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身邊兩個女人隔著自己聊起了衣服和化妝品,洪濤就知道她們一時半會兒是聊不完了,而且自己還不能走開,她們要的就是這個勁兒,就是得在你身邊張牙舞爪,你還得一點脾氣都沒有的陪著她們,這樣她們就滿足了。這個要求對洪濤來說一點兒都不高,他有自己的辦法,那就是左耳朵進右耳多出,一句都不留,全當沒聽見。不過臉上帶著點微笑還是必須的,你總不能苦著一張臉,那樣女人們是會不高興的。既然打算滿足她們的心愿,那這個戲份兒就得做足,讓她們一次就滿足夠,千萬別有一丁點兒遺憾,這樣才對得起自己這些裝出來的微笑,裝也是要成本滴!
洪濤現在坐的地方就在主席臺的對面,算是看臺的中央,這里是高建輝提前來了之后特意占領的。他雖然已經不在協會里任職,但也算是籃球聯賽的創始老人了,在這十幾所學校的男生里還是挺有面子的。尤其是他現在也混出樣子來了,一身高檔衣服不說,光手里舉著的那個大哥大就夠中學生們羨慕半天的了。
高建輝要比譚晶懂事的多,他沒費什么力氣就適應了他的新工作,只要洪濤不回家,他一般就跟在洪濤身邊。洪濤在辦公室的時候,他就去玩臺球和彈珠臺,再煩了就跑到樓上找那些女服務員逗貧。據說他在樓上還挺受歡迎的,因為大家都知道他是大老板身邊的紅人,免不了有些什么想法。
洪濤對于這種事情還是管理得很嚴格的,他從來不假借別人的嘴去傳達自己的意思,也從來不插手各個店面的具體管理。他面對的只有韓雪、譚晶、小五、黑子這些人。至于他們如何管理手下的員工,洪濤從來不干涉,也不具體過問,所以想走洪濤身邊人的路線,基本沒用。他只問結果,不管過程。
慢慢的,黃毛帶著幾個以前各學校籃球隊的老隊員也湊了過來,逐漸把這面看臺的中央給占領了。老朋友見面格外興奮,大呼小叫是難免的,一時間籃球賽成了配角、看臺上的見面會反倒成了主角。而洪濤這個明顯和學生不一樣的人。還有譚晶和韓雪更是成了主角中的主角。
“嘿,哥們,那小子什么來頭?哪個學校的?怎么這么牛x?”看臺上很多學生都在悄悄的打聽著他們三個到底是何方神圣,這樣問的肯定是這一年多來新加入的學校學生,或者干脆就是初一初二的新生。
“他你都不認識?聽說過新街口中學洪哥沒?…聽過無所謂沒?唉。他唱的!知道他身邊那個戴墨鏡、穿白裙子的女人是誰不?艸,我懶得搭理你,去去去,一邊兒涼快去吧!”這位肯定是高中生,經歷過洪濤上初中的階段,也見識過洪濤在學校里的輝煌,對于這位學弟如此孤陋寡聞還如此好奇,很是不屑。
“劉翔。你這個嘴就是那個孫子弄的吧?”此時在一側籃架后面的看臺上,金月和劉翔也坐在一起,而旁邊正和劉翔在小聲說話的那個人。瘦瘦小小,尖嘴猴腮的,還帶著一頂棒球帽和一副茶色眼鏡。和高大的劉翔以及身邊的那些校隊的隊員比起來,就像是雞立鶴群,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他。不過只要是讓洪濤或者黃毛他們走近,馬上就能認出他來。他就是一直消失不見的皮猴子。
“嗨,也不是故意的。都這么多年了,還提他干嘛。我聽說他不是撞死人給關進去了嘛。放出來了?”劉翔嘴上說得很是風輕云淡,不過當他用眼角瞟向洪濤那個方向時,眼睛里閃爍的光芒可就不那么友好了。
“聽說是去年底出來的,雖說是不能上學了,但還是挺能折騰的,這次這個什么拉拉隊的比賽好像就是他出的主意。唉,我說,我聽你堂姐說你也是說一不二的主兒,難道這口氣就這么咽下去啦?”皮猴子從眼鏡片后面已經發現了劉翔的這個小動作,又往他身邊湊了湊,然后小聲問道。
“我是一個學生,還能拿他怎么樣?我堂姐不是說過她要幫我報仇嗎,這都快半年了吧,不是也沒什么動靜,她都沒轍,我更沒轍了。”劉翔讓皮猴子這么一問,脖子上的青筋都開始蹦了。要說不恨,那是假的,嘴上的傷先放一邊兒,雖然有個小傷疤,但是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畢竟一個大老爺們又不靠臉吃飯。
但是一說起這個洪濤,劉翔心里就有點堵得慌,其根本原因還是由于金月。每當他獲得一點兒成績的時候,金月就會拿他和那個該死的洪濤比,而且大多數時候他都比不過洪濤,他還沒法反駁,因為這是金月自己得出來的結論。
