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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為何殺我?

  對面的七位老爺子上盡都顯現了一抹難堪。

  這件事發生得太過突兀,變生肘腋,后續事態亦是措手不及,全無應對章程,甚至是一直到此刻,他們都不知道事態到底是為什么會激化到當前這等地步。

  但是,無論如何,個中另有什么玄機變故,事態的起點源頭總是葉家軍挑起,兄弟會的偌多死者也全都是喪生在葉家軍所屬之人手下,還有兄弟會紛亂城的財物資源等等等等…

  這幾位老爺子此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開口說話,畢竟無論從那個角度說,葉家軍都是完全不占理的。

  七蓮家族固然隱匿于紛亂城極少干涉時局。卻仍為天外天各大頂級勢力所知,其實亦是因為七蓮家族從不在紛亂城之外的地界有動作,各方頂級勢力才會對之視而不見,這漫長歲月以來,兄弟會在紛亂城雖然開設了許多生意買賣堂口,卻始終不曾觸犯過紛亂城監管所的一應禁忌,對七蓮家族所屬的麾下勢力亦是秋毫無犯,可說是給足了七蓮家族面子。

  如今葉家軍強勢崛起,逐一針對盤踞在紛亂城的各大勢力,兄弟會屢次退讓,自行壓縮勢力范圍,讓出許多地盤,釋出的善意可不是一點半點,到了到了,葉云端認為兄弟會軟弱可欺,將欺負人的動作進行到底,聚集全部兵力,全面狙殺兄弟會所屬之人,更是以強橫武力大肆屠殺低階修者,最終形成了眼前的慘劇!

  這樣的情勢,任誰看不明白,諸位老爺子都是大有身份之人,實在不愿更是不能埋沒良心,睜著眼睛說瞎話,是以一時無言以對。

  再過片刻,秦老爺子尷尬萬狀地湊過來,不笑強笑地道;“上官會主…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呵呵…”

  上官凌霄語氣仍自淡漠:“吾普一到來,便見如此迎接景象,早已是受寵若驚,不堪重負。”

  他指了指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以我兄弟的尸體來迎接我的,這等隆重招呼…秦家主,你們七朵金蓮的這等禮待,實實是我上官凌霄生平第一遭。”

  “當真是太隆重了。”上官凌霄唏噓一聲。

  葉云端此時驀然踏前一步,沉聲道:“下面可是兄弟會的三會主,上官凌霄?”

  秦老爺子等人一陣愕然。

  你葉云端在這時候插什么話?

  上官凌霄正在與七大家族會話,這是老一輩之間的交談,就算是你葉云端乃是葉家軍領袖,卻也應該讓人把話說完啊。

  上官凌霄聞言嘿嘿一笑,反問一聲道:“彼端高高在上的那位青年才俊,想必就是垂天之葉嫡系傳人,自幼就是穩坐云端之上的葉云端,葉公子吧?”

  葉云端早不復剛才的慘淡面容,面色藹然,滿臉盡是淡然笑意,那早已深入骨髓的大家風范,此際卻也著實顯現出幾分風度:“久聞上官會主大名,如雷貫耳。今日既然上官會主親自來到這里,那么,正好解決目前我們兩家的爭端,無謂再折損更多性命。”

  上官凌霄登時面露奇怪之色,訝然道:“我們兩家的爭端?敢問葉公子,我們兩家有什么爭端?本座怎地不知?”

  地下鮮血仍自如潮,如何不是爭端?

  然而上官凌霄臉色自然已極,卻仿佛不曾看到一般。

  葉云端臉上微微的漲紅了一下,道:“我們兩家…”

  上官凌霄徑自截口道:“自從我們兄弟會進駐紛亂城,已歷數萬年之久,但我們從來沒有在紛亂城發展,只是設立了一個類似于商會的分堂,葉公子可知道原因么?”

