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節剛過,洪濤和尤里婭就出現在首都機場,洪濤還是短靴、牛仔褲、毛衣的簡單打扮兒,外面的大衣也還是他那件穿了好幾年的裘皮,手里提著一個小號的皮質旅行包,看上去根本不像要出遠門的樣子,整個候機大廳里就數他的行李最簡單。
尤里婭和洪濤比起來可就光彩照人多了,她把頭發挽了起來,很隨意的用一根乳白色的簪子插住,上身只穿了一件兒白色的羊絨衫,還是個大開領,不光露著脖子下面的一大片肌膚,連鎖骨都露在外面,這就讓她脖子上那個用一根細金鏈子掛著的吊墜更顯眼了,碧綠、半透明。
光上身清涼還不夠,尤里婭下身又穿上了毛呢格子裙,長短正好在膝蓋上面一點兒,和小牛皮的長靴之間露出了一小截穿著黑色絲襪的腿。她自己的裘皮大衣就搭在胳膊上,還故意把里面的毛皮露了出來,拖著一個拉桿箱,仰首挺胸的跟在洪濤身邊,高高的鞋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咔嗒咔嗒的清脆響聲。
“我說你能穿上點不?這里雖然不冷,但是我一看見你,我身上就不由自主的哆嗦啊!”洪濤這次誰也沒讓來,只是讓大力把他和尤里婭送到機場就回去了。
該告別的話在家里說就可以了,沒必要專門跑到機場來念叨;母親給他準備的行李他大概挑了幾件兒用得上的,然后全都放到了大力車里,讓他給帶回了辦公室;為了安慰父母,他昨天在家里住了一宿,好好和父母、尤其是父親聊了聊。至于韓雪那邊。他提前幾天就開始哄了,每天盡量多的和她待在一起,聽她重復著一些注意事項,一天能說好幾遍。
“我真的不冷…你怎么那么討厭啊,連女孩子穿什么你都要管?”尤里婭對洪濤這種故意打擊別人的行為也見怪不怪了。她真的很有語言天賦,現在討厭這個詞兒從她嘴里說出來,閉著眼聽已經很有京城女孩的那種味道。
“嘿,這是怎么和老板說話呢,秘書有說老板討厭的嗎!”洪濤很煩等待,一切等待他都煩。和尤里婭斗斗嘴,可以有效緩解煩躁的心情。
“我的上帝啊,她這是在搬家嘛!”尤里婭沒和洪濤繼續斗嘴,她的興趣在展現自己的美麗上。洪濤不懂得欣賞沒關系,大廳里還有其他男人。他們投過來的眼神讓尤里婭很受用。不過就在她環顧四周接受這種膜拜時,突然發現身后有異常,于是湊到洪濤耳邊小聲的嘀咕著。
洪濤回頭看了一眼,然后立刻就把身體轉了回去。就在候機大廳的海關入口處,一個穿著鵝黃色羽絨服的姑娘正拖著一個碩大的硬殼皮箱、挎著一個巨大的旅行包、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像一座人形行李堆一樣,艱難的往前挪動呢。由于過于用力,她的臉都憋紅了。甚至有點扭曲變形,不過這絲毫不影響她的美貌。
“…我準備當個紳士了!小妹妹,你這是打算去哪兒啊?我幫你拉吧…”洪濤當然不能放過這個顯示風度的機會。對于美麗的女孩子,他有天生的親近感。當然了,這不光是他有,幾乎每個男人都有,不過他的更強烈,強烈到連自己身邊的女伴都顧不上了。三步并作兩步就沖了上去,然后擠出一個他自認為最和藹、最可親的微笑。
“來來來。我幫你…你是去多倫多吧?我也是!咱們倆一路兒。哥們,讓讓別擋道啊。那邊還有個老太太也需要幫忙,這位同學就不麻煩您了啊。”可惜的是,洪濤的笑容還沒完全綻放出來呢,眼前就是一黑,一個人擋在了他前面,然后就沒然后了,后來的那位已經提前搶過了女孩手里的拉桿箱,順嘴還把洪濤擠兌了一番。
“…謝謝你啊…”那個女孩也讓眼前兩個很樂于助人的男孩子給弄愣了,不過她很快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露出一對兒小虎牙沖著洪濤很禮貌的笑了笑,然后跟著那位后來者走了。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老板,你的魅力對中國女孩子是沒用的,我和咱們辦公樓里的很多女孩子聊起過你,你猜她們怎么說?她們一致認為你長得就不像好人,尤其是你笑的時候,就像我這件大衣一樣,狐貍的…”半分鐘前還咬牙切齒詛咒洪濤的尤里婭此時可算是揚眉吐氣了,如果不是顧及她自己的形象,她必然要在這里開懷大笑的。
