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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梟雄末路】

  (感謝大盟!謝謝趙無恤2014、ufgw、磨沙瓶、MetallicClaw、火赤炎)

  刺客變忠仆,刺殺變相逢,公孫續只怕打破腦袋都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局。而公孫續等不及看結局了,因為易京吃緊,他必須盡快趕回。

  在焦急等待一天之后,孤竹城一直風平浪靜,公孫續就知道田疇多半失手了,當下留下一半兵力守城,自率千余步騎,匆匆從西門離開,急赴易京。也是他運氣,他前腳剛走,王越后腳就進城尋他晦氣來了。

  王越尋公孫續的晦氣,只為將功贖罪,如果無所表現,他實在沒面目回雒陽見公主。王越刺殺趙云,固然失敗了,但天下有幾個趙云?公孫續的武力比夏侯蘭還不如,若被王越堵上,十死無生。

  只是,王越剛入城,就得知公孫續離開的消息,不由跌足長嘆。不過轉念一想,好吧,殺不了公孫續,把此城守城殺了,也算一樁功勞。于是王越便請同行的田疇代他傳訊趙云,可擇日攻城,守將現身城頭之際,便是殞命之時。

  趙云接到訊息,于三日后點三千兵馬疾撲土垠,先以千余步卒佯攻。當土垠守將現身門樓,指揮守卒緊急備戰時,眾目睽睽之下,敵我雙方都目睹了驚人一幕。

  門樓瓦頂之上,一人兀現,縋索躍下――就象現代特警高空繩降突襲一樣。

  前一刻,守將還立于門樓的欄桿前揮旗指揮;下一刻,已變成無頭尸體,怒血噴濺尋丈。

  直到刺客援索而上,攜頭消失后,扈從們才從呆滯的狀態中回過神來,驚恐的叫聲,幾乎壓過千軍攻城的吶喊聲…

  守城士卒士氣一潰千里,恐慌蔓延,驚駭四散。攻城軍兵士氣高漲,一鼓作氣,登上城頭…結局,已無懸念。

  觀戰的夏侯蘭看得有點呆了,他征戰三韓,所下城寨不知凡幾,卻從未見過還有這樣的破城之法。想起那日王越曾威脅說決死一擊,可令其陪葬,今日觀之,或非妄言。

  夏侯蘭拍拍發僵的臉孔,喃喃道:“那日看這個王越費盡心力,刺殺不成反被擒,還道不過如此,沒想到這家伙刺殺之術竟如此了得。”

  趙云做了如下評價:“長矛大戟,戰場廝殺,他不如我;蟄伏待機,突襲暗殺,我不如他。”

  土垠一擊而下,半月之后,徐無、無終等城也在田疇的影響下相繼而降,右北平郡已入手。

  當趙云、夏侯蘭等率大軍浩浩蕩蕩開進右北平諸城之時,王越正攜一眾弟子,頭戴斗笠,手持木杖,綁腿麻鞋,在田疇及徐無山父老遙拜之下,在風沙之中,漸行漸遠…

  在自愿追隨老師南下的這群弟子中,有一個人叫史阿,深得王越衣缽,若不是馬悍推偏了歷史車輪,此人日后本是獻帝劉協與文帝曹丕的劍術老師…

  六月出兵,七月一統遼西,八月盡取右北平,前后損失兵力不過數百,俘降近五千…趙云近乎完美地達成了出兵預期。

  之所以能達到這樣的戰果,除了趙云、夏侯蘭海陸并進,殺得公孫續措手不及,先機盡失之外,公孫瓚被袁紹大軍死死摁住,任意吊打,無力增援也是重要原因。

  八月底,應袁紹敦請,趙云留裴元紹鎮遼西、夏侯蘭守右北平,自率三千兵馬,挺進漁陽,駐軍雍奴。與駐軍狐奴的鮮于輔、齊周,遙相呼應,威脅廣陽。

  此時,號稱督幽、并、青、冀四州的前將軍公孫瓚,僅僅只剩下涿郡與廣陽兩個郡,敗亡之象,顯露無遺。

  盡管此時公孫瓚面臨著袁軍的大舉進攻,壓力山大,但卻無法忽視來自側背的威脅。一旦廣陽失陷,公孫瓚就將陷入來自四面八方的包圍之中,連跑都沒地方跑。

  九月初,公孫瓚派部將田楷率三千步卒進駐薊縣,加強防御,防備雍奴與狐奴之軍。同時,派遣長子公孫續輕裝簡從,從北面的督亢亭繞開袁軍,自代郡進入冀州,悄然南下,尋求黑山軍的幫助。

  歷史上,公孫瓚只承受袁紹當面大軍,硬生生撐到次年開春。這一次,腹背受敵,他又能撐多久?

