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濤本來不想管,因為他也管不了,別說高燕不答應,姥姥姥爺也不答應啊。現在家里這個小屁孩是老大,別人全都靠邊站!洪濤倒不是想和他爭寵,只是覺得這樣慣孩子有點不妥。生活條件好無可厚非,可以不讓孩子去特意吃苦,但是基本的對錯觀念還是要讓孩子從小就知道的,總不能是個混蛋吧?
另外別總指望孩子長大了就懂事,這是家長自己騙自己呢,兒童時期是孩子建立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的重要時期,錯過了這一段兒,再想糾正他的陋習,根本不現實,不能說百分百改不過來吧,但是99999都是白費力氣,因為他的三觀已經定型了,沒有特別深刻的切身之痛,基本不會有重大改變。
“你們家胡胖子是不是慣得太沒樣了?你這個當媽的也不知道管管,還一個勁兒的拍手叫好,長大了怎么辦啊?”抽了一個機會,洪濤在院子里堵住了高燕,打算盡一份兒心意,提醒提醒她。雖然他知道說實話招人恨,但是別人他可以糊弄,小舅舅的孩子他還是希望能長成個正常人。
“你小時候不也調皮搗蛋嗎?再說了,你舅舅小時候不也是慣著你嘛,怎么到了你這兒就不成啦?他是你弟弟啊,你讓著他點兒不就得了。”高燕非但沒聽洪濤的,還反過來教育了洪濤一頓。
“嘿!我個暴脾氣,我小時候是這個德性嗎?他是光討厭嗎?他要是光討厭我還高興了呢!他那叫沒家教、不懂事兒!這里面有我姥爺姥姥的問題,但是大多數還是你和我小舅的問題,其實就是你的問題。我小舅還不是聽你的?”洪濤立馬就不干了,他早就看這個高燕不順眼,原本是個挺不錯的人,怎么一結婚變化這么大呢。
“我們家小凡怎么沒家教了?他也沒偷也沒搶的,我不和你說了。你就是不講理!”高燕還真不敢和洪濤呲牙,洪濤是個什么樣的人估計小舅舅也沒少和她念叨,但是她也沒打算聽洪濤的,既然自己斗不過洪濤,那不是還有孩子爺爺奶奶呢嘛。
“頭發長見識短的東西!早知道這樣,我tm就不該讓你和我小舅成嘍!活該。早晚有你倒霉的時候,連個媳婦都管不住,活該你倒霉!”洪濤拿高燕也沒轍,不管他嘴上叫不叫,畢竟那是他舅媽。你總不能揍舅媽一頓吧,所以氣得他原地跺腳帶蹦高,也是白搭。
“這種事兒輪得到你操心嗎?閑的你吧?是不是覺得你上了個外國大學,兜里有倆破錢了,全世界的人都得聽你的啊?”就在洪濤呲牙咧嘴運氣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了兩句風涼話兒。
“我說二爺啊,這么大歲數聽墻根可不是啥好毛病吧?您別和我說剛好路過啊,更別說是在尿尿呢。這是休息室不是廁所。”洪濤都不用回頭,就知道誰在嘲笑自己,所以他也沒慣著。找準了那二爺的短處就是一頓噴啊。
“我作證我作證啊,我們確實沒聽墻根,只是這個風正好順著,刮進來幾耳朵。要我說啊,你也是氣門芯,那是你表弟。輪不到你說,就算你說的再對。沒用啊!你姥爺是啥脾氣你不清楚?你小時候他沒少為你和街坊鄰居老師什么的打架吧?現在你敢說他親孫子的不是?別說你了,就算我們老哥倆敢多說一句。立馬就瞪眼你信不信?”身后的屋門口并不是那二爺一個人,還有大江的爺爺。這兩個老頭兒可真是老了,比原來縮縮了一圈兒,大江爺爺那個大肚子都癟了。不過他們倆的耳朵好像都不太背,好幾米以外的對話都能聽見,還是屋里屋外,真是邪了門了。
“呵呵,張爺爺啊,您這個身子骨看著還不錯,比旁邊這個老頭兒強多了!壞心眼肯定影響身體,您說是吧?”洪濤不會和大江爺爺耍貧嘴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說話習慣,不能見誰都是那一套,會招人煩的。
“去!別這么沒大沒小的,你二爺沒事兒還老念叨你呢。你們倆就不能正常一點兒?見面就和蛐蛐一樣,立馬呲牙,不見面還想,一對兒賤骨頭。”大江爺爺拍了洪濤一下,就當是打吧,不過也沒什么力氣了。
“我想他?人家都快是外國人嘍,洋大人,咱可高攀不起哦…”那二爺看來是不打算順坡下驢了,繼續夾槍帶棒的奚落洪濤。
