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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六年初春的江夏之役,對于江東軍而言,可謂喜憂參半。喜的是小將凌統意外立下大功,于例行偵察時在江右與江夏軍主將張碩遭遇,以數十人悍然攻擊數倍之敵,斬殺張碩,俘獲全船敵軍,立下首功。
憂的是東面的彭澤,雖無大的折損,但主將韓當受傷,使得彭澤守軍的士氣受挫,令人擔心他們能否抵擋得住龍狼大軍的進攻,拖延到擊破江夏之時。
為此,孫權冒險親至彭澤,探視安撫受傷的韓當,并入軍營,親自為當日戰亡的士卒舉行祭奠,主持葬禮,極大的鼓舞了彭澤守士氣。
如果說韓當受傷對守御彭澤的江東軍的士氣是一次沉重打擊的話,那么張碩之歿,對下雉的江夏軍簡直就是致命一擊。下雉水寨猝失主將,指揮陷入混亂。下雉城內的蘇飛聞訊大驚,第一時間趕到水寨,但還沒來得及整合軍兵,就遭到周瑜大軍夜襲。
周瑜在接到蔣欽、凌統傳回的戰報后,二話不說,連夜點兵三千,戰船數十,猛攻下雉水寨。盡管此時下雉水寨的兵力遠遠多過江東軍,但失去指揮,又逢黑夜,無法組織有效反擊。黑暗之中,踐踏墜亡者不可勝數。
蘇飛眼見無力挽回敗局,只得逃回下雉,當夜率二千軍卒,匆匆撤離——沒法子。水寨一失,水路掐斷,下雉就被斷了退路,再守城意義不大。不如主動撤退。讓這些士卒能在日后戰斗中發揮他們應有的作用,總好過毫無價值被困死在這里。
蘇飛當機立斷,挽救了這支軍隊,為江夏軍保存了一份戰力。
江東軍夜襲下雉,毫無懸念。水寨被焚,三千江夏軍投降,而戰死、失蹤、潰逃者多達五千之巨。
下雉一失,江左的尋陽獨木難支,士氣大挫。程普率領的江東軍趁勢連續發動猛攻,在付出千余人的傷亡后,終于在悍將董襲悍不畏死地帶頭沖鋒下,殺上尋陽城…
下雉失守三日后,尋陽亦告破,守將劉勛在數十扈從護衛下。向東倉皇而逃——沒錯,是向東而不是向西。
西邊才是江夏、是黃祖;而東邊,則是馬悍。
劉勛為將十余年,一度曾是袁術的心腹大將。在戰場上,或許他只是個三流將領,但在官場上,他卻有過人之能。黃祖的頹勢,明眼人一看便知。劉勛又不是江夏系將領,不過是走投無路避難罷了,豈會隨他一條道走到黑?
下雉一失。劉勛便已謀好退路。江東軍在城南廝殺,劉勛則丟下部隊,從城西逃跑。這也是江東軍能快速破城的重要原因。
江東軍旗開得勝,連下二城。擊破江夏軍第一道防線。隨后,周瑜只留下少量兵馬守御下雉、尋陽,集中二萬兵力(包括三千降卒)、戰船三百,溯流而上,進逼西陵。
二月初五,黃祖作出一個艱難決定:放棄西陵。將郡治遷到沙羨,于漢水(沔水)入長江口處(即今湖北武漢)設立水寨,以御東西之敵。
此時,黃祖還有兩道防線:一是東面的鄂縣、邾縣,那里原有守軍三千,加上從下雉敗退的江夏軍,總計五千兵力,船只百艘,守將是蘇飛。下雉之敗,主要責任是張碩,蘇飛并無大過。從事后來看,蘇飛的及時撤退,保留了江夏軍部分元氣,加上又是用人之際,故此黃祖并未責罰,讓他戴罪立功,堅守鄂縣。
另一道防線,則是西面的竟陵,那里有著黃射的五千兵馬,以及馳援的陳就三千精兵。以八千對曹劉聯軍近萬,黃祖還是比較放心的,那些北方佬,總不會比江軍孫氏更難對付吧。
但黃祖沒想到,這一次,他又猜錯了。
竟陵(今湖北天門)本是江夏后方,遠離江東,所以黃祖才把長子派駐于此地,以策安全。沒想到有敵自北方來,后方變前線,一下面臨近萬敵軍。如果不是考慮到這個時候黃氏族人必須頂在前方,并且來犯之敵俱為北兵,不習水戰,威脅不大,黃祖早把長子調回來了。
事實上此時黃射的想法與父親差不多,敵軍雖眾,但水戰不行,圍城的話,兵力連一倍都不夠,拿什么圍?據此,他有充分的信心,能將來犯之敵擊退。尤其在下雉之敗后,若能取得竟陵大捷,將更凸顯他的能力,這對他將來繼任江夏之主,絕對是一份分量不輕的資本。
