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謝謝大盟、趙無恤2014、魅影冰心、zhuanaiguai、光輝的憲章,鼎力支持!)
馬悍看到的一幕,發生在河對岸,那老梢公的“兒子”黑壯漢,先是與看守銀箭的狼牙飛騎戰士閑聊,然后不時撫摸銀箭馬鬃。被狼牙飛騎戰士斥喝之后,先是憨憨賠笑,毫遠征兆,突然揮拳打倒護馬戰士,縱身跳上光溜溜的馬背,一夾馬腹,絕塵而去。
別說眾戰士了,就連馬悍也大吃一驚,不知此人使了什么招,竟令一向不讓陌生人乘騎的銀箭也乖乖奔馳。
幾乎就在黑壯漢襲擊搶馬之時,那老梢公也猝然丟掉竹篙,一個猛扎子潛入水中。再出現時,已在十丈之外,鉆入綿密連天的蘆葦蕩里消失不見。失去掌舵的小舟立即打橫,在急流中顛簸,差點令舟上的戰士與戰馬摔入水中。好在管亥畢竟是北海人,精通水性,操舟之術也不錯,急忙穩住小舟。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拚命搖櫓。
船尚未抵岸,管亥怒氣沖沖一躍登岸,拉過自家的大青馬,夾刀縱身而上,招呼狼牙飛騎戰士一起追那搶馬賊,但眾戰士卻不為所動――盡管被人當面揍一拳又搶馬,令他們怒火如熾,但狼牙飛騎的戰士始終把城守的安危放在首位。這個時候不應當追馬,而應等候并關注城守彼岸的動靜,一旦有需要或城守發出指令,立刻返回。
管亥新降不久,而且他是假司馬,不是扈從,根本沒有保護上司的覺悟――或者說,他壓根沒想過,這位戰斗力變態的上司還需要保護。他一心只想抓住這太歲頭上動土的該死盜馬賊,敲斷他的腿!
一見眾戰士不動,管亥哦呸了一聲,尾指勾住的馬鞭一揚一甩,啪地抽在馬臀上,大青馬灰聿聿一聲長嘶,向前竄出,向百步外的盜馬賊追去。
那黑壯漢一搶到馬,彼岸的黃巾賊頓時隔岸歡呼大叫,揮舞著手中簡陋的兵器。這情形,明眼人一看,哪里會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馬悍首先打出手勢,讓對岸的狼牙飛騎戰士無須返回,然后十個狼牙飛騎戰士一齊抽出弓箭――狼牙飛騎標配兩把弓,一是普通弓,弓力普遍在一石五斗至二石;一是裝備了新型封閉式偏心輪的滑輪弓。兩種弓,根據需要交替使用。原則上對付騎兵用滑輪弓,對付步兵用普通弓。眼下對付的是步卒,而且還是散兵游勇一樣的黃巾亂賊,普通弓足矣。
馬悍揚手向正蜂擁包圍軺車的黃巾賊一指,十飛騎縱馬飛馳,以第一騎為先導,后面九騎一至看齊,騎與騎之間,錯開一個馬位。十把弓齊舉,箭鏃隨奔馬起伏,在陽光下烏光流動,耀目驚心。
無需發令,無需指揮,每一個狼牙飛騎成員,都有著豐富的騎射經驗。到什么位置可以發射,首先攻擊哪一個方向的敵人,是否可以連續發射,控馬轉向的時機把握等等。最難得的是,不是只有一個人這樣,而是所有成員都如此,他們的感覺基本一致――這就是默契。只有這樣的默契,才能真正發揮出騎射的“齊射”效果。雖只十騎,其勢如飆,侵略如火,一騎當百。
嗤嗤嗤嗤嗤!
箭矢交錯,破空懾魂,依仗自己人多勢眾,只當馬悍等人不敢亂來的黃巾賊,猝不及防,一下被射倒人,其中兩人身上插了兩支箭矢。
六十步,對狼牙飛騎而言,絕對是箭無虛發。
嗤嗤――嗤嗤――嗤嗤!
