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蘭不知道這些,但陳蘭起碼知道在陳曦的眼中,孫乾是個能上桌的強者,是和魯肅一個級別的強力人物。
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樣的存在,陳蘭這二十年已經非常清楚了,所以能被自己夫君這么評價的家伙,起碼也是個怪物級別吧。
陳蘭畢竟也是經歷過黃巾之亂,經歷過靈帝朝,是明白時代真實的形象是什么樣子的,當前這種仁善和諧,那只是因為自己的夫君扭轉了天下的大局,至于說誕生于那個時代的那些吃過人,飲過血,但活到了這個時代的強者,會不會像自己夫君這么仁善,陳蘭一直是有所懷疑的。
這也是陳蘭在聽說曹操在坎大哈又搞屠殺的時候,覺得很是正常的原因,畢竟那個時代的人就是這樣的。
同理,孫乾和滿寵這種大人物的女兒、兒媳,還真能讓人欺負了?要知道連陳曦在家里教陳裕都是你在外面不要惹事,也不要欺負普通人家的孩子,要打就打呂紹啊、張苞啊、趙統啊這些,這些孩子耐揍,至于說別人欺負到你的頭上,你不占理,那自己能擺平擺平,擺不平來找你爹,你爹看道理收拾你,你要是占理,你最好告訴你爹我,我來給你處理!
陳曦都是這個樣子來教育孩子,陳蘭尋思著孫乾和滿寵不至于讓自己孩子受委屈吧。
要知道就算是滿偉,本質上也只是缺生活費,其他方面不缺,更何況孫敏是嫁進去的兒媳,就算有些事干的出格,那也是滿寵揍兒子,讓兒子去管孫敏,自己還得盡長輩的責任去平事和庇護。
自古以來,有的體面的前提下,公爹既不能讓自己兒媳受到欺辱,也不可能自己下手去收拾兒媳。
在這種情況下,陳倩搞得鋪面說倒就倒了,甚至還倒貼了幾年的生活費,這里面要沒人搗鬼才是怪事。
作為陳曦的女兒,先天就有很多的庇護,而在這多層的庇護之下,半點沒用,就被鎮壓,能做到的也就陳倩的未來公公和自己的夫君。
其他人就算是陳倩真做的出格了,也得先問一下情況,再說處置,倒不是徇私什么的,而是陳曦就在那里,再怎么大公無私,有些事情也不可能當看不見!陳曦可是有著非常豐沛的人性,而人性有時候就會在這些方面表現的很有趣。
所以直接問陳曦就是了。
當時陳曦給陳蘭的回答很簡單,倩兒自力更生沒什么問題,賺弟弟的生活費也沒什么問題,但借用了別人的權威,就要考慮到別人的感受,比方說我就想要看一場樂子,下次就不會了。
這個說法讓陳蘭想笑,又覺得有些小孩子性子,最后捶打了兩下,也沒多說什么,只是記得將話轉告給陳倩。
陳曦當然知道陳蘭會轉告給陳倩,但這一課必須要上,哪怕以后陳倩還是如此,最起碼可以在未來的未來,讓陳倩知道人最好還是靠自己,哪怕自己有很強大的靠山,但就算是靠山,其實也希望后人能自立自強,他們本身也只是最后的保底而已。
“作為蔡家的家主,今天晚上你決定了我們將會吃什么。”陳曦摸著蔡琛的腦袋說道,“所以說,尊貴的蔡家家主,咱們晚上吃啥,話說沒記錯的話,還有一個列侯需要你繼承來著。”
“晚上我們出去吃!”蔡琛聞言很是振奮的說道,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很聰明的蔡琛,只要他爹和他哥一拱火,就直接上頭開干。
“去什么地方吃!”陳曦笑著詢問道。
“滿香樓!”蔡琛大聲的說道。
陳曦聞言沉默了一會兒,面皮抽搐的看著蔡琛,“琛啊,我能問你一下嗎,誰告訴你的滿香樓?”
“是哥哥,哥哥說里面有很多很有趣的東西。”蔡琛大聲的說道。
陳曦用眼鏢刮了兩遍陳裕,陳裕摸著后腦勺不明所以的看著陳曦,咋了,這是你給我說的,我說給弟弟聽,有問題嗎?
“琛啊,你還小,等你再長大一些,才可以去。”陳曦摸著蔡琛的小腦袋說道,“同樣還有你,你也小,呃,大了一些,可以吃大量的竹筍炒肉了,晚上爹請你,兩頓!”
