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盟盛情厚意,三百萬相助!晚上加一更,不敢言謝,只能說聊表寸心。謝謝趙無恤2014、ufgw、大唐國師。)
“你就是陳到陳叔至?”
站在馬悍面前的人,是一個年約二十四五,面目沉毅,身長肩寬,渾身仿佛蘊含著一股爆炸性力量的矯健青年。
陳行的弟弟居然是陳到?!這是馬悍怎都沒想到的事。盡管陳行在他面前說過好幾次這個弟弟,不過每次說的都是他的字“叔至”。說實話,馬悍還真不知道“陳叔至”是哪個,但若說“陳到”,相信每個對三國將領稍有了解的人都會知道。
陳到,歷史上劉備親衛精銳“白毦軍”的統領,長期負責劉備的內衛安保。從建安元年至赤壁之戰前,劉備屢屢戰敗,又屢屢逃生,這位保安頭子功不可沒。因為陳到所擔任的職務,以及其人勇猛類似趙云,故后世有“小趙云”之稱。
陳到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其實一點都不奇怪。陳行早前已修書一信,讓人送到汝南,不久也接到了幼弟陳到的來信。陳到言道,家鄉黃巾亂賊橫行,若不從賊,就得避賊,本打算東去投奔新任徐州牧劉備。不過眼下兄長竟有如此前程,而且與劉備相比,拱衛天子的衛將軍馬悍顯然前景更為看好。陳到欣然表示愿奔赴雒陽,與兄長共輔衛將軍,干出一番事業。
當天氣轉暖,雒陽安定之后,同時也傳來曹操攻入汝南的消息。陳行擔心兄弟的安全,遂向馬悍告假,放下手里工作,前往汝南接應兄弟去了。
曹軍平定汝南劉辟、龔都黃巾之亂,黃巾軍一向民賊不分,拿起武器就是賊,放下武器就是民。曹軍可沒有甄別的義務與閑心,血腥屠戮之下,自然枉殺了不少平民。這令陳到甚為憤恨,或許正因為這個緣故,所以陳到在歷史上才沒選擇曹操,而選擇了劉備吧。這也就不難理解,陳到對曹純那“灌腸一擊”了。
陳到恰好在這個時候出現,既有必然因素,也有偶然因素。必然因素就是從汝南到雒陽,陽翟是必經之道,也就是說,兄弟二人與馬悍一行是同路。而偶然因素,則是陳氏兄弟原本走在馬悍一行之前,本不會碰面,是曹純那驚天動地、聲傳數十里的堵路亂石,將趕在前頭的兄弟倆生生拽了回來,意外與郭嘉碰頭。
如果曹純泉下有知,正是自己把命中煞星招引而來,不知會不會腸子悔青。
馬悍召見陳到時,他正以布蘸清水,擦拭長槊,見主公近前,忙站起行禮。此刻這桿濕漉漉的長槊正放在腳邊,馬悍伸手拾起,振臂一抖,槊桿震顫如蛇,嗡嗡之聲與抖動頻律均勻規律,槊刺烏亮,兩側槊刃如兩道白色彎弧,映著日光,精芒閃耀。
“好槊!”馬悍贊道,“怎么弄到的?”
陳到拱手道:“上月殺了一個入村劫掠的黃巾小帥,從他手里奪來的。”
“看樣子也是從哪位汝南豪族處搶來的,正配得上叔至這等人物。”馬悍揚手扔出長槊,陳到抬手接過。
“陳叔至擊殺曹軍司馬,解我危難,功莫大焉,滋封百將,賞金五鎰,帛三匹,入狼騎,為衛將軍府內衛隊率。”
聽到馬悍這一連串封賞,不太熟悉遼東軍制的陳到沒感覺出什么,但他的兄長陳行卻是驚喜萬分,一個勁拉著乃弟拜謝。直封百將,這在遼東軍里算得上殊榮了,而與入狼騎,成為衛將軍府內衛隊率相比,那些金帛賞賜反倒不算什么了。
衛將軍府內衛是馬悍入雒陽后新成立的一支親衛隊,成員包括一百重騎與一百狼騎,他們還有一個官身:司隸校尉假佐。能在這個內衛里成為一個隊率,非心腹信任者不能任之,如何不令陳行喜不自勝。
馬悍當然不會因為陳到是歷史名人就無條件信任,這份信任,是陳到自己掙來的——親手擊殺曹操的族弟、曹仁的親弟曹純,這份投名狀,夠重了。
轉過臉去,正看到曹昂雙眼紅腫,淚流滿面,跪在曹純的尸身前,喃喃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馬悍以目示意賈璣,抬手一指。后者會者,一瘸一拐地走到曹純尸身前,忍住踢一腳解氣的沖動,對幾個狼騎戰士道:“把這個尸身裹起來。帶走。”
“等一等。”曹昂咬牙站起,一步步走向馬悍,近至十步時,被左右攔住。曹昂停下腳步,向馬悍頓首為禮,在低頭時,眼睛掠過一道怒火,聲音平和:“請衛將軍將我叔及安民的尸身交還我軍,曹氏上下,感激不盡。”
