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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感謝大盟支持新卷!謝謝趙無恤2014、ufgw、雪云韜、光輝的憲章、墳墓里的寂寞支持)

  建安二年四月中旬,馬悍回到雒陽,整個雒陽,傾城而出迎接。可以說,除了天子,百官幾乎悉數到場。

  馬悍率軍入城時,驚訝地看到,睽違半年,雒陽,真的有點都城的影子了:街道干凈整潔,兩側居民、店肆,鱗次櫛比,街道行人如織;通往北宮的御道平整寬闊,道旁兩側還栽種了小樹,不難想像若干年后,清風徐徐,樹影婆娑的景象。

  馬悍不由暗贊,帝都就是帝都,創傷恢復力驚人,不過短短一年,就有如此新氣象。他從孟津渡上岸,一路行來,特別注意官道兩旁的村莊與莊稼。村莊的多少,反應出人口的回流情況,莊稼的疏密,更預示著雒陽的年景。

  遼東輸糧,目的只是為了幫助雒陽渡過難關,并非長久之計。盡管已與袁紹達成換糧協議,但一紙協議有效期能維持多久,誰也不敢保證。馬悍把這個期限定為兩年,兩年之內,雒陽必須自給自足。只有慢慢擺脫對遼東的糧食、兵員、物資等等各方面的依賴,雒陽才算是真正恢復活力,重新煥發出大漢帝都的風采。

  目前看來,似乎還不錯,或許明年真能達到預期。看來一直跟在天子身旁的那群公卿百官,打仗不行,謀略不行,但搞內政還是比較老到的。

  回府之后,馬悍顧不得與妻妾親熱,立即召來賈詡與郭嘉議事。

  賈詡先匯報軍隊的情況,軍心穩定,操練得法,將士安心,一切情況良好。當然,不和諧的音符也是有的,比如去歲年末之時,曾發生過一次未遂嘩變。嘩變發生在雒陽新軍某營,多為原白波軍卒。不過在嘩變初起時,就為事先得到消息,緊急趕來的徐晃所止,只造成輕微的損失,并無大礙。事后這支嘩變的新軍,被再次打散,攤入其他營部里。幾個為首的主謀者,也被斬首示眾,平息了事端。

  此外,朝廷也分別向龍狼軍、新軍里加塞了不少中、高級將官。新軍那里倒沒什么,但龍狼軍是一支打上馬悍個人烙印的軍隊,加塞的這些將領,處在數千龍狼軍中,簡直就像白米里的老鼠屎一樣顯眼,基本被孤立。他們的命令與權力,幾乎不出軍帳,更無人買賬。

  賈詡對前來發牢騷的周倉、烏追等人,只淡淡說了一句:“征戰難免有損失,眼下有一批可供損失的人,不是挺好么?”

  與軍隊相比,朝局就安定許多,在眼下百官幾乎都是靠馬悍來發俸的情況下,沒幾個人敢對發自己“薪水”的老板顏色看的,不管百官心里有什么不滿,都不敢針對他。至于官員互相傾軋,勾心斗角,評議朝政,暗中詆毀,任何時代、任何環境下都不可避免,只要不影響到國事大局,讓他們鬧去。

  對于朝廷動向,以及賈詡、郭嘉,以及徐晃等一眾武將的工作情況,還沒回到雒陽,馬悍就已先接到鷹眼傳書,基本大小事都已心里有數。同時批準了一批清除名單,將部分反對、背叛他的官員及豪強下手除掉,有些是要暗中清除,有些則可羅織罪名,動用廷尉批捕下獄。

  馬悍沒那么多精力與這些朝官斗嘴斗法,朝廷事務都是交給賈詡與郭嘉,兩人一暗一明,在規則內行事。如果這種規則內行事都不能制止某些強烈反對甚至背叛的話,那么專政的鐵拳就必須砸下來!

  亂世用重典,容不得太多溫情脈脈。

  正商討間,有侍衛在階下稟報:“諫議大夫董昭求見將軍。”

  “公仁來了,正好。”馬悍一邊說請,一邊對賈詡、郭嘉笑道,“必是為那件事而來。”

  兩位謀主互望一眼,心照不宣。

  董昭出使冀州歸來已經三個月了,他是帶著一項秘密使命歸來的,沒想到馬悍卻半途折去徐州,令他等得心焦,簡直度日如年。故此聞馬悍歸來,不管不顧,立即求見。

  董昭的使命,馬悍事先已有所了解,心里有了底,這的確是一樁重大決策。即便董昭沒來,馬悍下一個召見的,也必定是他。

  馬悍沒有驕矜,親自站在玄關迎接董昭,更挽著董昭的手臂,呵呵笑著引入室內:“公仁此行辛苦,說不得,或許還得再跑一趟。”

  董昭苦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辛苦無妨,只是足下…唉,讓昭等得好苦…”

  馬悍哈哈大笑,請董昭入坐,三人自然少不得互相見禮,寒喧幾句,然后進入正題。

  董昭神情鄭重地取出一封書扎,雙手托舉,自有侍衛托盤走近,接書轉呈馬悍。

  這是袁紹手書的一封信,在信中,袁紹正式提出,袁馬結盟,共滅公孫,平分幽州。

  從初平四年起,那會馬悍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騎都尉,袁紹就曾想與之聯手,但為馬悍婉拒。以他當時的實力,連結盟的資格都沒有,不過為袁氏利用罷了。同時公孫瓚也派遣長子公孫續與長史關靖前來結盟。不過,那會馬悍的身份官職實在太低,公孫續與關靖都沒把他放在眼里,以為憑公孫氏的名望,馬悍定然狂喜而拜,沒成想,卻碰了一鼻子灰。