一矢、二矢、三矢。短短數息之間,十飛騎就射出三輪,三十支箭,射殺二十余賊,另有數人受傷,傷者倒地,被亂賊踩得傷上加傷,眼見難活。狼牙飛騎在先導騎的率領下,縱馬如飛,在三十步外,沿著黃巾賊眾的外側緣,斜斜掠過。但這還沒完,十飛騎齊齊扭身向后,再度舉弓,對黃巾賊眾的尾隊,連發兩矢,再度激起一片血霧。在黃巾賊眾此起彼落的慘叫聲中,絕塵而去。
狼牙飛騎從發動攻擊,到閃電脫離,整個行動,不到半分鐘,整整放翻了黃巾賊眾一半步卒。正常情況下,這些烏合之眾,遭到如此驚人的打擊,損失超過五分之一,必定潰散。但眼下足足損失了一半,黃巾賊眾竟然還沒崩潰――不是他們的素質太好,而是狼牙飛騎打擊太猛、太快,黃巾賊還來不及感受害怕,甚至來不及崩潰。
也就是說,狼牙飛騎的迅猛暴擊,超過了黃巾賊眾的反射弧…
一直到狼牙飛騎奔出百步之外,齊齊勒馬轉向,然后一磕馬腹,再度殺回之時,所有賊人的反射弧終于到位了――然后,轟然崩潰。
當黃巾賊眾圍攻馬車的時候,那個最兇悍的賊首正拍馬拎刀追砍最后兩個護衛騎士。估計賊眾對他們這位首領的身手極具信心,也沒人扈從,就只有賊首揮舞一把九尺長的木柄生鐵刀,兩個對沖就砍翻其中一騎。剩余最后一騎士,落膽之下,慌不擇路,向馬悍這邊跑來。
騎士手里的長矛都斷了半截,裹頭的青巾額頭部分全被汗水打濕,浸成墨綠色。他氣喘吁吁奔向馬悍,還沒靠近,就被一把血紅色妖弓上的兩只血瞳之間的鋒矢嚇住,張了張口,想求助,到底沒敢說出口,勒馬右轉,倉皇而逃。
黃巾賊首追近二十步,突然舉刀呼地擲出,刀鋒從那護衛肩膀上方飛過,帶起一溜血光。騎士悶哼一聲,摔下馬去。賊首哈哈大笑,上前攏住對方的馬匹,再拔出插在地上的長刀,兜馬而回。來到滿面痛苦,撫肩掙扎的騎士跟前,獰笑著抬起手中大刀,正要一刀結果之。就在此時,狼牙飛騎雷霆攻勢發動,不到一分鐘,黃巾賊潰。
黃巾賊首手中長刀高舉,擺出正要斬殺的姿勢,就此定格,直愣愣地望著潰不成軍的手下,連地上受傷的騎士趁機逃走都不知道。
兩道冷森森的寒光射來,令黃巾賊首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魂魄歸竅,但見五十步外,一個手持血色妖弓的青年,正冷冷盯著他。他記得清楚,這人正是那十個可怕的騎射手首領。
這一刻,痛失手下的黃巾賊首暴怒了!狂怒掩沒了恐懼。
“混蛋!殺我兒郎,壞我大事,不管你是誰,你死定了!納命來!”
黃巾賊首須發猬張,舞刀拍馬沖來。
馬悍輕蔑一笑,抬起魔瞳弓,上狼牙箭,只拉開三分,待對手沖近三十步時,咻地一箭射出。
箭矢如電,咔嚓一下,正中長刀木柄,韌木所制的刀柄竟被生生射斷,余勁未衰,扎入黃巾賊首的胸膛。黃巾賊首大叫一聲,雙手齊揚,斷刀甩飛,仰倒在馬背上,死活不知。
馬悍皺了皺眉,他是打算生擒的,并未下重手,照理說,這一箭殺不死此賊,怎么…
就在此時,黃巾賊首動了。但見他猛然挺身,狠狠一抽馬臀,驅馬沖向數十步外的大河。距大河尚有七八步遠時,雙足從繩鐙里脫出,踩在馬背,借馬沖勢縱身躍起,身體在半空中劃過一條高高的弧線,噗通落水,水花飛濺數尺,消失不見。
馬悍在此過程中,至少可發三箭取其性命,但他沒有這么干,只是淡淡看著這身手伶俐的家伙水遁逃命。反正地上有的是半死的俘虜,完全可以訊問出他想要知道的消息,他此行的次要目標就是收服黃巾及黑山賊眾的,對這些賊首,能不殺最好不殺。
這時十飛騎已縱馬而還,幾乎人手一匹馬,有些是繳獲黃巾賊的,有些則是被殺掉的騎士所遺。馬悍翻上騎上一匹馬,策騎來到那軺車前。剛走到車旁,就見車上跳下一車夫與一中年仆婦,匍匐于地,口中連連稱謝。
馬悍掃了二仆一眼,正要動問,驀然感覺車窗掀開一角,一只烏溜溜地眼珠盯著自己。馬悍扭頭,目光與對方相觸,那人似是一嚇,慌忙放下窗簾。過得一會,窗簾重新拉開,露出一張粉妝玉琢,珠圓玉潤的髫齡女孩秀美面龐。
這看上去比念奴還小的女孩兒身著素錦云紋團袍,秀發垂髫,面容雖稚嫩,卻如含苞欲放之荷花,明麗動人,一看便知是個美人胚子。女孩兒跪坐于車內錦席之上,恭恭敬敬向馬悍稽首而拜,口稱:“毋極甄氏幼女,感謝壯士援手之恩。”
毋極?甄氏?馬悍想了想,印象中三國沒這個字號的人物。
這時遠處那兩輛軺車正慌里慌張趕回,車尚未停穩,一前一后跳下兩個身著彩錦、頭飾步搖,秀麗明艷的少女。此時正花容失色,邊提著裙裾跑來,邊驚聲叫喊:“小妹!小妹!無恙否?”