這幾年他和金月基本已經算是進入男女朋友階段,也都見過了雙方家長,家里也是默認的,只是讓他們不要耽誤了高三沖刺階段,等考上大學之后再公開。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金月已經是他的女朋友了,而且金月自己也基本這么認為,可是劉翔始終都忘不了那個長得像個小狐貍一樣的男孩子,尤其是在金月家里看到她私人的相冊上有那么多她和那個男孩子的照片之后,劉翔這個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自己的爸爸是局長,雖然是副的,也是局長嘛!叔叔是軍區總醫院的院長,少將也是將軍啊!那個男孩只是一個大學老師的兒子,家里有幾個臭錢而已。
自己是重點高中的高材生、學校籃球隊的隊長!那個男孩上得是普通中學,結果連高中都沒上完,現在又成了勞改犯。
自己將來肯定是清華大學的大學生,那個男孩將來頂多就是個小生意人,別說是叔叔和堂姐,就算是自己父親也能分分鐘把他那個什么破理發店給整垮。就算他唱過那么幾首破歌,但那又能管什么用呢?
可問題是劉翔能明確感覺到,這個男孩始終在金月心里占有一定的位置。這個位置還很牢固,縱使自己多么優秀、多么努力,照樣無法撼動那個男孩在金月心目中的地位,這樣劉翔非常非常的窩火。本來這件事兒黑不提白不提的也就這么淡忘過去了,誰想到這個家伙出了監獄之后還是這么風光無限,他身邊不光有漂亮女人,一來還是一對兒!他身邊不光有兄弟,一來還是一大堆,那個高興勁兒、親熱勁兒,讓劉翔心中的那股邪火又燒得更旺盛起來。
再用眼角瞥了一眼金月的表情,劉翔差點就快哭出聲來了。金月居然面帶微笑的注視著那邊,好像看得還挺入迷,連自己在注視她她都沒什么覺察。這簡直就是對一個男人最大的侮辱!沒錯,就是侮辱,這個仇肯定不能忍,必須讓那個男孩子付出代價!
想到報仇這兩個字兒,劉翔那顆差點被怒火燒紅的心又慢慢冷了下來。這件事兒他不是沒琢磨過,也不是沒找過同學,甚至還找過校外的混子。但不管是同學還是那些混子,當他們聽說劉翔要去找洪濤麻煩時,無一例外全都拒絕了。
同學給他的答復很簡單,打不過!那個男孩身上會功夫,而且身邊那些同學也都和他一條心,別說去找人家麻煩,人家不在找咱們麻煩就算不錯了。越是好學校,學生們的血性就越低,越理智、越事故,這和他們的家庭出身有關。
街頭混子更不是東西,收了你的錢之后,遲遲不見動靜。你一去問吧,他們就說對方勢力太大,搞不定,那些錢就當是跑腿費了。你還別不樂意,不服氣他們先揍你一頓,這不是肉包子打狗嘛。
“走,咱倆出去說去,哥哥給你出個主意,保準成…”劉翔的這些反應都被皮猴子看在了眼里,他用胳膊頂了頂劉翔,然后沖著金月那邊努了努嘴兒,又向體育館外使了個眼色,率先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金月,你先看著啊,我出去說會話,這里太吵了。”劉翔遲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遠處的洪濤,這才站起身,和金月打了一個招呼,跟在皮猴子身后走了出去。
金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劉翔的背影,然后又把目光轉了回來,再投向洪濤那邊,然后又緩緩的收回目光,雙手托著自己的下巴,呆呆看著那些正在籃球場上蹦跳著的拉拉隊,陷入了沉思。
她這是近兩年來第一次看到洪濤,和兩年前他送那辛寺來學校時比起來,他又長高了、也黑了、肩膀更寬了,看到那個肩膀,金月還能想起當初自己坐在他脖子上逛廟會的情景,其實說心里話,他的肩膀挺舒服的。要說感情,金月覺得和洪濤在一起更歡樂一些,這個男孩子總有各種各樣的奇思妙想,總有耍不完的花招兒,他如果想讓你笑一整天,你不閉上眼睡覺,嘴肯定就合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