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七章 “刀已經完工了,還有什么能做的?”
金明姬感到好奇,可是看孟衍與那男孩都一臉正經,甚至可以說嚴肅,這顯然不是一件隨便說說笑笑的事,她一下想不通,再想了一下,臉色立變,“難道你們…”
“抱歉。”
孟衍舉起了遺憾,“就個人來說,我和你沒有私仇,這兩天看下來,你這小鬼也算不錯,好像沒什么危險性,我也找不到殺你的理由,但…就是為了安全,我不能讓你活下去。”
刀,橫在男孩的肩膊上,只要一揮,生命立斷,即使是分靈之體也一樣,金明姬大吃一驚,連忙阻攔,“別這樣,不是一定要用殺人來解決問題,雖然他是魔王的分靈,但不代表他就是壞的,難道連好人你也要殺嗎?”
“我不是因為他好或壞要動手的。”
孟衍道:“他是葉天擎的分靈,只要有他存在,葉天擎就不可能徹底被殺死,更有可能透過這些分靈,來令本身不住變強…這是一個沒可能和解的敵人,我不能給敵人留下變強的機會。”
“可是…”
金明姬遲疑了一下,她不愿意與孟衍有沖突,但最終心里的堅持占了上風,開口道:“還是有其他辦法可想啊,比如說…設下封禁,禁閉在內世界,雖然還是有風險,可怎么都好過動手就殺啊,如果隨便用殺人解決問題,這和外頭那些整天唯武獨尊的殺人狂有什么不同呢?”
“…明姬,道理上,你說得沒錯。”孟衍苦笑起來,從個人情感來說。自己并不愿意下這個手,所以剛剛才會和藍冰玫說,要來處理一個朋友。自己并不隨便用上朋友這兩字的,能讓自己看得上的。確實越來越少了。
“不過,這次不行,我的敵人不會和我講道理,所以這回,我也沒什么道里可以講。”
“雖然沒道理,但我不能不承認,他說得沒錯。”
聳了聳肩,男孩從旁邊插話進來。“他說的話全對,雖然我是研究人員,對什么打打殺殺的,不予置評,但如果我今天換在他的立場,下手一定不容情。”
男孩的態度平淡,像在說什么不關己的事,就是這態度,讓孟衍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問道:“喂。你就那么不在乎嗎?好歹是關乎你自己的生死,給點反應可以嗎?”
“你想看什么反應?我是一個小孩,看一個學齡前孩童痛哭流涕、屁滾尿流。這可是不良嗜好。”
男孩看了孟衍與金明姬一眼,老氣橫秋道:“拜托,難道你們覺得我這樣活得很有樂趣嗎?雖然永恒不滅,但永遠也不能長大,永遠維持在這年紀,永恒被封鎖在什么器物里,坐著永不釋放的監牢…換了是你們,早就想死了吧?哦,漂亮丫頭你例外。因為你有夠宅!”
“…你倒是豁達。”孟衍笑道:“我剛剛還遇到另外一批,過得比你慘多了。活著就和生存在煉獄差別不大,人家可是覺得好死不如賴活。死也要繼續掙扎。”
“有人漏夜趕科場,有人辭官歸故里,這是我那個年代讀過的話,簡單說,就是人各有志吧。”
男孩淡定道:“我已經厭倦這樣的生命形式了,也許其他的我不這么想,但這本來就是個人的抉擇,我常常看著他們做事,說實在的,我不理解他們為什么這么作?明明是很簡單的選擇,為什么要弄得那么復雜,然后成為埋掉自己的坑呢?我真的…看厭了。”
聽著男孩的話,孟衍忽然生出許多感觸,自己雖然無法想像至尊魔王的情況,但…所謂的成長,本就是與過去的自己分道揚鑣,只不過,是變得更好或更壞,這個很難講,每個人的見解也不同。
或許,如果每個人都讓小時候的自己,與年長、年暮的自己見個面,搞不好大部分的孩子,都會對未來的自己非常失望,覺得不知所謂,一點都不想長大以后變成這樣…這就是成長也說不定。
“…我總是看著他們,但他們都不喜歡和我接觸,我提的意見也沒人聽,唉,我實在厭倦了被自己當傻瓜的日子。”
男孩望向孟衍,“能夠修正當初的錯誤,親手完成最得意的杰作,我已經非常滿足了,還可以接觸到五百年后的技術,知道這五百年來的進步,以及其他世界的造器之道,就是大賺,我沒有遺憾了…身為一名匠師,可以死在自己的作品之下,這簡直像做夢一樣…”
“喂,看你這樣…”孟衍一手抓抓頭發,尷尬道:“如果我不殺你,好像孩對不起你了?”
男孩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你的精神,脆弱到連承受親手殺人的覺悟都沒有,那…理解成幫我解脫,或許可以讓你好過一點。”
“也沒那么脆弱啦,我不是第一天殺人了。”孟衍道:“不過,你真的沒有遺憾了?你確實幫了我的忙,我也該還你人情,有什么是我能幫你做的?”
男孩側頭想了想,最后點頭道:“有!”
“哦?”
“后頭,你一定會再遇到那個家伙,他也一定會找上你,到了那時候,請你替我問他一句。”
男孩正起表情,非常認真地道:“你還記不記得自己的初衷?記不記得自己最初要的是什么?”
這句話交代完,男孩就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注視著陰陽反應爐,眼中滿滿的祝福與喜悅,直到一刀水平斬過,斷成兩截的身影,如水波搖映,漸漸化為一片虛無。
“…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金明姬瞥向孟衍,見他神色古怪,斬完人后,就站在那里怔怔出神,盡管自己心情矛盾,仍是忍不住擔憂,出聲關心。
“不,不是…”孟衍聳聳肩,道:“至少不是因為砍了他而心情受影響,但我不否認,他讓我想起了一些事,一些我還在老家時候的事。”
“哦?”金明姬感到驚奇,這個小男人并不喜歡談起三月山的事。
“那時候,我曾經和某個旅人說過一些話,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成了那時自己批評的東西,我…還保有多少那時候的自我?我的初衷,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