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恤2014”堅持打賞,不勝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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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丸人的混亂之狀盡收馬悍眼里,他知道,收官的時候到了。
先牽著烏丸人的鼻子跑一圈,等到人馬俱疲時,再沖進沙磧地,籍煙塵殺傷敵騎,借沙石削磨馬蹄,最后故意奔突亂石山,引敵入彀。這就是馬悍制定的一整套對付烏丸騎兵的戰術,充分利用了地形與新型馬具,最終形成己方的優勢。現在,到了最后一擊的時刻。
“重騎兵,著甲!”
隨著馬悍一聲令下,一群身材高大,膀大腰圓的壯漢,從騎兵隊中奔出,飛快集合。隨即有同伴拉過十余匹馱馬,將其背上的重物卸下,打開,竟是一副副鎧甲。然后一一取出頭盔、頓項、披膊、環臂、胸甲、脛甲、甲裙等等,為十余個壯漢穿戴起來。
“重騎兵,上馬!”
半炷香后,馬悍再度發令,此時連他在內,十三個全身披厚鎧,外罩厚氈,頭戴鐵兜鍪,臉覆面甲,止露雙眼的重甲騎士,在同伴的扶持下一齊認鐙上馬。這些騎士的武器與尋常弓騎兵或輕騎兵不同,人手一根沉重的狼牙棒或鐵流星,鞍后還配有刀斧殳等副武器,騎乘較尋常馬匹更為高大健碩的駿馬。每匹駿馬皆有面簾、當胸、后搭等生牛皮制成的馬鎧。
十二副皮革嵌鐵的重鎧及馬鎧,十二匹負重力強勁的駿馬,九具鐵流星,三具包鐵狼牙棒,這就是集整個漢戈部的財力物力,勉強湊成的重裝備。十二個重騎兵,有的是身高八尺的壯漢,有的是腰大十圍的健兒,這些人射技平平,但勝在力大,騎術也相當出色,正是重騎兵的最好人選。
馬悍的鎧甲是早先繳獲的魚鱗甲,護防力自不待言,此刻再罩上一件厚厚的皮氈,對刀槍箭矢的防護力進一步提高。不過,他手持的武器有點特殊,是一把類似西方騎槍的超級騎槍。
之所以說類似西方騎槍,是因為有三個特征:一是槍桿前半截呈圓錐形,由粗漸細,是西式典型的傘形槍;二是有圓形護手,槍尾有鐵錐配重;三是槍頭并不尖銳,而是一個拳頭形的鐵質突出物。這些都是西式騎槍的特征。
之所以說超級騎槍,不僅因為沉重,更是因為槍身極長,甚至比張飛的丈八鐵矛還長——長度達到五米,也就是漢代的兩丈,至于重量更是達到六十多斤。這么長、這么重的超級騎槍,縱然在這個英雄倍出、猛將如云的三國時代,也沒幾個人能使得動——而擁有一只機械臂的馬悍,必是其中之一。
這就是馬悍為自己量身定做的騎戰武器。經過生死逃殺的磨礪,他的騎戰能力已經突飛猛進,但對上像趙云這樣的勇將,依然沒把握。你一個才練騎戰數月的人,如何比得上練了十幾年、靠這個吃飯的三國猛人?既然如此,不如揚長避短,發揮自己的長項。馬悍的長項是什么?自然是機械之力了。
單論力量,這時代的猛將再牛,也沒法以血肉之軀與馬悍的鋼鐵屬性相比。那么在騎戰中,就要淋漓盡致地將這一個優勢全力發揮出來。
超級騎槍的重量,不是問題;長度所造成的墜力,不是問題;對戰馬的重壓,也因為銀箭的神駿,不成問題。當這所有一切都不成問題時,一桿令人望而生畏的重型騎槍——霸王槍,橫空出世。
騎戰,真正能夠體現一寸長一寸強,若你的兵器比對手長一尺,而且還能運用自如,你的勝率最起碼多三成。這或許也是張飛能夠縱橫捭闔的一個重要原因,不過,現在有比他更**的人與槍出現了。
正策馬來回奔馳,指揮漢戈騎兵射擊的烏追,看著部帥一十三重騎那甲光耀日、威風凜凜的騎影,既興奮又有些許擔心,催馬近前道:“部帥,重騎雖猛,但人馬實在太少,還是讓屬下以弓矢破之吧。”
馬悍正將一面赤紅色的大旗系于重型騎槍上,其上用金黃顏色的絲線,繡著一條張牙舞爪、奮力掙斷鎖鏈的黃龍,這就是漢戈部的旗幟“金龍破鎖旗”。
馬悍聽出了烏追的擔憂,卻堅定搖頭:“不成!欲破敵騎,除了不斷以弓矢削弱混亂,還必須出動重騎,行致命一擊,否則無法真正擊破敵騎。一十三騎,少是少了點,但以敵軍之頹勢,未必沒有贏的機會。”
說罷面罩一合,長槍一豎,巨槍聳立,大旗飛揚,象是一根小型的桅桿。
“重騎兵,出擊!”
