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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悍是迭遭暗算,而烏丸大單于樓班的處境也真不比馬悍來得輕松,說是險象環生亦不為過。
別人是忙著獵人,而樓班則是忙著獵獸。樓班一入深林,就遇到一只五、六百斤的成年野豬襲擊,死了兩個扈從,樓班乘騎的寶馬都被撞殘,自己也摔得鼻青臉腫,若不是他身手還算敏捷,沒被撞死也得摔傷。
成年公野豬發起狂來,連虎豹都得退避。最后十余烏丸銳士奮身合力,又傷了好幾人,這才干掉這只狂獸。
單于圍獵,擊殺猛獸,是為吉兆。雖然死傷了好幾人,但能換得這個吉兆,也是值了。
當樓班攜扈從抬著戰利品、背扶著死傷者準備退出叢林時,竟然又好死不死撞上一頭黑瞎子(黑熊)。雖然不能與馬悍斃殺的陸地獸王熊羆相比,卻也是不遜于野豬的兇獸。
這一下又死了好幾個扈從,樓班更是被熊掌拍了一記。熊掌放到鍋里是山珍美味,但拍到肩膀,哪怕只是擦肩而過,那嘗味,樓班只嘗一次就決不想再來二回。
十幾個最勇悍的烏丸銳士,豁命奮擊,箭盡刀折,總算撲殺了這頭兇獸,卻已是人人帶傷,渾身脫力了。
樓班第一次發覺,吉兆這個東西,來一個是好,來兩個受不了,真不是越多越好。但硬送上門怎辦?只能硬著頭皮接著。
崇山峻嶺,一群疲兵,未知危險,氤氳叢林…再待下去,只怕吉兆變兇兆,獵獸被獸獵了。
樓班與剩余十幾個扈從,連戰利品都不要了,抬著同伴尸體凄惶地退出叢林。但就在這時,天上再掉下一個“大驚喜”,竟又遇上一只猛虎――一只體型龐大,重達千斤的吊睛白額虎!
樓班不禁仰天哀嘆:天吶!今天我的運氣是太好還是太壞了?
早已傷痕累累,筋疲力竭的烏丸扈從們絕望地握著殘破的兵器,做好了以身伺虎,護主脫逃的悲壯決定。
就在樓班絕望地認為自己或將成為烏丸歷史上第一個只在位一天,就死于非命的大單于時。林中突然飛出一道烏光,一下就給吊睛白額虎開了瓢。整個虎頭從眼睛處直接掀開,虎腦虎血噴了一地。
一箭爆頭,虎吼山林。
樓班與扈從們死里逃生,驚魂甫定,一齊望向箭矢來處,臉上充滿感激、震憾、驚疑…
煙霧涌動,人影若隱若現,似有血眸窺人,令人遍體生寒。
隨著沙沙腳步聲響,暗林中一群人如魅現身,為首一人,舉弓向樓班打了個招呼:“大單于受驚了。看來,今次圍獵所獲最豐厚者,就是我馬悍了。”
樓班渾身一懈,癱坐在地,劫后余生的狂喜,令他沙啞著嗓子開懷大笑:“馬君不愧為‘昆勃圖魯’,一箭伏虎,力拔頭籌。好!待返回營地之后,孤定要好生敬馬君一卮酒。”
馬悍邊走邊道:“只怕回到營地之后,悍未必有命消受大單于這一卮酒啊。”
樓班失驚道:“馬君何出此言?”
“此事還是讓三位大王為大單于仔細分說吧。”馬悍身形一讓,現出身后的蘇仆延、扶羅韓、泄歸泥三人。
聽完三人的交待,樓班半晌說不出話來。自己這位從兄實在太瘋狂了,他難道不知一旦事敗,會為部族帶來什么可怕后果?當初公孫度為遼東太守時,他們都沒敢招惹,遑論比公孫度強大十倍、可怕百倍的馬悍!
樓班呆立半響,艱澀開口:“然則馬君意欲何為?”
馬悍卻并未直接回答樓班的話,話鋒一轉:“悍還有禮物要送給大單于。”抬手一招,便有狼騎戰士押上一個烏丸人。
“大單于可認得此人?”
