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跨出,從天堂到了深淵。
在茉莉和畢昂兩人眼中,天空是金紅色的,但在這金紅色卻只是薄薄的一層,在這金紅色光暈背后卻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那個巨大的黑暗漩渦緩緩地旋轉著,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毀滅之眼,靜靜地注視著下方的世界。
深淵的風也是涼颼颼地,吹到身上的時候,就像是一根根冰針不斷地鉆入毛孔,滲透如骨頭縫,一直深入到骨髓才停下來。這里的空氣始終有一股淡淡的惡臭,有些類似于硫磺、又似乎是尸體腐爛后的味道。
往遠方看去,看到的就是一重重如墨水一般的黑暗,這些黑暗猶如高不見頂的墻壁一樣圍繞著前方的城市,城中散發出的金紅色光輝雖然在抵擋著黑暗的傾軋,但怎么看怎么無力,似乎隨時都會被黑暗吞沒。
又一陣風吹過來,風中夾雜著隱約的慘叫,聽的畢昂打了個哆嗦,忍不住縮身躬背,眼睛也左看右看,似乎不遠的黑暗中會突然跳出一個猛獸把他拖走一般。
“茉莉,我們進城吧。”畢昂感覺自己的身體下意識地在打哆嗦,他不想這樣的,但他忍不住。
有好幾個經過他身邊的戰士都用鄙視的目光看著他,這讓畢昂感覺有些無地自容。
現在已經來到了深淵,后悔已經沒用了,但畢昂是真后悔,早知如此,他就應該聽羅林的勸,不跨出最后一步了。
茉莉的情況比他要好地多,她是武圣,經歷過真正的血戰,意志如鋼,雖然她也察覺到了深淵的可怕,但并沒有退縮,心中反而升起了一股戰意。
“大叔離開特羅爾,進入深淵的時候,也只是半神而已。但現在卻已經建立了宏偉的太陽城。還和黑夜女神那樣可怕的存在分庭抗禮。我是大叔的弟子,學的是他的武技,我也要獲取屬于我的榮耀!”
她用羅林的經歷激勵自己。
畢昂的話讓她回過了神,她感覺到了畢昂的怯意。但并不鄙視,并不是每一個人都適合成為戰士的,也不是說不能成為戰士就沒法為戰爭做出自己的貢獻。在特羅爾的時候,畢昂和他的弟子們煉制出了大量藥劑,這些藥劑是戰略性物資。
“我們進城吧。”茉莉有意走在畢昂的身后。用自己的力量為這位花甲老人遮擋來自深淵的寒風。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入太陽城,在城墻的時候,一個身穿金紅相間戰甲的士兵給兩人每人一個卷軸。
“這是特羅爾要塞的詳細介紹。你們仔細看看。當然,特羅爾要塞是正式名稱,我們通常叫這里太陽城。”士兵一臉和煦的微笑。
他見多了這些來太陽城冒險的戰士,每一個投奔太陽城的人都會為這座城市增加一份力量,所以每當這些新人到來的時候,他都會盡自己所能地讓對方感到這座城市的溫暖。
“謝謝。”茉莉打開卷軸仔細看起來。
她身邊的畢昂卻犯了老毛病,他盯著這戰士身上的戰甲一陣猛瞧,雖然他專攻藥劑煉金。但他對裝備煉金也有不淺的研究,這戰士身上的裝備泛著一股淡淡的光暈,其用材、煉制手法、符文排列都讓他摸不著頭腦,這沒有讓他退卻,反而激起了他強烈的好奇心。
見衛兵被看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耐,茉莉急忙解釋道:“抱歉,他是個煉金師,看到不懂的東西就喜歡研究。”
沒想到她這么一說,這士兵臉上卻出現了喜色,在太陽城。煉金師可金貴了。
他笑起來:“原來是煉金師,真是抱歉。我這身戰甲其實很普通,是戰神冕下為普通士兵配備裝備,叫‘寒鐵甲’。你如果想研究這些的話。可以去內城的裝備工坊去應聘,如果你能進入那里,你就有機會接觸到大量強大無比的神器。”
“你說的真的?”畢昂眼睛頓時大亮,一時間,他對深淵的恐懼、之前的后悔情緒都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當然是真的。那是真正的神器,可惜我力量不夠。沒資格穿。”這士兵又是羨慕又是遺憾。
畢昂立刻對茉莉道:“走走,我們去內城。”
“你去吧。我恐怕去不了。”茉莉看著手里的卷軸,上面有清晰的介紹:“要塞里缺少各種各樣的工匠,你去了肯定能實現愿望。不過我現在卻只能當一個傭兵。”
“為什么?”畢昂不解。
“你看街上,這些傭兵并不比我弱,但他們卻只能當傭兵。還有剛才那個戰士,我感覺他的力量超出我一大截,我在他面前估計走不過十招。在這里,我只是一個稍微擁有點力量的普通人呢。”茉莉攤了攤手。
