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前的狀況發展,仍舊是一山二虎,彼時若是當真再出現偌大利益沖突,公子該如何自處?還有那些人又會如何抉擇,無論是彼是此,皆是兩難選擇!”玄冰問道。
葉笑愈發的沉默不語起來。
“在我看來,七蓮家主他們之所以會安排人手,還要是嫡系族人在公子這邊,實際上還是因為在先前的那個葉云端身上根本看不到希望,所以才預留了一條后路。”
“相比較于那葉云端,他們更能在公子你身上看到沖霄崛起的雛形,一條不遜色于‘破天之時’的通天之路。”
“但隨著那個冒牌云端公子的垮臺…情況又有不同。若是那位正牌葉家公子能力不錯,且為人處事水準也都過得去,再有葉家大舉出動,優勢只怕瞬間就會轉回到人家那邊。垂天之葉隱匿紅塵所累積的十萬年底蘊,卻又豈是我們這一套草臺班子可以相比。一旦真到了那個時候…這七個家族的人會不會后悔?且不說七蓮家主會不會反悔,要是七蓮老祖直接下令族人離開君主閣呢?!”
“我們完全沒有阻止的實力…”
玄冰看著葉笑,無可奈何的搖頭:“公子之前聯結七蓮家族的妙手,現在已經隱隱演變成為造成自己一個分崩離析危機的隱患了呢!”
葉笑搖頭一嘆:“就是看到了這層隱患,所以我現在真的很頭痛,可明知隱患如是,卻又如之奈何?!”
玄冰沉吟半晌,柔聲安慰道:“就當前的情況還算平穩,畢竟七朵金蓮家族與垂天之葉,都欠了你一個巨大的人情,七蓮家主還有正牌的云端公子都被你救過性命;所以在接下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應該不會與公子正面敵對。最起碼的,在各自羽翼豐滿之前,都不會真正翻臉。但這不過是一種相對的平衡,一旦觸及利益巨大的關頭…”
玄冰壓低了聲音,一字字道:“比如說…涉及到紛亂城、無疆海乃至整個天下的歸屬…”
葉笑悚然一驚,目光鎖定懷中玄冰。
他顯然沒有想到,玄冰居然已經想到了這一層。
看著葉笑驚愕的眼神,玄冰溫柔的一笑:“公子,我除了是你的冰兒,還是玄冰,我不喜權謀是真,卻非是不懂權謀,若是連自己的男人在想什么,在做什么,竟然全不知曉的話,那我這個天域第一女魔頭豈不是太過名不副實了?”
“我也知道公子你并不是一個熱衷于權勢之人,你真正在意的只有實力,竭力前行的武道之路。但在登臨紅塵天外天之后,你發現自己實力實在太弱,所以想出了許多辦法自保,乃至保護身邊的親朋故舊。”
“但是,在你創造了一個新興勢力之后,卻愕然發現,在建立勢力力量壯大之余,自己需要擔負的反而更多了,在需要你守護的親朋故友之外,還多了屬下,而想要在這天外天這個拳頭大就是道理大的地界站住腳跟,就必須咬著牙,負重前行。然后你又發現了,問題又回到了原點,一切仍舊只是因為你自己還不夠強而已。”
“公子,其實一直以來你的最大的缺點與最大的優點,都是一樣,那就是…你的責任心太重,你的責任感太強了。”
“紅顏,家人,朋友,還有現在的屬下…你將這一切全部都背了起來,所以,你放不下。你放不下,那么,你就感覺自己有責任,為大家創造一份安穩,一份平靜,一個美好的未來。”
“不要反駁,這點最大的明證在君主閣體現最甚,君主閣的立意,非止是公子本人為君主,更要所有成員在行道天下的時候,都為君主,如此宏愿,說是難以達成都是輕的,根本就是永遠沒有完成的一刻!”
“因為在這紅塵天外天,想要得來這些卻是需要一場一場的血戰征伐,用無數的生命和鮮血,去堆砌,去拼搏。”
“而公子在不知不覺之中,有意無意之間,因為責任,將你自己推到了這一條道路上。這條爭霸天下之路!”
“或者公子在初初建立君主閣的時候,未必有這樣的想法,但現在的情況卻已經定鼎了這條路線,再難折返。”
“公子重情重義,這本是好事,但卻也正是這情義這兩個字,成為束縛你前行的最大障礙!”玄冰仰起臉,看著葉笑,道:“自古征戰天下有成者,那一個不是蓋世梟雄!可是以公子你的性格,卻怎么也說不上梟雄二字!”
“人中梟雄,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以為了結果而六親不認;可是這種事,公子你卻是永遠都做不出來的。雖然你經常說,一旦觸及你的底線,你是絕不讓步的,也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然而你的底線,卻又太多了一點。男人尊嚴,武者自尊,家人榮辱,紅顏安全,兄弟義氣,還有部屬安危…這些,全都是你的底線!”
“偏偏你卻已經走在了這條注定無法回頭,無法折返的道路上。”玄冰明眸閃爍著光彩,說道:“自古以來就有明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義不理財,善不為官!這是為什么?這是上位者必須要具備的基本條件”
“可是公子,這必須要做到的四條你無一條能做到的!”玄冰長長嘆了一口氣。
“你素常自詡自己俠骨柔腸劍膽琴心。”玄冰道:“相信這話被你的敵人聽到恐怕會笑掉大牙。但若我評價,公子你根本的的確確就是這樣的人,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你心里,長存憐憫之心,最是見不得民間疾苦,好人當災。”玄冰看著葉笑:“這是你的優點,但…你要是走這條爭霸天下的道路…”
“這些,反而會成為你前行之路的掣肘。”
“一旦卻到了爭霸天下,兩虎相爭,生死交關的時候,什么救命之恩,什么提攜之情,全都是無關緊要可以不須理會的東西。真到了那個時候,你顧忌著情誼,可收進來的這批人,卻未必不會在你背后捅你一刀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