布景沙發,更是打了聚光燈。剛才梁文斌為了能讓攝像頭拍得更清晰一些,特地加強了這一塊的燈光。
方揚咧嘴一笑,邁步走進了攝影棚,并且隨手就把門關了起來。
梁文斌見方揚果然是孤身一人前來,心中暗暗一喜,也重重地松了一口氣。他用手槍指著方揚,目光灼灼地說道:
“把雙手抱在腦后,慢慢地走過來!”
方揚聞言很配合地舉起雙手放在腦袋后面,而他兜里的槍則順著褲管悄無聲息地滑落了下去,方揚早就知道攝影棚里鋪了一層地毯,再加上有褲腿的摩擦,手槍掉在地上的時候速度并不快,幾乎是悄無聲息地就滑落到了地上。
而這里剛好被另外一個布景給擋住了,梁文斌基本上只能看到方揚腰帶以上的部位,方揚邁步前行,在邁步的同時不著痕跡地將手槍輕輕地踢到了沙發的底下。
“我來了,你不就是想要殺我嗎?我已經送上門來了,你把喬姐放了吧!欺負女人算什么本事?”方揚淡淡地說道。
方喬受到巨大的驚嚇,嬌軀有些微微發抖,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當她看到方揚進來的時候,心中猛地一顫。她跟梁文斌接觸了這么長時間,自然知道梁文斌對方揚是有多么恨。剛才梁文斌企圖強奸她,其實更多的就是為了把方揚刺激得受不了,主動地站出來。
畢竟在這種緊張的環境中,梁文斌又是孤身一人,他即便是再垂涎美色,這種時候也多半不會有太強烈的欲望的。
現在看來,梁文斌的計策很成功。方揚為了她,不管不顧地沖了進來。想到這里,方喬心中泛起了一絲溫暖的感動。
方揚與方喬四目相接,方揚不著痕跡地微微搖了搖頭,他是在示意方喬不要說話。方揚始終還抱著那么一絲的希望,梁文斌可以放過方喬,但是如果被梁文斌發現,方揚和方喬兩人關系密切的話,那方喬就真是沒有一絲被釋放的希望了。
“方揚,你很夠種,但也很愚蠢!”梁文斌露出一絲陰陰的冷笑說道,“我現在手里有兩個人質了,而且其中一個還是省委書記的女兒,我的人身安全就全靠她了,你說我可能放她出去嗎?”
“你這是要食言而肥?之前你說過的話難道都是放屁不成?”方揚嗤笑了一聲問道。
“我就是耍你們了,那又怎么樣?”梁文斌冷笑著說道,“也只有你這種弱智的白癡才會相信我的話!”
見方揚已經走到距離自己七八步遠的地方,梁文斌揚著手槍喊道:
“站在那里不許動!”
宏揚寫字樓外的指揮車旁,方鴻達等人正緊張地盯著電腦屏幕。梁文斌并沒有切斷視頻通話,方揚此時正好已經走進了攝像頭的范圍內。當方揚的背影出現在電腦屏幕上的時候,所有看著這一幕的人都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方揚慢慢地停下腳步,嘴角露出一絲譏諷,問道:
“梁文斌,現在你手里拿著槍,我們兩個人都手無寸鐵的,你還怕什么?”
梁文斌陰陰地看著方揚,緩慢地說道:
“謹慎并不等于害怕。方揚,我知道你很能打,但是,你身手再好,能快得過槍嗎…”
“砰!”
說到這,梁文斌毫無征兆地端起槍朝方揚射擊。槍聲在攝影棚這個密閉而空曠的空間里顯得非常大聲,方喬忍不住驚聲叫了出來。
方揚只能來得及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一點點,他感到右邊大腿仿佛被叮了一口,疼痛的感覺并不明顯,但是右腿卻完全沒有了力量,整個人一下子失去了支撐,忍不住單膝跪了下來。
我中彈了!方揚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
鮮血瞬間就從牛仔褲里滲透了出來,一滴一滴地往地面掉落,在聚光燈下,紅得有些觸目驚心。
此時,疼痛的感覺才如潮水般襲來,方揚覺得整條腿的神經仿佛一瞬間敏感了一千倍,每一條神經末梢都傳遞回來劇烈的疼痛感,中彈的傷口處更是猶如烈火炙烤一般。方揚只覺得腦子里轟的一聲,額頭上立刻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方揚!”
指揮車旁的領導們目睹這一幕,都揪心地喊出了聲來。方鴻達也已經漸漸地失去了封疆大吏的方寸,眉宇間盡是焦灼的神色,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
方揚嘶的一聲吸了一口涼氣,將重心移到未受傷的那條腿上,雙手撐著旁邊的沙發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方揚保持著金雞獨立的姿勢,揚起頭來看向了梁文斌,咬牙擠出了一絲笑容來。
但是由于疼痛的緣故,方揚臉上的肌肉都在輕微地抽搐著,所以他的笑容看上去無比可怖。方揚說道:
“梁文斌,今天我既然來了…就…就沒打算活著回去,要殺要剮隨便你。你…你要是個男人…的話,就遵守…諾言,放喬姐離開!這是我們…兩人的恩怨,跟…跟她無關!”
方喬淚流滿面地喊道:
“方揚,你別說話了,你的腿在流血…”
方揚都傷成那樣了,依然還想著自己的安危,這讓方喬感覺心底最柔軟的部位被深深地觸動了,突然之間就泣不成聲了起來。
方揚投給方喬一個安慰的眼神,并沒有去管不停地往外滲血的大腿,只是目光灼灼地盯著梁文斌的眼睛。
“嘖嘖嘖!真讓人感動啊!”梁文斌怪笑了一聲說道,“你都快成一只死狗了,居然還想著英雄救美…說實話,就沖這一點,我佩服你!”
方揚雙手扶著沙發,一邊喘氣一邊說道:
“少廢話!你…你特么有種就沖我腦袋開槍!梁文斌,你這樣的渣滓,我打心底里…看不起你!你猜得沒錯,梁家祥、賈永軍…賈東,這些人被抓通通…通通都是我安排的!我知道你恨我,你恨不得把我…碎尸萬段,但是即便如此,你都不敢…光明正大的來找我,而是通過這樣下作的手段!現在…我都送上門來了,你…你居然還扣著喬姐不放,莫非…你那張嘴不光有吃飯和說話的功能,竟然…竟然還兼具放屁的作用?”
梁文斌氣得七竅生煙,他一把端起手槍瞄準不遠處方揚的頭顱,冷笑著說道: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開槍!打準一點,給老子一個痛快!”方揚眼睛都不眨一下,死死地盯著梁文斌。
梁文斌伸出舌頭舔了舔上嘴唇,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右手食指慢慢地放到了扳機上。
“砰!”
“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