十三重騎排成一個前銳后豐的鋒矢隊型,以獵獵飛揚的金龍破鎖旗為箭頭,挾奔雷之勢,如離弦之箭,居高臨下,向因心疼戰馬,正棄騎就步的烏丸人迅猛沖擊。
重騎一出,漢戈騎兵的箭雨戛然而止。
烏丸人大概從未見過如此武裝到牙齒的重裝騎兵,一個個看得呆了,驚恐之下,紛紛舉弓將箭矢射向這些重裝騎兵。
一陣陣噼噼啪啪異響,那些青銅箭頭或熟鐵箭頭被鐵盔彈厚甲得四下亂飛,有弓力強勁的箭矢射穿厚氈、鉆破皮甲,卻最終動能耗盡,插在重騎兵的甲氈上。不過短短數息,幾乎每一個重騎兵渾身上下,抱括戰馬,都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箭矢,看上去如刺猬一般,好不嚇人,卻也僅僅是嚇人而已。
好,射夠了是吧?哪就輪到我們發威了!
嘭!沖在最前的馬悍最先觸敵,霸王槍一挺,一個慌亂欲擋的烏丸人刀被撞飛,胸口被撞得塌陷,仰面張口噴出帶血的破碎內臟,肉葫蘆似地跌飛數丈,骨碌碌滾下山坡。
幾乎不分先后,又一個烏丸人被重槍撞飛,腦袋像砸爛的西瓜。
這就是馬悍使用鈍形槍頭而不是銳形槍頭的原因,無論是快馬的俯沖動能,還是馬悍機械臂的恐怖巨力,只要槍尖擊中敵軀,非死即殘,百分百喪失戰斗力。如果槍頭是尖銳的,一擊之下,入體過深,拔出來都費事,并且粘稠的血跡也會影響到馬悍的發揮。而鈍形槍頭就完全沒有這種不便,一擊斃敵,一沾即走,揮一揮大旗,不沾染一滴鮮血…
跟在馬悍身后的重騎兵,除了三個騎士自持臂力,使用狼牙棒這種專用的以騎破步的兇器外,其余九個騎士使用的全是鐵流星,也就是鐵制流星錘。這種鐵料十足的流星錘,鏈粗如指,錘大如拳,盤旋揮舞,基本上是擦著即傷,磕著重創,一砸就是一個坑,不死都難。最適宜在亂戰中使用。
一桿重型巨槍開路,三根狼牙棒上下翻飛,九枚鐵流星呼呼飛舞,一十三騎如一艘巨型艦艇,碾過人潮,翻犁出一片片血浪。
砰砰噗噗,硬物與軀體沖撞聲不絕于耳。馬悍縱騎如飛,一路橫沖直撞,所有擋在前進路線上的烏丸人,不管是步卒還是騎兵,全被放風箏。許多烏丸人都是被捅飛到半空時才來得及發出慘叫,這凄厲的叫聲常常從烏丸步卒的頭頂飛過,隨即重重墜地聲戛然而止。
烏丸人終于知道害怕了,遠遠見到龍旗赤影,便抱頭鼠躥,四下奔逃。
烏追見此情景,喜不自勝,立即把握戰機,揮騎緩緩壓上。漢戈騎兵的箭雨又開始揮灑,箭矢不絕,將本已膽寒的烏丸人殺得滿山亂竄、遺尸遍野。
馬悍并未四下追擊,而是保持直沖方向不變,他的目標,就是山坡下那個被三重護衛牢牢環護著的暴跳主將——普弗盧。
普弗盧的確在暴跳,額頭青筋畢露,眼角高高扯起。怎都想不到,敵人不過才十三騎,就算盔甲穿好點,戰馬雄壯點,怎么就能將自己的幾百騎步兵沖得一塌糊涂?但不管他想沒想明白,那十三個煞星已筆直朝他沖過來。距離拉近,普弗盧才看清為首騎士所持那桿(粗)長得嚇人的超級重槍。
普弗盧看得呆了,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武器——一柄三尺環首刀。就用這柄三尺刀,去迎戰那桿超長巨槍?用菊花都能猜出是什么結果。
“上!上!快截下這群該死的鐵甲怪獸!”一向自詡勇士的普弗盧,瞳孔也因恐懼而縮成針尖。
普弗盧的護衛紛紛收弓拔刀,套上臂盾,夾馬馳出,合圍漢戈重騎。
普弗盧所率五百烏丸騎兵中,真正的精銳就是他的五十騎牙帳護衛。這是他在成年之后,自立別部時,父王交給他的老底子。而且近十年來,他又注入了不少新血,牙帳護衛的戰斗力一直保持不墜。