  葉云端聞言不禁一愣,下意識的回答道:“請會主賜教…”

  “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這座紛亂城乃是葉紅塵葉大先生留于人間的遺跡,亦是為我輩散修最為津津樂道的傳奇之地,往昔蓮葉相隨,垂天葉下,七朵金蓮。對于這些同樣散修出身的前輩,我們這些個散修向來尊敬。”

  “縱使七朵金蓮在葉大先生依約退隱紅塵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也沒有出面宣稱過什么,但,我們仍舊不敢冒犯這座往昔的無罪之城,這座屬于散修的朝圣之地。”

  “就是基于這個理念,我們兄弟會甚至連最起碼的武裝力量,都沒有進入過紛亂城。我們認可這里乃是垂天之葉的地盤,乃是七朵金蓮駐守的地盤。”

  “多少萬年來,我們始終恪守紛亂城的秩序,從來不越雷池一步,非是不能,只是不愿。”上官凌霄淡淡道:“相信這一點,七位家主都可以作證,本座所言非虛。”

  “如今垂天之葉后人再現塵寰,七蓮世家亦隨之浮出水面,蓮葉相隨的掌故仍舊如是,兩者仍為一體,那么,本會主在此要問一句:我們之間,到底有什么爭端?”

  上官凌霄的話,一字一句清晰響亮,在場每個人都是聽得清清楚楚。

  其語氣雖然始終淡漠,但,深蘊其中的那份鋒銳,卻已是呼之欲出。

  七位老爺子臉上齊齊漲紅,卻仍是無話可說,葉云端亦為之語塞。

  “自從紛亂城解除禁令以來,我們便知道垂天之葉復出在即,卻始終不曾妄動,甚至是處處忍讓,將我們原本的地盤都拱手讓出,以我們兄弟會的實力,需要這么做么?我們之所以這么做,就是認為垂天之葉,七朵金蓮與我們乃是同道,都是散修出身的江湖客!”

  “同根同源,理應扶持,尊敬,尊重。”

  “在紛亂城之中,我們不與任何勢力發生沖突。縱使禁令解除,我們行事仍舊與之前有禁令的時候一般無二,便是基于這份認知!”

  “我們始終抱有這份認知,那么,兄弟會于葉家軍之間,有什么爭端?該有什么爭端,能有什么爭端?爭端何來?!”

  上官凌霄的口氣,逐漸呈現出殺伐激烈:“兄弟會,四海之內皆兄弟,在整個無疆海,只要有膽敢侵犯兄弟會的權益的,我們決不退縮一步!勢必要戰斗到底!哪怕是流盡最后一滴血!唯有在紛亂城,卻是從來沒有與任何人,任何實力發生過戰斗!”

  “我們之間,有什么爭端可言?”

  “自從葉公子出現,葉家軍崢嶸初現,橫掃各大勢力,兄弟會出于對葉大先生的敬意,選擇了步步退縮,將可以出讓的一切,全部都讓了出去,因為在我們的認知中,葉家也是江湖中人,同道中人,我們已經做到了這般地步,竟還與貴方有爭端可言?”

  “葉家軍組建以來,一共就只得數月光景,就算有垂天之葉葉大先生的號召力,有七朵金蓮七蓮家族的加持,便足以令到兄弟會畏懼嗎?可笑!而我們在這段時間里收縮自身勢力,豈非早已在在顯示了有撤出紛亂城的跡象,垂天之葉七朵金蓮十萬年再臨,紛亂城本是人家的地盤,我們讓出此地,本是雖有利益損失,卻不違初心,在基于這個前提之下,我不知道雙方的所謂爭端原點何來。”

  “如今,葉公子一口一個爭端,一句一個解決爭端,本座倒要反過來請教一句,敢問這爭端何在?”

  “而這爭端又要如何解決?”

  上官凌霄的目光犀利如劍,穿越時間空間,照射在葉云端臉上。

  “一天之間,兄弟會所屬的基業,商鋪被盡數接管,無數財物資源被葉家軍收入囊中,無數兄弟的住所,被夷為平地;我們可曾出手反擊,主動傷過葉家軍一個人么?如此的羞辱欺壓,我們仍舊選擇忍讓,那么,若說我們之間有爭端的話,爭端何來?”

  “我們都已經忍讓到這般地步,一干兄弟僅僅只是在這里守衛兄弟會戰旗,竟還要慘遭屠戮。”

  上官凌霄目光愈發的凌厲:“莫非,這無端地屠殺,滿目的血腥,遍地的無辜兄弟鮮血,就是葉公子口中的所謂爭端嗎?”

  “這個…”葉云端一時間啞口無言。

  對方舌厲如刀,言辭鋒利,葉云端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說到底這件事本來就是他的理虧。

  本就理楸,此刻再對上普天之下最為能言善辯的人,又怎么能不理屈詞窮?