黃射在距竟陵以北十里的漢水渡口設水寨,以陳就三千精兵駐守,自領五千兵馬守城。兩處成犄角之勢,互相呼應。敵軍若攻水寨,則出城合擊之;敵軍若攻城,則出寨擊敵側。頗有“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應”的兵法奧義。
黃射與陳就的安排還算是中規中矩,但他們不知道,這一回所面對的對手,可不是規規矩矩、按步就班就能應付得了的。
曹操與劉備的聯軍,駐扎于竟陵以北三十里的漢水兩岸,曹操駐東岸,劉備駐西岸,兩軍隔河相望。這樣分河東河西駐扎,可以迫使江夏軍不敢妄動。無論江夏軍想攻擊那一方,都要考慮腹背受敵的危險。
此時曹劉聯軍的兵力如下:
曹操五千兵馬,多為豫州兵,其中有不少歸降的汝南黃巾賊。頗具諷刺意味的是,生平以打擊黃巾亂賊為己任的曹操,此刻卻不得不依靠黃巾賊眾。因為自壽春慘敗之后,曹操手頭幾乎精銳喪盡,眼下五千兵馬里面,稍微有點戰斗力的,只有這支打過仗的賊兵,其余多為新丁,根本指望不上。就這,還是荀彧拚了命為曹操保留的最后一點底子。否則以當初淠水逃亡時的凄涼,以及曹操此時的通緝黨名聲,想招兵買馬,重新拉一支隊伍,何其難也。
此戰曹操可謂傾巢出動,除留下荀彧與曹丕率幾百人留守后方外,所有將士全部出動。夏侯淵、韓浩、劉延…呃,貌似還真是可憐了些。
劉備一方則是三兄弟俱出動,加上個簡雍處理軍務。劉備的人馬少了些,不足四千人。不過若論水戰,卻又比曹軍略強,因為劉備的新野軍多從南陽招募,其中也有部分是當年的徐州軍。這兩處都是河流縱橫之地,當地子弟多識水性、也擅操舟,稍加訓練,就比曹操的兗州兵與豫州兵強。
當然,這個強也只是指水上,若是陸戰,大家也不過是半斤八兩而已。
曹劉聯軍自發兵南下以來,只在十日前進攻過竟陵一次。黃射堅守不出,聯軍先后進攻兩次,死傷數百人,最后看看占不到便宜,只得引軍而退。之后陳就援兵抵達,聯軍便未敢再動。
二月初九,曹操與劉備同時接到一份捷報,二人立即派出使者知會對方,要求會晤商談。最后是曹操與夏侯淵渡江入劉備營寨。
一見面,二人異口同聲:“下雉大捷!周郎果然不凡。”
捷報是江東軍統師周瑜派秘使百里加急送來的,內容詳盡告匯報了下雉之戰前后情況,用意自然是為振盟友之軍心士氣,同時也展示本軍實力。不過卻隱瞞了彭澤初戰失利,主將受傷之事。只輕描淡寫說龍狼軍方面已有一支先鋒船隊南下,目前尚未接戰。
“江東軍已旗開得勝,我等也不可令孫侯、周郎小窺啊。”劉備拍案慨然道,“備擬于近日再攻竟陵,不知孟德意下如何?”
曹操正撫須沉吟,張飛已擂案而起,嚷嚷道:“請大哥撥給我二千步卒,我必先登竟陵。”
夏侯淵沉聲道:“我軍兵力并不占優,強攻竟陵不可取,欲敗黃射、陳就,當以智取為上。”
劉備喜道:“妙才可有良策?”
夏侯淵望向曹操,見后者點頭,方才拱手道:“好叫劉使君知曉,近日淵與孟德多方勘察、推演,擬出一策,請使君斧正。”
劉關張簡四人立即豎耳細聽。
夏侯淵以指蘸酒,在案面邊畫邊解說,“這是江夏軍水寨,這是竟陵,兩地相距十里。途中須經過一條河,河上有橋,此橋原寬七尺,后經黃射加寬至二丈,以輸糧草至水寨。我軍可于此處設一支伏兵,然后全力攻擊水寨。黃射若派遣援兵,則伏兵出而截之,務必使其不得過橋。而后我聯軍可全力合擊陳就,戮力破之。水寨破,則黃射必喪膽。外無必救之援,則內無可守之城。陳就若敗,竟陵入手亦不遠矣。”
劉備捋須沉吟一會,緩緩點頭:“此策可行,唯伏兵截橋斷道最為關鍵。”
夏侯淵肅然道:“正是,此橋兩側數里內俱為低矮丘陵,只有一片樹林可藏兵,但也藏不了多少人馬,至多不過百。以百人對千軍,非猛將不足恃,不知…”
關羽、張飛互望一眼,齊齊起身向劉備拱手:“某愿往。”
劉備看看關羽,再瞅瞅張飛,最后拍板:“二弟頗習水戰,可領軍與妙才合擊陳就;三弟領銳卒百人,蟄伏待機,阻擊黃射。”
“謹遵大哥之令。”
曹操舉杯道:“翼德,你兵馬最少,但此戰勝負卻全靠你了。”
張飛大笑:“兵馬少無妨,只要酒不少就成。”
帳里響起一陣豪笑,氣勢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