畢昂頓時郁悶了:“你怎么能當傭兵?不行,傭兵太危險了,你看他們的裝備,和正規士兵根本沒法比。這樣,我們去內堡找戰神,讓他給你安排下。”
“不。”茉莉搖頭拒絕:“我不能給大叔添麻煩。深淵里的這場戰爭非常艱難,但我會證明我自己。”
“你......哎你就是太倔了。”畢昂嘆口氣,他非常了解茉莉的性格,十年前她來找他煉制抑制身體生長的枯萎藥劑的時候他就明白了。
“你去吧。過段時間我們就會見面的,我可等著你為我打造新戰甲哦。”說不失意是真的,茉莉有一種從云端掉落到凡塵的感覺,但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微笑。
“好吧,你保重,千萬被逞能。”畢昂囑咐一番這才向內城走去,他想要幫茉莉的忙,就得盡快在武器工坊中獲得一席之地,對這一點,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
目送畢昂背影消失,茉莉開始想之后的出路,她一邊想,一邊在太陽城里四處轉著,希望能碰到一些機會。
雖然剛才對畢昂那老頭說了豪言,但其實她心中很是迷茫,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正走著,忽然,茉莉感到身邊一靜,周圍的人聲一下就消失不見......不,不是消失了,而是她周圍的時間變慢了,變地非常非常慢,以至于那些聲音以一種非常慢的速度傳入她耳朵中,結果聲音就變‘小’了。
她轉頭看周圍的人,一個個都近乎停滯,速度不及正常時的千分之一。而在這停滯時空中,只有她一個人是正常的。
然后她看到前方街角出現一個人,看那模樣和神態,正是戰神羅林。
“大叔,你怎么在這?”茉莉驚訝地喊,她快步走了過去。
羅林臉上顯出一如既往地溫和微笑:“太陽城就是我,我就是太陽城。只要我想,我可以出現在這個城市的任何地方。”
茉莉為這力量所震撼,但轉念一想也就釋然,如果沒有這種偉力,大叔如何成為自然神系中擎天的戰神,又如何和恐怖的黑夜女神爭奪這整個位面的控制權?
“到了這里,我才發現原來我竟然這么弱小。”在羅林面前,茉莉感覺很放松,認不出就說出了心里話。
“當一棵蒼天大樹還是種子的時候,他也是弱小的,只要給他一些時間,他就會成長為龐然大物。”
羅林微笑著,瞇著眼睛,在茉莉身后的時間線上,他看到了一個偉大的身影。
茉莉很受安慰,心情好多了,她問:“那大叔你現在是?”
羅林便伸出手指,輕輕點在茉莉的額頭上,有光出現,不斷沒入茉莉的腦海:“你是我的弟子,但我真正教導你的時間卻并不多,我并不是一個稱職的導師。這是我領悟一些武技和力量奧秘,它能為你指引前進的方向。善用它。”
隨著光輝地流入,羅林的身影慢慢淡去,但他的身影徹底消失的時候,茉莉發現街道中的時間再一次恢復了正常的流速。
有溫和地話語如泉水一般潺潺流入她的腦海:“我無法給你強大的神器。這些神器凝聚著要塞每一個成員的血汗,它們的分配必須遵循固定的法令,只有足夠的能力和功勛才能換取它們。維護這法令的公正,是我的責任。我希望有一天,萬眾為你歡呼。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站在我面前,讓我親手為你打造屬于你的神器。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成為我的驕傲。”
羅林有大能力,但他之所以獲得這能力,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天賦,更大一部分的卻是自然神系各個成員的扶助。
生命女神為他打通了晉升的瓶頸,月神艾倫為他的成長保駕護航,圣靈戰士們自愿將自己拼命獲取的原力的一部分讓渡給他,供他提升力量。
所以他也有大責任!
茉莉感受到了羅林的心意,她心底深處對羅林的怨意消散無蹤。
回味著腦海中這些精妙到極點的知識,她對未來的路再無迷茫。她站在人流如織的街道上,緊緊握著拳頭,低聲道:“大叔,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前方不遠就是一個傭兵團的駐地,駐地上掛著“流火”兩個字,門邊還有一張招募人手的牌子,茉莉大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