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孝反而認為,自己這一生沉沉浮浮,仕途艱難,都是因為葉南天從中作梗。才讓自己如此潦倒。
此刻,仗著在太子府上,葉笑單身在此,孤掌難鳴,正是一個落井下石的大好機會;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搶了關正文的話,然后就理所當然的就將當年的舊賬翻了出來,借題發揮。
更將話題引向不可圈轉的惡劣地步。
借著對付葉笑,進而打壓葉南天,令到太子對葉府產生極端的負面認知。若是太子登基之后,立即將葉家滿門抄斬…那才是天隨人愿啊…
面對此等挑釁,泥人也忍不了;但,葉笑只要發作,就是不敬太子。不敬太子,就是藐視皇權,就是造反!
好多大帽子,想扣就扣上去!
但他千算萬算,卻算錯了一件事:葉笑不是不敬皇權,而是…壓根就沒將太子放在眼里!而且,葉南天在皇帝心中的重要性,他更加不知道半點。
葉笑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曲折典故,卻也明顯感覺到這個孟子孝自從自己進來,就對自己抱有莫大的敵意。如今更被當面說到臉上,以笑君主的脾氣,若是還能忍耐下去那才是天大的怪事。
葉笑嘿嘿一笑,說道:“無名小卒孟子孝是吧…我裝不裝傻,你說的可不算;有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是由你來評定!皇權怎么樣,你更加沒資格評論,還有,大將軍如何不如何,是你可以過分質疑么?!你算是個什么東西?你信不信你只要敢再多說一句話對我葉家不客氣,明天我就讓你橫尸京城?嗯,或者不是明天,也許就是下一刻也說不定哦!”
“大將軍如何,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一件事,像你這樣的一個人,在大將軍的眼中,只怕還不如一條狗,不如一只鷹,所謂禽獸不如,大抵如是!”
葉笑淡淡笑著,眼睛平和的看著孟子孝,口中冷淡的說道:“就算想要問老子話,怎么也要找個夠分量的吧,這樣的無名小卒,這樣的垃圾貨色,也敢來問我?真真是可笑!天大的笑話!尊卑大小都不知道的貨色,難怪陛下當初會下令,某人永不錄用!”
“果然是狗肉上不了正席!”葉笑嘲諷說道:“不,說你是狗,都是在侮辱狗狗!你莫不是以為,你給別人當狗,忠心耿耿咬人,就能真的吃得到骨頭么?”
“至于威脅我…太子殿下都沒這么做,你不會以為,你比太子殿下還牛、逼吧?太子殿下想要問我話,尚且要客客氣氣地將我請到這里來吃飯…似你這等的垃圾小卒…他么的!還不趕緊給老子閉嘴,一邊搖尾巴去!”
這一聲斷喝,令到眾人鴉雀無聲,滿室寂然!
此際任誰也想不到,這位京城三少之一,葉家笑公子,居然就在太子宴席之前,直接就毫無花假毫無掩飾擺開了流氓手段,破口大罵,毫無顧忌!
而且,正整是當著太子的面,辱罵太子謀臣!
孟子孝面皮紫漲,狠狠地盯著葉笑。這一刻,他心中的羞怒幾乎讓他升起一種想要當場自殺的沖動!
葉笑的一番話,先是威脅,然后又揭了他的老底,最后外加一段赤裸裸的無情嘲諷,說他是一條不討主人喜歡的狗,甚至比狗還不如…
孟子孝此際怒火盈心,幾難抑制,如果有可能,他真想將葉笑碎尸萬段,以泄心頭之恨,可惜,他充其量只敢想想,萬萬不敢當真動作的——
一來,葉笑的身份擺在這里,豈是他可以輕動,二來此地乃是太子請客,太子府上。縱然有天大的怨氣,太子殿下沒有發話之前,孟子孝也是不敢有絲毫妄動。三來,葉笑剛才的說法當真不是玩笑。
以葉府的勢力,想要將他孟子孝人間蒸發,那還真的是一點也不困難的事情,縱然此事事后被人揭出來,又有什么人會為了一個死人,開罪葉府呢?!
他孟子孝,可不是太子大舅哥啊。
孟子孝心下雖是憤恨已極,卻又無可奈何,只得狠狠的瞪著葉笑,低聲道:“葉公子這句話,孟子孝記住了,山水有相逢,日后自有分曉。”
“瞧瞧…”葉笑囂張的用一根手指頭點著他,哈哈大笑:“這慫包,就是這等操性,都被人罵到臉上了,居然也只是記住了…你記住什么了?不用等到日后再有分曉了,孟子孝,老子今日就給你一個忠告!相信,你這一生會感激老子今日的忠告!”
