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與徐有容的婚約,青藤宴后,陳長生很自然地成為了京都的焦點,主教大人替他作出的那份宣告,就像是火上澆油,無數人在打聽關于他的一切,他的年齡藉貫、與東御神將府的恩怨以及他的實力境界都不再是秘密,所以人們很震驚,很想知道這些天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讓他的實力突飛猛進,竟能在大朝試對戰里連勝四輪,進入到最后的名單里。[新#筆#下#文#學x.]
軒轅破看著陳長生,張大著嘴,就像看到了一個怪物,唐三十六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究竟吃什么了?我們天天在國教學院里一起吃飯,難道你偷偷開了小灶?還是說你在百草園里偷了些好東西,沒告訴我倆?”
洗塵樓內那間安靜的房間里,大人物們也在討論著陳長生今日的表現。
“難道他剛才用的是完整版的耶識步?”有人看著徐世績問道。
如果費典或者說金玉律這樣的老人在場,經歷過與魔族那場大戰的他們,可以很清楚地辯認出陳長生先前那種變幻莫測的身法究竟是什么,此時房間里的人則只有薛醒川和徐世績這兩名上過北方戰場的人可能知道。
徐世績神情漠然,說道:“我在前線沒有遇到過耶識族人。”
根據情報,這數百年來雪老城里的耶識族人大部分都被那位神秘的黑袍大人征召進了情報機構,很少出現。
薛醒川的部隊曾經捉到過兩名耶識族的間諜,春天時那名試圖暗殺落落殿下的耶識族人現在也被關押在禁軍的大獄里,他想著先前陳長生的步法,搖頭說道:“不是完整版的耶識步,但已經有了幾分意思。”
人們明白了他的意思,完整版耶識步的幾分意思,在大朝試這種年輕人層級的戰斗里,足以發揮很重要的作用,薛醒川想了想,又道:“速度與身法做到了極致,加上簽運不錯,能進前八,也可以理解,但我不認為他還能繼續前進了。”
大朝試對戰的八強已經產生,有像茍寒食和莊換羽、鐘會、折袖這樣早已聲名遠播的年輕強者,也有些令人意外的人選,比如圣女峰一位不顯山不露水的少女,還有一名連教樞處都沒有給予太多關注的摘星學院的學生。
最出乎意料的,還是陳長生。
直到現在,他還沒有被淘汰,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顯得沒有任何道理。
“這太沒道理了怎么可能他憑什么還沒被淘汰”
大朝試對戰最后八強的名單,被送到了學宮外,寫到了昭文殿的光鏡外,也傳到了離宮外的人群里。
此時天色已然將暮,夕陽微暖的光線,照耀在那些石柱上,也照在看熱鬧的京都民眾以及自外地趕來的游客身上。
此時離宮外至少圍著數千人,聲音很是嘈雜,那些攤販們呦喝的聲音早就已經變得非常沙啞,然而此時人們都在說著同一件事情,抒發著相同的情緒,那件事情是陳長生連勝四場,那種情緒是震驚不解以及憤怒。
京都民眾不喜歡陳長生,但和南方來的那些考生相比,他們也不會更討厭陳長生,之所以對陳長生連勝四場震驚之余還如此憤怒,純粹是因為陳長生的表現讓他們輸了很多錢,甚至有些人已經輸紅了雙眼。
是的,除了首榜首名,關于大朝試還有很多種賭法,參加大朝試的考生們每輪都有勝利者,也會有失敗者,同樣,每輪過后,都會有很多民眾變成勝利者或者失敗者,因為陳長生的關系,今年絕大多數民眾都是失敗者。
大朝試每輪對戰,外界開出的賠率都不相同,以方便民眾臨時下注,每輪里陳長生的賠率都極高,到現在,他的賠率依然最高——他今天讓某些人狂喜,讓更多人虧錢,但始終沒有人相信他還能繼續贏下去。
天海勝雪在離宮南面一座茶樓里,靜靜看著離宮前人頭攢動的景象,忽然說道:“如果四大坊還愿意接,五千金押陳長生最終勝。”
站在他身旁的老管事怔住了,有些猶豫說道:“少爺,他不可能還贏吧?
天海勝雪說道:“第一輪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為他不能贏,結果他贏了。第二輪依然沒有人認為他能贏,然后他還是贏了,第三輪如此,第四輪同樣,大朝試之前,誰想到他能進入前八?既然如此,我為什么不能押他?”