女孩兒用金鉤將車簾向兩邊掛起,向兩個少女頷首以應:“小妹無恙,勞煩大姊二姊掛心了。”
兩個少女眼見女孩兒無恙,方才放下心來。妙目流盼,一齊望向馬悍,明眸中帶著一絲驚異與羞怯,含羞斂袖為禮:“毋極甄氏二女,謝過壯士援手之德,救妹之恩。”
兩名如花似玉的少女,含羞帶怯地盈盈施禮,姿容曼妙,在漠北那等邊鄙之地,著實少見,十飛騎一時看得呆了。
馬悍頷首為禮:“這群賊人搶了我的馬,就算他們沒有冒犯三位娘子,我也不會饒過他們。無須介懷。”
這時那唯一生還的負傷騎士,一拐一拐走過來,向三女單膝下跪,滿面愧色:“施彥無能,未能保護諸小主母,甘領重責。”
那年齡稍大,約摸十六、七歲的少女淡淡道:“你自己向家主領罪去吧。”
施彥重重叩了一個頭,站起退到一旁,不斷打量馬悍及十飛騎,越看心頭越震撼。他身手不行,但眼光不差,一眼便看出,這些騎士都是軍士,而且是精銳。他們是什么人,怎會到這中山來?
少女揚起臉,嫣然一笑,明艷動人:“可否請壯士送我們回毋極甄府,必有重酬。”
請一個騎都尉當保鏢?你確定請得起?馬悍淡然搖頭:“不可以,我們還要追馬。”
少女一時為之氣結,什么馬,難不成比她們這些人還重要?
另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輕輕拉扯了一下年長少女衣袖,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大姊,小心引狼入室。”
大姊驚訝地看了二妹一眼,低聲道:“不能吧?看這少年郎氣宇不凡,怎會…”
“小心一些好,你看他身后那些騎士,一個個兇悍如狼,看你我的眼神…”
大姊經二妹提醒,下意識一抬頭,那二十道如狼似虎的眼神令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勉強向馬悍拂禮致謝,攜二妹裊裊而返,登上軺車。不一會,著隨車的仆婦送來三匹絹帛及一盒金飾。
大姊清婉的聲音從車里傳出:“此三匹乃蜀帛,寸帛寸金,值錢五十萬,金飾亦足抵十萬錢,就此贈予壯士,以謝相助之恩。我甄氏,不欠人情。”
馬悍笑笑,向狼牙飛騎一抬下巴:“收下,別辜負了小娘的美意。”
車里的少女悶悶一會,氣鼓鼓叫道:“啟程,回府。”
兩輛軺車遠去,馬悍正待轉身,卻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壯士請收下這個。”
馬悍扭頭,卻見那女孩兒探出車窗,伸出白嫩的小手,遞來一物。馬悍一愣接過,卻是一方玉佩,其上篆刻著一個“甄”字。
“這是我甄府的信物,壯士可持此玉,沿河上行二十里,到得一個渡口,出示給那里的掌舵看,他會用大船一次性將你們全送過河。”
馬悍真心笑了,這才是他最需要的,這女孩兒,真是蘭質惠心啊。
軺車遠去,馬悍還可感覺到那車窗里透出的清澈目光…
這時,審訊黃巾賊完畢的狼牙飛騎,向馬悍稟報結果。馬悍聽得眉頭慢慢揚起,顯然頗感意外,不一會,哈哈大笑:“原來是這兩個家伙!很好,看來這一趟,還真是不虛此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