“您快拉倒吧,我好歹還是個中國人,您孫子才是洋大人呢,您看見他是不是也得請安啊?哎哎哎…不許抄家伙啊,咱君子動口不動手!再說了,這里是張爺爺的地盤兒,您活了大半輩子,都是有里有面兒的主兒,砸場子這件事兒您可不能干,這要傳出去多難聽啊!”和洪濤斗嘴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生氣!你說他啥他都無所謂,但是他總能找到你有所謂的東西來刺激你。那二爺已經開始四下踅摸能扔出去的東西了,手里那個紫砂茶壺他盤了好幾年,肯定舍不得。
“快滾蛋!離我遠點…”那二爺讓洪濤近了身兒,也沒轍了,現在他是真打不動洪濤了,只能是認栽。
“嘿嘿嘿…老頭兒越來越不識逗了,一說就急!對了,二爺,今年怎么沒看見大爺啊?”洪濤一看那二爺氣得肚皮直忽扇,也就見好就收了,真氣出個毛病來,自己還得帶著他看去,圖什么啊。
“他快不成啦,唉,我這個哥哥也是個受罪的命,這日子剛好過幾年,他身體倒坑不住了。這次啊,玄了,說是骨頭上長了癌癥,去年秋天就回去住院去了,前幾天電話里都說不清楚話了…”一提起那大爺,那二爺的身體又縮小了一圈,神情很是落寞。
“…您咋早沒和我說啊,讓他去美國找我啊,我認識好醫生,是不是骨癌啊?”洪濤也是一窒,半天才開口詢問,這個消息太沉重了。那大爺雖然和他相處時間不太長,但是老頭兒對他也是有恩的。當初如果沒那大爺幫忙,那個天文數字公司和離岸公司恐怕也沒那么容易弄起來,沒有那兩個公司當幌子,洪濤的發展計劃就沒這么順利了。
“不管用啦,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對了,他還惦記著你那個小山包呢,怕你糊弄他…唉,腦子都已經糊涂了,一會兒清醒一會兒不成的,就等著耗光這口氣吧。”那二爺好像對生死已經沒什么可激動的了,雖然是在說他的親哥哥,但是他除了神情落寞之外,并沒有太悲傷的情緒。
“…那辛寺呢?”洪濤也想不出自己該說啥,生老病死這是誰也躲不開的,這種事兒上輩子他經歷過,知道說什么虛頭巴腦的話都是白搭,不如關心點兒實際的。
“辛寺也回去陪著去了,我是實在動不了了,讓他在國內的醫院待著他還不樂意,說是那邊也有一大堆后事需要他親自料理。人這一輩子啊,忙忙碌碌忙到最后,還得為孩子繼續忙,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氣才算真的能休息了。”那二爺嘬了一口茶,然后把茶壺放到了桌上,雙手撐著大腿,沖著洪濤開始說教。
“你只管好你自己就成了,你姥爺有你姥爺的樂趣,你舅舅有你舅舅的生活,再過幾年我們這些老家伙們都該走了,你那個小山包兒恐怕就熱鬧嘍!到時候你們還得繼續過生活,看得慣你就看,看不慣你就別看,犯得著去教育別人嗎?生那個閑氣?”
“得,您就別操心我啦,別人我不知道,您還是晚幾年再走吧。咱爺倆不是說好了要一起逛外國窯子去呢嘛,我可不能干那個說話不算數的事兒。別急啊,快了就一年,慢了也超不過兩年去,我就回來接您,咱先去澳門,然后美國,再去荷蘭。小日本那兒我估計您也不太樂意去,只要是有的地方我全門清!您放心,咱爺們去哪兒都是平趟!”洪濤覺得那二爺現在的生活狀態不太對,精氣神兒沒了,必須得給他找個目標。
“…張哥,看到了嗎?這是個什么玩意?你爸站你后面聽半天了,你回頭和他講講平趟全世界窯子的事情,看他咋說?”那二爺聽完了洪濤的話,伸手向洪濤后面一指。
“啊!…嘿,成啊,老頭兒,你就這么折騰我吧,你等著!”洪濤這回還真上當了,他是沒想到那二爺剛剛還在說那大爺的事情,轉臉就會和自己玩這一套。等他忙不迭的換上一副乖寶寶的表情,轉身打算去糊弄父親的時候,才發現后面哪兒有人啊。但是他這個臉上的表情可就換不回來了,他算是給那二爺和大江爺爺好好的演示了一下什么叫變臉,變得那叫一個快、一個順暢!
有了那大爺這檔子事兒,洪濤也沒啥心情折騰大大了,而且從去年開始,京城里不讓燃放煙花爆竹了,缺少了爆竹聲的大大非常不完美,洪濤很不適應,早早就和父母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