那位老管事連聲稱是。
天海勝雪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說道:“如果他最后真拿了首榜首名,把贏的錢拿去把國教學院的門修好。”
老管事心想國教學院的院門不就是少爺您砸破的?而且國教學院一直沒有修院門,全京都的人都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您替國教學院修門,豈不是等于認輸?他很是吃驚,但想著少爺行事必有深意,不敢多言,只是對細節有些疑惑 “如果…我是說如果陳長生真的贏了,那會是一大筆錢,就算替國教學院修院門,也花不了這么多錢。”
天海勝雪望著暮色下的離宮,淡然說道:“如果他真的能贏,我便送他一座白玉院門又何妨?”
老管事愈發不解,心想就算陳長生拿了首榜首名,但那少年是國教學院的招牌,是國教舊派勢力用來挑戰娘娘的符號人物,無論如何,天海家也不可能把他收到門下,您如此行事,究竟為的哪般?
天海勝雪沒有解釋,拿著茶杯喝了口,忽然覺得有些淡而無味。
秋山君沒有來,莫雨依然在前,大朝試對他來說確實意義不大,但就此放棄,他的心情難免還是會有些復雜。
東御神將府,安靜的花廳里,徐夫人看著身前的中年婦人,眉頭微蹙問道:“花婆婆,你沒有聽錯?他真的進了前八?”
花婆婆低聲說道:“應該不會錯,四大坊把下一輪的賠率已經掛了出來,上面確實有陳家少爺的名字。”
徐夫人震驚無語,覺得好生頭痛,如果那個小子真拿了大朝試首榜首名,那該如何辦?
她看著花廳里的椅子和空無一物的茶幾,想起去年初春的時候,第一次看到陳長生時的畫面。
那個少年道士有些拘謹,很于凈。
他沒有喝一口茶。
徐夫人忽然心頭微動,想到某種可能。
東廂房里,剛剛收到消息的霜兒,也吃驚無比。
她想起了當初在后園里第一次見到陳長生時的畫面。
她無法想象,那個拘謹的、鄉下來的少年道士,那個不能修行的廢物,居然進了大朝試對戰的八強,按照傳聞中青藤宴上的表現,他的文試成績定然是極好的,這豈不是說,他現在只差一步便能進大朝試首榜?
是的,只要陳長生能夠在對戰里再勝一輪,進入前四,加上他文試成績,便極有可能進入首榜。
問題在于,他還能繼續前進嗎?還是說,就到這里了?
皇宮深處有座并不大的偏殿,非常冷清,仿佛冷宮一般,
黑羊盯著石階畔的樹上結著的青果,猶豫了很長時間,要不要吃,它記得很清楚,上次在百草園里,那個少年喂自己的果子味道不錯,只是它現在無法確認,那是果子本身的味道,還是因為果皮上有他的味道。
寧婆婆從它身邊悄無聲息走過,低聲說道:“勝雪少爺棄權了。”
圣后娘娘拈著一塊香木,香木邊緣正在燃燒,縷縷香煙之上懸著顆丹藥。
她的手指緩緩拈動香木,香木燃燒生出的煙輕轉,催動著那顆丹藥緩緩旋轉。
聽到這句話,她手指微頓,于是那顆丹藥也靜止懸停在了空中。
她神情微異,片刻后明白過來,感慨說道:“天海家的子弟,終究還是有出息的。”
這是好事情,也不是好事情。
天海家的子弟越有出息,她便越無法完全放手,那么大周朝便無法擺脫那個大問題。
但她終究還是有些欣慰。
寧婆婆猶豫片刻后繼續說道:“國教學院的陳長生,進了前八。”
圣后娘娘的眉緩緩挑起。
寧婆婆有些緊張,她很喜歡陳長生那孩子,很擔心娘娘不高興。
圣后娘娘沒有說什么。
下一刻,她出現在漆黑的地底。
她輕輕拂袖,穹頂數千顆夜明珠便亮了起來。
偏寒的白色光線,落在滿是冰霜的地面上,照亮了所有畫面。
一名黑衣雪面的小姑娘,虛弱地俯臥著。
圣后娘娘輕彈手指,那顆丹藥落到了那名小姑娘的身前。
“陳長生還沒有被淘汰,你的血還算是有些用處。”
那名黑衣小姑娘,艱難地抬起頭來,盯著圣后娘娘,毫無畏懼,只有厭煩,說道:“這又是什么鬼藥?”
圣后娘娘神情平靜說道:“益母草膏。”
黑衣小姑娘知道像圣后這樣可怕的人類,如果想整治自己,有無數方法,斷不會在一顆藥上做手腳,毫不猶豫把藥咽了下去。
“陳長生他能拿首榜首名嗎?”她看著圣后娘娘,有些好奇問道 “就到這里吧。”圣后娘娘淡然說道。
下一刻,她來到了北新橋那口廢井旁,背著雙手,看著夜空里的繁星,沉默了很長時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就到這里啦,想起一休了,又想起來了…大家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