  當時馬悍因為所處地理位置關系,即不宜與袁紹結盟,也不便與公孫瓚翻臉,一直持中立態度。但自從上雒以來,日益與袁紹接觸頻繁,甚至展開密切合作,從某種程度上說,雙方已處于半結盟狀態。

  通過糧食置換協議,袁紹看到了遼東的富足;通過北海沖突,袁紹看到了遼東的強悍。再加上馬悍此時的身份職位已不可同日而語,袁氏已正式認可馬悍及其遼東集團,與冀州集團有平等話語權,雙方建立平等關系的結盟條件,成熟了。

  這一次,為除掉公孫瓚這個眼中釘、肉中刺,袁紹已下血本,做出重大讓步——將幽州東北的右北平郡、遼西郡以南為公孫氏所控制的四縣一并劃給遼東,戰利品對半分。同時承認遼東對東萊占領,以及對北海的保護。

  也就是說,袁紹讓出了一個半郡,自取五個郡,同時不再覬覦青州的北海及東萊。而袁紹的要求,則是馬悍必須派出一支不少于五千人馬的軍隊,從東北牽制公孫瓚,并在恰當的時候,與袁軍兩面合擊。

  “…公孫勢蹙,譬如朝露,君如艷陽,豈可共舞?”這是袁紹信末結尾的話,不得不說,很有說服力。

  根據馬悍所掌握的情報,自從鮑丘之戰慘敗后,公孫瓚近一年來,的確差不多廢了。他先是臨易水挖十余重塹壕,又在塹壕內堆筑高達五六丈的土丘,丘上又筑有營壘。塹壕中央的土丘最高,達十余丈,公孫瓚自居其中。營壘以鐵為門,斥去左右,七歲以上男子不得進入,只與妻妾居其中。又以婦人習聲傳令,疏遠賓客,將士離心…這樣一個公孫瓚,很難讓人相信就是當初那個持雙頭鐵矛,呼喝奮勇,以十余騎沖殺數百鮮卑銳騎的白馬將軍。

  公孫瓚高居重樓之上,曾指著囤積的三百萬斛糧谷。謂左右曰:“昔謂天下事可指麾而定,今日視之,非我所決,不如休兵,力田畜谷。兵法云,百樓不攻。今吾樓櫓千重,食盡此谷,足知天下之事矣。”

  這番話,簡直就是當年董卓的翻版。

  當初董卓被天下諸侯共討,意氣消沉,遂在封地郿縣修建了堅固的郿塢,并囤積了三十年的糧食,自語“事成,雄踞天下,不成,守此足以畢老。”

  歷史上每一位自負雄才的梟雄,開始都是滿懷激情,熱血激昂。待歷經挫折、激情耗盡,知道世事難為之后又常常走向另一個極端,變得非常敏感和多疑,或沉迷酒色或嗜殺成性或脾氣暴躁,最終導致眾叛親離,加速了自己的滅亡。

  董卓如此,公孫瓚也正走在這條覆轍之上。

  從歷史上看,公孫瓚的滅亡,正是官渡之戰的催化劑。

  官渡之戰是怎樣打起來的?在此前,袁、曹一直是守望相助,而就在此時,接連發生了兩件事:一是曹操的心腹大患呂布,終被擒殺;二是袁紹的死對頭公孫瓚,終于授首。兩大軍閥幾乎同時解決了心腹大患,再無后顧之憂,彼此勢力接壤,一山難容二虎,終于兵戎相見。

  也就是說,袁紹何時與曹操掐架,風向標就是呂布與公孫瓚何時滅亡,這兩個勢力的滅亡,就預示著官渡之戰也將隨之提前或推后發生。

  馬悍需要呂布頂住曹操,但卻可以幫袁紹拔掉公孫瓚這顆釘子。如此一來,沒有后顧之憂的袁紹,會對昔日的盟友兼老朋友做出什么樣的舉動呢?真令人期待啊!

  馬悍并不擔心袁紹在滅亡公孫瓚后,進而對付自己。時人講究的都是逐鹿中原,誰也不會對遼東那旮旯有興趣。歷史已證明,無論是袁紹還是曹操,在主政北方時,都沒有對遼東勢力動過手。甚至曹操都已經殺到了柳城,也不過跟公孫度打個招呼就撒兵了。

  馬悍目注他的兩大謀主。二人對此事早已知悉,也經過反復權衡,已有定計。

  賈詡點頭:“可!”

  郭嘉肯首:“可!”

  馬悍仰笑:“再加上一個條件,若他日我與曹孟德角逐豫州,望大將軍保持中立。”

  公孫瓚滅亡是遲早的事,馬悍絕不會站在失敗者一邊,這是漢末三國,不玩扶弱鋤強,而是以強凌弱。

  春秋無義戰,三國,同樣也無義戰。

  要結束這樣一個亂世,就首先從河北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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