孟子孝面色陰狠的說道:“不知葉公子有何金玉良言,還請葉公子賜下,孟某在此洗耳恭聽,此生必不敢或忘。”
葉笑順手抄起面前盤中一個雞爪子徑自砸在了他的臉上,頓時雞湯雞油糊滿了一臉,淡淡道:“這句忠告就是…你既然選擇了當一條狗,就要有身為一條狗的覺悟!給你吃的時候,你才有骨頭,不給你吃,扔在你臉上你也只能看著。”
他冷笑著,淡淡道:“讓你叫的時候,你就汪汪兩聲,但若是汪汪錯了、多了,也會扒了你的皮下酒!明白么?給我滾下去!”
孟子孝渾身哆嗦起來。滿臉慘白,隨即又轉血紅,轉瞬卻又全無血色。顯然這一刻,他的難受已經到了極處。
只是,在場眾人卻沒有一個人同情。
原因無他,這一切都是你自己找的。
你以為葉南天的兒子是個紈绔,想要承繼羞辱一番以報昔日舊怨?卻沒有想到,越是這等紈绔,整治人的手段就越是出人預料,而且,格外狠辣!
欲辱人者,人恒辱之!
滿座無聲!
正要對葉笑興師問罪的時候,葉笑卻搶在所有人前面先爆發了。
而且還是爆發得如此猛烈,如此不留余地,如此的肆無忌憚!
雞爪子投擲在孟子孝臉上,旋即又骨碌碌地掉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響動,葉笑貌似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道:“好好地一個雞爪子,打在狗身上,就此糟蹋了,罷了,打狗總是用骨頭來得便宜些…”
孟子孝大叫一聲,突然掩面奔了出去。
廳中再度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太子殿下寒著臉,終于開口出聲道:“葉笑公子,好犀利的言詞,好狠辣的手段,只不過你這樣做,未免太不將孤放在眼里了吧。”
葉笑哈哈一笑:“太子殿下言重了,我之所謂不過是在替太子殿下教訓了一條狗而已,小小效勞,何足道哉。太子殿下無須客氣。”
太子冷冷說道:“孟子孝不是狗,他是我的謀臣!如我的兄弟一般!”
這句話說出來,許多人都是心中一暖。
太子殿下果然是太子殿下,雅量高致,氣度恢宏。
有這句話,我們做這些事,怎地也不枉了。
葉笑口中“嗤”的一聲,嘿嘿大笑:“不是狗?是兄弟?我明白了!得罪得罪,我怎知這如同垃圾一般的貨色,竟是太子殿下的兄弟?嗯…是兄弟一般…反正差不多了!只不過…太子殿下,剛才我罵他的時候,你怎么不出聲阻止呢?早一點出聲,我怎么也會給太子殿下一點面子,就算如何看不上那個無名小卒,也會留情幾分!嗯,太子殿下始終也不曾開口,我是否可以理解,您其實也認為,他說的話不對,讓您很不喜,所以您才不阻止,是也不是?”
太子面沉如水,一時間啞然。
“…還有就是,剛才他跑出去的時候,您怎地都不挽留呢?”葉笑淡淡道:“兄弟…你就是這么對待你兄弟么?”
關正文正色說道:“葉公子!”口氣亦是頗為嚴厲,幾已聲色俱厲!
“想插言再等會吧,因為我還沒說完。”葉笑淡淡道:“還有,太子殿下剛才提到了兄弟,我就有些想要笑了…如今跟你爭那把椅子爭的死去活來的兩個人,豈不都是你的兄弟,而且是親兄弟!”
“親兄弟之間,你們尚且要斗個你死我活…如今,你說孟子孝是你兄弟!嘿嘿…只不過,這種兄弟,比起血脈相親的親兄弟卻又如何?我現在卻又真的不很明白了!”
葉笑一聲冷笑。
他今天來,本來就是來扯破面皮的。此刻說話,自然毫無顧忌!
從開始的我明白了,到最后的我真的不明白,赫然將場面徹底摧毀,比之孟子孝剛才的說法還要去得盡,當真再無轉圜余地!
舉座皆驚!
這個葉笑,當真是肆無忌憚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太子此刻的臉色更是陰沉得嚇人。
雙方關系徹底決裂?!
關正文也是忍不住胡子一顫。
要知葉笑剛才這番話,可是將太子拉攏人心的虛偽面具剝開得淋漓盡致,絲毫不留余地!
所有人靜默了一下,突然爆發一般紛紛指責:“混賬,哪有這樣說話的!”
“太子殿下仁慈敦厚,重情重義,怎么會是這種人!”
“你信口雌黃污蔑太子殿下!”
“大膽葉笑,難道你想要造反不成么!”
面對著四下里洶涌的指責,葉笑并不再出聲反駁,而關正文也沒有作聲。太子也在看著葉笑,并不說話。
關正文的目光是審視、了然、確定。
而太子的目光是慎重,鄭重,以及…一絲絲的氣急敗壞。
葉笑的目光,卻如同秋水深潭,一片平靜之余,極盡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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