  “本座敢問秦家主一句,這數萬年以降,我們兄弟會與貴家族,可有任何爭端嗎?”上官凌霄看著秦老爺子,沉聲問道。

  他冷靜的眼中,已經逐漸冒出血色。

  秦老爺子沉聲嘆氣,卻知道這句話乃是必須回答的,閉上了眼睛,沉沉道:“沒有。”

  上官凌霄點點頭,目光再度轉向關老爺子:“關鐵面關老爺子,我們兄弟會這數萬年來,可曾與貴家族有過爭端?”

  關老爺子語氣一派冷肅,卻是斷然道:“沒有!”

  上官凌霄一個個看了過去,一個個問了過去。

  七位老爺子的表情各異,但答案卻如一,沒有!。

  因為的確沒有發生過任何的爭端。

  這個節骨眼,無論如何也是不能砌詞狡辯,睜著眼睛說瞎話的,那樣只能更丟臉,更讓人不齒!

  最后,上官凌霄目光凝注在葉云端臉上:“七蓮家主給出的答案相信再無人質疑,本座在此相詢葉公子一句,剛才公子一口一個爭端,想必心中自有緣由,我先予公子一個承諾,只要公子可以提出一宗實例,自葉公子出現在紛亂城之日為始,一直到今日之前,只要兄弟會分堂招惹過你,招惹過葉家軍任何人事物的事件,都可算數!”

  “都可算是我們兄弟會理虧!”

  “如葉公子這般行走極端,口口聲聲言道爭端,想必這類事件必然不少,還請公子明示一例,讓我兄弟會那些喪生的兄弟能可瞑目,事出有因,死之該然!”

  “若有,我上官凌霄立即離去,終此一生,絕不跨入紛亂城一步!”

  “可有?!”

  上官凌霄一聲厲喝。

  葉云端愈發的瞠目結舌,道:“這個…”

  上官凌霄又再追問道:“只需一例便可,難道公子連這點知情權都吝嗇么?

  葉云端有心狡辯一二,可是話到嘴邊,感到周遭無數關注的目光聚焦自己,所有詭辯的言詞竟是難以出口,就算勉強出口,也不過更惹人詬病,平添更多笑柄,呆立當場,久久不語!

  “葉公子怎地還是不肯言明么?還是說,連一宗事例也沒有?”上官凌霄突然一聲暴喝:“若是連一宗事例都沒有,那有談何爭端?爭端何在?”

  這一聲暴喝,來得突兀至極,卻是聲勢驚天,直震得天際空間也為之支離破碎,在場所有人,盡都生出一股心神震動的震撼。

  “沒有。”葉云端神智被奪,心湖恍惚瞬間,本能地說出來這兩個字。

  “沒有!”上官凌霄仰天大笑,聲音悲愴,悲痛,似乎含著至極的痛苦:“哈哈哈哈…當真沒有!哈哈哈哈…葉公子,這兩個字,你到底是如何說出口的?!”

  “看著你面前這數萬冤魂!”上官凌霄睚眥欲裂:“你跟我說沒有!?”

  “既然沒有,那么這一場屠殺,卻是為何而來?”

  上官凌霄的聲音,一直到了此刻,才逐漸多出了咄咄逼人的凌厲味道,以及一種撲面而來的沛然壓力。

  “既然葉公子興起此役并無理據緣由,本座便代表數萬已經死去的兄弟,再多問葉公子一句話,求個心安,走得明白。”

  上官凌霄踏前一步,目光前所未有的深沉幽冷,如同從地獄之中投射而出的目光,低沉的問道:“為何殺我?”

  “為什么殺我?”

  “既然彼此無怨無仇,為什么殺我?”

  “既然彼此并無爭端,為什么殺我?”

  “我們從未得罪過你們任何一個人,你為何殺我?”

  “為什么殺我?”

  上官凌霄的聲音,充滿了悲痛的意味。

  一聲一聲的質問,宛如來自地獄之中的血淚控訴。前一聲還在空中回蕩,后一聲已經接踵而至,排空激蕩。

  一連串的控訴,竟慢慢形成了一股綿綿不絕的聲浪,洶涌澎湃,極盡浩蕩之能事。

  便如同那數萬冤魂,元靈不泯,齊齊聚合于此地,怒視那葉云端,同時厲聲喝問:“為何殺我?!”

  面對如斯強橫的氣浪越空而至,撲面而來,葉云端猛地后退兩步,臉色煞白,再無半點風度氣質可言。

  其實也不止是葉云端本人,連帶整個葉家軍,也盡都因為面前的無匹威勢,一個個臉無人色,數萬大軍,在對面只得一個人的厲聲喝問之下,氣勢盡為之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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