“不要啊!”陳裕聽到這話,抱起自己的果盤就直接跑了,他才不想吃竹筍炒肉,大多數時候,他爹的竹筍炒肉就跟按摩一樣,對于皮糙肉厚的陳裕而言根本沒用,可自從繁簡有次因為陳裕跳水池里面,裝淹死,撈上來哭的不行,陳曦發現后,下了狠手,陳裕才意識到他爹以前都在逗他玩。
這次他爹的雙眼帶著惡意,這是真的有可能把自己皮扒了的恐怖事件,所以還是趕緊跑就是了。
另一邊在陳曦帶著幾個孩子在逛街的時候,新晉的四位關內侯,現在也各自收到了正式的請帖。
皇甫嵩畢竟是大將軍,而且是嫁孫女,迎娶皇甫良妙的又是寇氏,在當前大長公主還活著的情況下,這事是宗正操辦的,所以在確定沒有什么生死大仇的情況下,皇甫嵩給所有的列侯都發了請帖。
這個范圍其實也包括管亥和李條,只是這倆人想了想,給皇甫嵩那邊隨了禮,但人沒去,也算是認同這個時代。
問題在于,前幾天才冊封的四個關內侯,在之前是沒有請帖的,所以在今日特意補了請帖給張勇、孫二、魏雙、張平四人。
孫二從呂布家回來,就被老婆拽著往臥房走,還以為自己老婆又發癲了,準備來個獸性大發什么的,不過孫二也不拒絕,就當是排解一下被呂布調教而產生的怨念,結果還沒扒衣服呢,就被張瑩瑩給攔住了,然后在自己老婆的解釋下,才明白了桌面上擺著的那個金紅色,一看就很高貴的玩意兒,居然是皇甫嵩給他發的請帖!
“不是,大將軍嫁孫女給我還發個請帖?我也配?”孫二一臉疑惑的說道,他原本還準備帶點冀州的棗子什么的,等寇氏那邊開席,就去混吃混喝,畢竟也算是和寇封當過戰友。
至于說請帖什么的,孫二壓根沒想過,自己什么垃圾,還用大將軍親自給下請帖,開什么玩笑,那可是皇甫嵩,是大將軍!
“夫君,今時不同往日,你已經是關內侯了,大將軍的請帖除了給親朋好友,剩下的主要發給各個列侯和關內侯,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給你進行補發。”張瑩瑩畢竟是清河張氏出身,好歹也算是個門戶,也是有點見識的,更何況她夫君入了關內侯之后,清河那邊可是帶著禮物來恭賀過。
也就清河張氏底蘊雄厚,和河內張氏同為張良之后,好吧,直接點,清河張氏是從河內張氏分出來的,勢力雄厚,換個小門小戶,那可就不是簡單的來恭賀了,這可是關內侯,半個人權卡了。
“也就是說,我得去隨禮?”孫二抓了抓頭發,有些頭疼的說道,“我還沒給這么大戶的人家隨過禮,總不能就跟我之前想的那樣,拿些棗子過去吧,人給下了正式的請帖,這請帖不便宜吧。”
說著孫二將請帖拿了起來,顛了顛了,一臉詭異的看著自己的老婆,“不是,這東西怎么感覺真的有黃金。”
“畢竟是給侯爵的請帖,要么找人書寫,要么就做的貴重一些,二選一,而很明顯,第一種太過麻煩了。”張瑩瑩倒是懂這些,畢竟是真的吃過見過,要不是真的喜歡看男人打架,又喜歡野獸型猛男,就張瑩瑩的出身當年真不至于下嫁百夫長,不過現在的話,當然是張瑩瑩高攀了。
這年頭字要寫的好,要能對的起黃金的家伙,就那么幾個,而韋端和韋誕,也就是鐘繇的兩位朋友,前段時間家里差點出白事了,而紅白之事,自古以來有講究,所以京兆韋氏這邊皇甫嵩只能擱置了,至于鐘繇,當時鐘繇還在恒河呢。
剩下的所謂的寫的一手好字的,基本都達不到所謂字蘊精氣神的程度,甚至就算是蔡琰,在字帖這一方面也達不到神韻自生這個水平。
皇甫嵩尋思著自己這個級別嫁個孫女,發請帖,要是找大家寫字帖邀請的話,那就得是真大家,可現在真大家都在搞白事,還是拉倒,整點有格調的邀請函得了,最起碼看著上檔次,于是這種金紅帶瓔珞的邀請函就被整出來了,看在皇甫嵩勞苦功高,陳曦沒收錢。
畢竟這玩意兒真收錢的話,其實也挺貴的,畢竟硬紙板的技術,以及金漆,木殼,瓔珞什么的,組合起來在這年頭確實是挺貴的。
雖說在陳曦看來這種在后世工業化時代,大批量采購,最多五毛,多一毛,都屬于是宰人的水平,可誰讓這是三世紀呢,這種簡約的金紅硬質金漆邀請函,都屬于非常上檔次的玩意兒了。