樓班定神細看一眼,道:“好似吐利部的人,是右大都尉王寄的近衛。”
那烏丸人伏跪于地,哀聲道:“普方愿招,只望大單于、太守垂憐,將主人的尸首歸還。”
王寄是死了,他的尸體對馬悍而言,不過是一坨爛肉,但對他的扈從與吐利部而言,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從匈奴時代就流傳下來一條不成文規矩:若有人能搶回戰死同伴的尸體,可盡得其財產奴婢,故此一旦有匈奴人戰死,同伴必定拚命將尸體搶回來。所以匈奴人打仗,很少有尸體落入漢軍之手。烏丸、鮮卑自然也繼承了這非常有利于士氣的傳統。
當然,這個繼承戰死者的財產奴婢的規定也要看人看身份,象王寄這樣的部落首領,縱然搶了回來,也沒可能繼承其龐大財產,但少不得重賞。最重要的是,主人戰死,若近侍不能搶回,那最好也別活著回來。否則不光要被殘酷刑殺,更連累家眷無法在部族容身。而一旦被驅逐出部族,便不會有任何一個部族敢收留。在茫茫草原山野,沒有部族的庇護,最終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王寄的尸首,是能讓他的近侍扈從一家老小活命,并能在部族里繼續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為了這個希望,王寄的近侍普方,向馬悍供出了一個驚人秘密。
而現在,馬悍就讓普方當著樓班的面,道出這個與其相關的致命秘密。
“什么?攻擊孤的猛獸竟是左谷蠡王豢養的訓獸?!”樓班一下跳起來,震驚得無以復加――我道“運氣”那么好,連遇三猛獸,原來…
普方從懷里取出一根布條,雙手高舉呈上,道:“這是左谷蠡王給主人下的手令,是小奴從主人身上取來的。”
烏丸人沒有文字,千百年來只以刻木傳信,不過時代前進到漢末,居于漢朝邊境數世的烏丸人也不免受到先進文化的熏陶,各部落頭人多少會點漢字,談不上好,夠用就行。
樓班接過那手令一看,那難看卻熟悉的筆跡,正是從兄蹋頓親筆。
布條飄落,樓班也頹然頓地,雙手捂面。
倏地肩膀一震,一只厚實的大手按在他肩上,一個平靜中隱含殺意的聲音入耳:“我不管你怎么做,蹋頓的命,我要定了!我會盡發白狼城之兵馬自南殺來,而峭王之烏丸突騎則自東合擊。鮮卑犍提部太遠,但扶羅韓、泄歸泥賢父子亦不甘人后,踴躍相助,將合遼西鮮卑諸部,三面合擊。嗯,想必素利仲昆、厥機父子也不會坐視。為友為敵,但在大單于一念之間。”
樓班苦笑,此時此地,他敢為敵么?也罷,與其長年防范,不如一朝解決,柳城烏丸人,只應有一個聲音,聽從一人命令――樓班眼神漸漸變冷、變硬,雙拳越攥越緊…
興平二年六月初二,遼西烏丸內亂四起,大單于樓班與左谷蠡王蹋頓互相攻殺,柳城血流成河。
樓班是新晉單于,在大義上占有優勢,直接宣布蹋頓謀叛,獲得大多數烏丸人的支持;蹋頓則經營多年,聲威卓著,籠絡了大批忠心的精銳部屬。一方勝在人多,一方勝在精銳,廝殺經日,難分勝負。
六月初四,首先是白狼城步騎二千出現在柳城以南五十里的馬首山道北口,率隊者為白狼守將趙云。當日午時,遼東屬國五千烏丸、鮮卑突騎出現于柳城東南。緊接著,西北方向也出現了千余鮮卑騎兵,雖然大多是牧騎,并非精銳,但卻構成了犄角之勢,對蹋頓的烏丸兵馬士氣造成沉重的打擊。
隨后,平岡鮮卑素利、上谷烏丸樓難,也紛紛宣布加入討逆大軍。
蹋頓終于吃不住勁了,三日之后,即六月初七,蹋頓率二千最后精銳騎兵,拼死殺出重圍,沖開兵力戰力最薄弱的西北面鮮卑牧騎防御陣地,繞過努魯兒虎山,最終只率不足千騎遁入漠北,不知所蹤。
一場龍城大會,以新晉大單于血洗反對勢力,統一遼西烏丸而告終。看上去似乎樓班獲得全面勝利,但實際上卻是一場慘勝。遼西烏丸在這場內亂中被消耗得七七八八,實力劇損,不復昔日榮光。而樓班也空有烏丸大單于的名頭,實力卻跌到比諸烏延部都不如。
在如此孱弱的情形下,樓班一面緊靠老泰山難樓,一面抱緊馬悍的大腿,扯著兩張虎皮當大旗,這才勉強維持住了大單于的架子。當然,他將為此付出巨大代價――部族里最優良的戰馬與九成以上的漢奴,將要在二年內陸續交付遼東。
經此一役,遼西白狼城勢力范圍一舉推進到陽樂,與遼東連成一片。
六月初十,馬悍在遼東邊境扶黎營,與遼西樓班、遼東屬國蘇仆延、厥機、平岡素利、漠北扶韓羅、泄歸泥等烏丸、鮮卑勢力,簽署了一攬子協議,即扶黎盟約。
這份范圍囊括遼東、遼西、遼東屬國及漠北一部的盟約,被馬悍稱之為《大遼境盟約》,后世稱之為《扶黎會盟》。盟約共有十八條之多,什么互不侵犯、守望相助、互市交易、聯合作戰等等。但花團錦簇的文字,難掩鮮明一點――遼東太守馬悍,將領導著一群異族小弟,共建和諧大遼境。
馬悍清楚認識到,胡人就象草原的野草,割完一茬又一茬,殺是殺不完的。最好的手段就是內遷、融合,歷史上的烏丸人就是這樣消亡的。而馬悍要做的,就是讓這個過程盡量提前到來。
烏丸人的消亡,已是歷史定勢,下一步,就輪到鮮卑人。有了泄歸泥這根楔子,馬悍可以隨時介入漠北鮮卑人的戰爭與內政,比如“助”犍提部擴張…三部鮮卑的矛盾由來已久,最適于從中漁利。
馬悍已經在心里給五胡亂華的主力軍鮮卑人寫下結局:要么滾到西伯利亞自生自滅,要么全族消亡。歷史,不能重演。
遼西烏丸萎了,漠北中部鮮卑最為精強的犍提部服了,遼東屬國烏丸峭王撲了,其余小魚小蝦,除了跟在后面搖旗吶喊,也難有作為。
汗魯王烏延身死,其部分崩離析,大部被上谷難樓吞并,余部散入并州;峭王蘇仆延回到孤蘇之后,大病一場,日漸衰老,于翌年病故,其部分別被馬悍、樓班與厥機瓜分。
正當馬悍在扶黎營向臣服者們大肆闡述和諧共建的重要性時,數百里外的玄菟郡卻發來急報:高句麗入寇,請遼東發兵助擊之。
高句麗這是什么意思?打臉是不?
馬悍拍案而起,早不來晚不來,偏要在這個節骨眼上來犯…好啊!既然來了就別想走!
高句麗,伯固王,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