馬悍淡淡道:“不管你曹氏所謂的‘感激’是那種性質,我都不會在意,也不需要。放心,尸身會交還給曹氏的,但不是現在。”
曹昂氣急,很想質問“為何不是現在,你想干什么?”但嘴皮子動了動,終究沒說出口。
三日后,同樣的地方,一群曹軍正對堵路的亂木碎石做最后的清理,這是一支包括二百騎卒,一千步卒的步騎軍,領軍者正是曹軍鷹揚校尉曹洪。
此時的曹洪,不過三十出頭,濃眉大眼,膚色微黑,相貌堂堂,體格健壯,襯上一身赤盔鱗甲,給人一種威嚴之感。只不過,此時這位曹氏悍將一臉愁苦表情,所謂威嚴已蕩然無存。
曹洪一接到急報,大吃一驚,當即親率一千二百步騎馳援。走到穎陰之后,曹洪覺得行軍太慢,生恐幾位弟侄有失,冒險扔下步卒,率二百騎卒快馬加鞭,一日夜趕到陽翟,前出三十余里之后,就被這亂石堵住了。
曹洪自初平年間曹操起兵討董時,就跟隨曹操,身經大小數十戰,經驗豐富,一看眼前情景,就知道這是曹昂等人所為,為的就是給自己爭取時間。此舉或許給遼東人造成了一定的麻煩,不過,顯然對方已克服,而現在,變成了自己的麻煩。
曹洪當然不可能像馬悍那樣制木筏繞過去,他的軍隊太多,又有輜重,與其這樣螞蟻搬家似地轉運,不如直接挖通道路。結果挖了一整天之后,快要打通之時,上千步卒也趕上來了。于是步騎合并,重新上路——到了這個時候,曹洪隱隱有不妙之感,也不敢再分兵,寧愿慢些,也要穩妥。
當曹軍啟程走出一里之后,出現了狀況。
“稟校尉,前方發展一具尸體,穿著我軍戎服,被…被吊在樹梢上。”哨騎傳來的消息,令曹軍上下一陣騷動。
曹洪飛騎趕到事發地點,當看到那具懸尸時,臉色陰沉,他認得此人,這是曹昂的扈從都伯。連這扈從領隊都戰死了,曹昂…曹洪不敢想下去,只從齒縫里擠出四個字:“加速行軍。”
可是越行軍越令曹軍心驚膽戰,每隔百步,道旁必懸一身著曹軍服飾的尸體,無不是遍身被創,周身褐血。各種蚊蠅、旱蛭、尸蛆、野獸,將尸體弄得面目全非,可怕至極。
如果說,此前曹洪還只是患得患失的話,當看到眼前情形時,一顆心沉到谷底。眼前的一切,都向他昭示了一個事實——曹氏叔侄的劫殺計劃失敗了。
曹洪以巾蒙面,每一具尸體,他都要近前辨認,每一次辨認前,他都是心跳如鼓,辨認之后才長長松一口氣,隨后就是怒焰焚胸。
以尸警示!冒犯者戒!
別說是曹洪,就算曹軍一個普通小卒,都能從這一具具懸尸中讀懂這份濃濃的警告之意。
一直走到陽城,懸尸才消失。曹洪此時的心情,可謂喜憂參半:喜的是尸體里沒發現曹氏叔侄,憂的是總共發現一百零八具尸體——曹氏叔侄的扈從步騎全完了,叔侄三人的命運,也就可想而知了。
兩日之后,曹洪步騎大軍出現在轘轅關,關寨上早已嚴陣以待。而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關寨大門前兩具漆黑的棺槨。
曹洪目光死死盯住關寨上立著的兩人——馬悍!曹昂!
曹洪此前不認識馬悍,但只看一眼,就他斷定此人必是馬悍。此人身上有著與大兄(曹操)極為相似的氣勢,此外更多了一股大兄所不具備的英武剽悍。除了馬悍,不會再有第二人。
曹昂還活著,令曹洪松了一口氣,但曹昂那一臉悲戚,以及關寨前那兩具棺槨,又令他抽緊了心。
“曹子廉,你終于來了。”馬悍向兩具棺槨一掃,“想必你也猜到了,這兩具棺槨里,躺著的兩個人,正是曹子和與曹安民。比起你一路所見的曹軍士卒,我算是很對得住你曹氏中人了吧?”
曹洪握韁的手指節倏地發白,手背青筋暴起,鱗甲甲葉發出輕微地喀啦啦震響…好一會,曹洪才平復,深吸一口氣,拱手道:“將軍對我曹氏之恩,此生必報!”
曹洪把“恩”字與“報”字咬得得很重。
馬悍一臉無所謂:“這兩具棺槨,你可以帶回去,讓曹使君送五千斛糧草來——這二位值得這個價吧?”
曹洪面沉如水,冷然道:“可以,足下不妨將子修的贖金一并開出,屆時一起送來如何?”
馬悍斜睨一旁臉色蒼白的曹昂一眼,笑瞇瞇搖頭:“這個人我不賣。”
曹洪驚怒交集:“你…”
馬悍遙遙拱手:“煩請子廉轉告曹使君,我馬悍愿與之結盟,而曹子修,就是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