  九月,袁軍已破易水防線,兵臨易京城下。面對公孫瓚引以為傲的“千重樓櫓”,袁紹采納沮授之策――以土攻土。

  你公孫瓚掘塹壕,堆土成丘,筑成重重圍城;我同樣挖土掘進,掏空地底,讓你的千重樓櫓盡成空中樓閣。

  于是袁軍上架云梯,下挖地道,不斷加強攻勢,易京危如累卵。

  公孫瓚生性不是個束手待斃之人,面對袁軍咄咄逼人的攻勢,眼見自己苦心建造的易京岌岌可危,便打算放棄守城,親自率兵沖出重圍,占據二十里外的西南山,堅守到黑山軍至,反切斷袁軍后路。

  公孫瓚到底是公孫瓚,即便困頓至此,也并未氣餒放棄。或許在這一刻,他想起了當年被劉虞數萬大軍包圍,最終卻憑著勇氣與膽略,以幾百兵卒反襲,反敗為勝之往事吧。

  可惜,袁紹不是劉虞,而他公孫瓚,也已不再是昔日那個英姿勃發的白馬將軍了。

  得知公孫瓚欲行此險著,長史關靖進勸道:“今將軍將士,皆已土崩瓦解,其所以能相守持者,顧戀其居處老小,以將軍為主耳。將軍堅守曠日,袁紹要當自退;自退之后,四方之眾必復可合也。若將軍今舍之而去,軍無鎮重,易京之危,可立待也。將軍失本,孤在草野,何所成邪!”

  有一種看法,正是關靖這番話,斷送了公孫瓚最后一絲生機,但仔細分析,也不難看出有一定道理。公孫瓚率兵突圍,肯定無法讓將士帶上家小,若易京城破,將士家眷盡成俘虜,還有誰會安心跟著你困守深山,以待遙不可期的援兵?

  公孫瓚此時已陷入兩難之境,突圍不行,不突圍又是等死,猶豫之下,良機漸失。

  十月,遼東軍前鋒千余步騎,出現于廣陽郡安次縣。安次是個下縣,全城不足千戶,原本有千余守卒,不過近一個月來,前后逃亡近半,只剩幾百有家眷的兵卒不忍離去。

  守城的縣尉根本不敢接戰,只管向薊縣求援。很快,田楷就率一千步騎出城馳援。他剛出城不久,狐奴的鮮于輔就發兵包圍薊城,切斷了田楷的后路。

  當田楷步騎軍行軍至薊縣與安次之間時,迎面擋住了一支大軍,趙字旄旗與青瞳狼旗交相輝映。

  趙云。

  此時趙云在幽州名聲大振,無人不知,田楷自度不能取勝,便想退回薊縣,直到這時,才知后退被斷。于是軍心大亂,未戰即潰。田楷在十余扈從護衛下,趁亂向涿縣逃跑。

  這田楷未免也死腦筋了一點,北面薊縣回不去,東面右北平不敢去,南面安次不能去,唯一只有往西而去。這樣簡單的道理,你知道對手又怎會不知?結果,一頭撞進了趙云的伏擊圈。

  攔截田楷的,正是趙云。

  趙云曾是劉備的騎將,而劉備彼時正是平原令(后為平原相),而平原又是時任青州刺史的田楷治下,所以從這一層來說,趙云也曾是田楷的部下。兩人也有過數面之緣,只是當時趙云不過是個小小騎將,田楷未必會正眼看他,而現在,官職大小不說,田楷的性命都捏在趙云手里。

  田楷只有十余騎,而趙云卻率整整百騎,其中一隊更是重甲騎兵,只需一個沖鋒,就能象碾螞蟻一樣碾碎對手。

  “兒郎們聽令,扔掉弓箭、干糧、財物,持矛戟,隨我沖!”田楷邊叫邊將重物拋下,執矛在手,眼睛死死盯準對手,目光透出一股死志。

  噼哩啪啦一陣亂響,十余扈從一齊拋下隨身贅物,挺矛持戟,聚集在主公身旁。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涌起如主公一般的決死之志。

  趙云目光閃過一絲感動,策騎出陣,對田楷道:“田君,事已至此,何苦做困獸之斗?云絕無為難之意,只請田君作客遼東,近可避殺身之禍,遠可重得朝廷重用,他日再為一方牧守,亦未可知。田君以為然否?”

  田楷搖頭:“田楷起于軍伍,除馳騁沙場,別無所長。蒙主公不棄,屢加重用,以為一方牧守。田楷不過一武夫耳,有負主公厚望,一再失地折兵。主公非但恕某之罪,仍信任如故,視為肱股。我田楷這條命,就是主公的。多謝趙將軍好意,某只有一言相告――只有死在易京的田楷,沒有活在遼東的田楷。”

  趙云緩緩點頭:“田君忠義無雙,云感佩至深,無以為敬,只有成全田君之志。”說罷一揮手,百騎陣列齊齊向兩側散開,讓出一條通道。

  田楷只是向趙云重重抱拳為禮,一言不發,率從騎穿過陣列,飛馳遠去。

  當田楷快馬加鞭,誓與公孫瓚共存亡時,易京之戰,也已到了最緊要關頭。

  或許老天爺還不想讓公孫瓚這么快消失于歷史,十月間下了整整三天大雨,易京城下百重塹壕,盡成澤國。袁軍攻勢稍霽,休兵整頓。易京守軍終于得以緩上一口氣。但是,無論是攻方還是守方,心下都明白,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下一次,或許就是一決生死之時。

  風雨飄搖,易京,也與它的主人一樣,走到了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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