“我想好了,到了妮娜的公司,你最好還是從底層做起吧,這樣對公司的情況能了解得更透徹,先做半年,然后再說你能不能繼續當我秘書的事情!”洪濤看了看那個從自己手中搶走美女的家伙,年紀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個頭也不矮,長得挺帥氣,而且行頭也比較給力。一件阿迪達斯的長羽絨服下面是一身耐克的運動便裝,腳上是一雙耐克籃球鞋,看款式好像國內還沒有,標準的陽光大男孩。和他比起來,自己確實差了點兒,當然了,洪濤并不在意那個美女跟誰走,但是對于尤里婭這種幸災樂禍的表現必須嚴懲。
登機的時候,洪濤走在了最后,人流都走光了他才和尤里婭一起進了通道,這玩意又不是上公共汽車搶座兒,誰先上是誰的,有什么可急的呢!而且這次洪濤和尤里婭買的是頭等艙機票,可惜的是地勤對登機順序管理得并不是很嚴格,也不仔細檢查乘客的艙位,膽子大的油條旅客全都從頭等艙這邊登機。
這是一架加航的波音747400遠途雙層客機,頭等艙在一層的最面前,要是從外部位置來看,就是駕駛室下面那一排小窗戶,總共有十個左右的座位,二層就是商務艙,大概有二三十個座位吧。
其實洪濤很不樂意坐頭等艙,一是他上輩子坐過,沒什么可新鮮的,他也不打算在飛機上睡覺,這是他的一個毛病,不管是飛機還是火車,一般情況下他都睡不著。二是他總覺得頭等艙太危險,萬一飛機出事兒了,最先撞擊的肯定是頭等艙,這里的一部分乘客的座位甚至比飛機駕駛員的位置還靠前,簡直就是炮灰啊。如果說后面的乘客還能落個全尸的話,那頭等艙的乘客能撿到碎肉就算是老天爺有眼。
不過這個機票不是洪濤自己訂的,而是尤里婭用天文數字公司名義訂的,這個家伙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明目張膽的損公肥私!不過看在她辦公桌下的表現還不錯,洪濤也就不追究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自己也可以享受,也不全算亂花公款,充其量就是個標準過高。
今天的加拿大航空肯定是賠了,頭等艙里空著一大半兒,也是,誰大過節的還在外面飛來飛去呢。趕著過圣誕節的前幾天早滾回去了,不趕著過節的,也不會挑圣誕節后頭一天就飛過去,這時候人家那邊全國都放假,過去啥也干不了。
“完蛋!我們趕上老年服務隊了,這尼瑪加拿大航空也真夠操蛋的,大過年的還不讓這些給他們工作了一輩子的老人家們休息,你換幾個空姐來能死啊!”還沒進頭等艙的門兒,洪濤又開始抱怨上了。因為艙門邊上站著一位穿著空少制服的老爺爺,最少也有五十多歲,再大就該回家領退休金了。
洪濤上輩子干旅行社的時候,沒少帶北美的團,最怕的就是趕上老年服務隊。這些老頭老太太在飛機上干了大半輩子,都干成老油條了,啥人沒見過啊,他們怠慢你的方式是讓你說不出來道不出來。就算是態度很好,你讓一個父輩兒的老頭兒或者老太太伺候你,也沒什么快樂可言啊。
這種老年服務隊是北美地區的特產,尤其以美國的航班為甚,加拿大也有,不過大多是在國內航班,誰想到今天洪濤運氣這么好,居然讓他百里挑一的趕上了。可是再不樂意也得進啊,總不能因為空姐不漂亮就改簽吧,那也太二百五了!不過洪濤還是很郁悶,原本他還打算這一路上好好和空姐聊一聊人生、理想什么的,現在看來,這十個小時得另找點兒事情干了,光看閉路電視會把眼睛看瞎的。
“呦!真是好巧啊,你們也在這里?哈哈哈哈哈…這真是緣分啊,得!咱倆還是鄰居了,我姓洪,洪水的洪,波濤的濤…”但是幾秒鐘之后,洪濤立刻就停止了對一切神靈的人身攻擊,轉而開始贊美它們了。因為他走進去之后才發現,剛才候機室里那個鵝黃羽絨服的妹子也坐在這里,當然了,還有那個一身耐克的小子!
“哇,真是巧啊,我叫蘇妙妙…他叫馬萬鵬…你們也是去加拿大嗎?”鵝黃羽絨服的妹子看見洪濤和尤里婭,也是很驚訝,絲毫沒在意洪濤抓著她的手一通亂搖,非常大方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順便還把那個耐克小子也介紹了一下,看來她們倆已經初步交流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