大多數烏丸騎兵只著簡陋的皮甲,或干脆無甲,刀弓也多為自制,質量參差不齊,有的甚至沒有馬鞍,只墊塊厚氈。唯有牙帳護衛皮甲簇新,鞍轡齊備,刀斧槍弓均為制式,箭鏃為鐵制,還配有騎兵圓盾,裝備不可謂不精良。但這一切,在馬悍眼里,與紙糊無異。
嘭嘭嘭!重槍過處,槍尖染赤,盡管多了一重盾牌的防御,依舊改變不了烏丸人被震得口吐鮮血、臂骨盡折而墜馬的結局。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一連放了七個烏丸護衛騎兵的風箏,馬悍如下山猛虎的沖勢才算耗盡。而此時,擋在前面的只剩下兩個烏丸護衛,其余護衛盡數被十二漢戈重騎或痛擊或隔絕于兩側,救援不及。
踢掉這兩個攔路石,前面,就是普弗盧那憤怒中夾雜著驚恐的眼睛。
這時候,馬悍下山的沖勢與戰馬高速奔馳的動能,已因七連擊而消耗殆盡,速度放緩。那兩個烏丸護衛本已被馬悍的絕殺震駭,內心正煎熬著要不要上前送死?此時一看機會來了,當即揮刀挺矛夾馬合擊。
對付這種雙人或者多人合擊,馬悍也自有一套破解之術,右臂夾槍不變,左手從馬后鞍旁的革囊里順出一根四尺長的投槍。槍桿粗若雞蛋,槍頭長達半尺,沉重墜手。這種重型投槍,堪稱中短距離破甲兇器,就算是防護衛最好的明光鎧都擋不了。
呼!投槍出手,一烏丸護衛左胸貫穿,發出撕裂的慘叫,象塊石頭一樣重重墜地,失去主人的戰馬長嘶跑開,只留下一地血腥。
另一個烏丸護衛驚駭之下,勒韁掉頭欲逃。馬悍雙足一夾馬腹,銀箭感應到主人意志,猛然發力,追上敵騎。根本無須戰馬沖勢,機械臂一屈一彈,幾千斤的推力帶動重槍重重撞擊在那烏丸護衛的后背。
喀啦爆響,脊柱碎裂,鐵拳型的槍頭甚至將后背鉆出了一個血窟窿。烏丸護衛連慘叫聲都發不出,象團爛肉一樣叭唧拍在地上。
馬悍將面罩一推,露出真容,長槍一指:“普弗盧,趁我沒出手之前,伏地投降,否則一擊之下,生死由天不由人!”
普弗盧只做了一個動作,把刀盾往地上一扔,伏鞍狂逃。
馬悍頓槍于地,伸手撫著滿身是汗的銀箭鬃毛,并未追擊。以他所披重甲,加上馬力耗盡,已不可能追得上一只破了膽的兔子,也沒必要追,因為,他贏了。
烏丸人本已被漢戈弓騎的箭雨射殺得潰不成軍,再加上重騎血腥翻犁,更是心膽俱喪,主將普弗盧一逃,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遠遠看著小支山下狼奔豕突的烏丸人,閻柔與他的三十余從騎臉上的表情象剛剛挨了三十記耳光。沉默,窒息般地沉默。
良久,閻柔才悶悶地吐出一口濁氣,嘆道:“當年薊侯公孫瓚為涿縣尉時,率數十騎外出巡邊,遭遇數百鮮卑騎兵。薊侯退至空亭對隨行隊伍言道‘如不主動進攻必將被殺’。遂執長矛策馬帶隊沖殺鮮卑人,遍體披創,殺傷數十。鮮卑人以此為戒,再不敢輕易越進關塞。如今這位漢戈部帥馬悍,驍勇猶勝當年薊侯,其部騎卒精銳亦在幽州兵之上。看來這漠北之地,又多了一位白馬悍將了。”
閻柔只是概嘆,而烏丸人則是欲哭無淚。由于馬匹多數傷蹄,烏丸人連游牧民族最拿手的“勝則蜂聚,敗則鳥散”這一最令漢王朝無可奈何的慣用逃竄大招都使不出來,一一被漢戈騎兵追及,絕望地看著越來越大的箭矢…
烏丸人潰敗得比當日濡水之畔的鮮卑人更慘。鮮卑人玩單挑,好歹還能全軍而退,而烏丸人玩群毆,最終的結果,是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