有一說一,只能說,時代過于落后。
不過也正因為落后,陳曦才能拿蛇桑木來做木殼,愣是做出來了一種壓手的感覺,換后世,這玩意兒主要用來車珠子,按斤賣的玩意兒。
這也是孫二接手之后,感覺這請帖有一種重量感,以為是黃金的原因,其實里面并沒有黃金,最多也就是金漆,陳曦這家伙在這一方面連金箔都懶得上,就是金漆。
“合著找寫字寫的好的,幫忙代寫請帖,就不用這種一看就非常昂貴的請帖了是吧?”孫二帶著幾分詭異詢問道。
“問題在于能讓大將軍看上的,字寫得好的,能有幾位?”張瑩瑩笑著說道,“所以用這個反倒更為節省一下,畢竟人情還是很貴的,尤其是當級別越來越高的時候,能用錢解決的事情,
還是不要用人情比較好。”
孫二聞言若有所思,感覺自己的老婆好像在提點自己。
“拿著這個請帖,我們到時候看起來得隨點貴重的禮物了。”孫二多少有些心疼的說道,雖說變成了關內侯,但當年在并州吃土餅的日子,孫二可沒有遺忘掉,所以再怎么富裕了,還是要節省的。
“這倒不用了。”張瑩瑩搖了搖頭解釋道,“其實和大多數的婚禮一樣,很少有隨很貴重的禮物,我記得我姑姑婚禮的時候,我還參與了,很多人其實就給帶了一些糕點和雞蛋,但大家也都很開心,婚禮這種活動,其實不是為了讓你去隨禮,而是為了讓大家坐在一起祝福新人的。”
“那我將里屋缸里面那頭鱸魚帶過去算了。”孫二想了想說道,缸里面的魚還是孫二從冀州那邊來的時候帶的,當時的想法就是一邊養一邊吃,現在冬天了,孫二怕魚凍死后不那么鮮美,于是連魚帶缸搬到了里屋。
順帶一提,當時帶來的時候有十條,其他九條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孫二吃掉了。
“也行,太過貴重的禮物,其實也不太好,反倒顯得我們有些巴結大將軍。”張瑩瑩想了想,覺得那條海鱸魚帶過去作為禮物也好。
“到時候我連水缸一起扛過去。”孫二想了想,既然是作為禮物,送過去的時候,還是活的比較好,更何況是婚宴,多少講究一些。
“那就連著那個大缸一起帶走。”張瑩瑩想了想,“說起來要是兩頭就更合適了,不過現在就剩一頭,就這樣吧,也不費心思了,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將孩子們也帶上。”
“啊,將孩子也帶上?”孫二撓頭,一方面覺得有自己老婆在,到時候有人提點,另一方面又多少覺得這樣不太好,拖家帶口的去皇甫家吃席,結果就送了一條魚而已。
“沒事,皇甫家家大業大,也吃不垮的,更何況還有商鄉侯的寇氏,那更是開國侯,我們這點人才哪到哪啊。”張瑩瑩一副很是隨意的樣子,很大程度的緩解了自己夫君的憂心。
眼見著孫二點頭,張瑩瑩放心了下來,她之前之所以這么說,就是為了避免自己夫君懷疑自己同去的心思,張瑩瑩的性子雖說比較野,但在生活上還是很注重自己夫君的面子的,故而這種酒宴,張瑩瑩也擔心自己夫君出丑,所以一同過去,可以避免很大的麻煩。
再怎么說也是關內侯了,總不能一直不參與這種活動吧。
“唔,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得讓你參謀一下。”孫二確定了后續的安排之后,帶著幾分思慮之色看著自己的老婆說道。
“什么事情?”張瑩瑩有些好奇的詢問道,“還有什么事情,能讓你這么為難的,你現在都是關內侯了,只要不主動惹事,基本不會有什么問題,而且你身上有誅殺匈奴的功績,這在漢室的軍功之中屬于最上等。”
軍功這東西不太適合分三六九等,但誰讓這是漢室呢,漢室這地方真就能將軍功分級別,可不管怎么分,匈奴的諸王絕對是最上等的軍功。
“不是為難,而是今天見到了陳軍師,嗯,就是我追隨了很多年的那個軍師,他非常的厲害,很多時候都能幫助我們解決問題,不過后面好像追隨老曹了。”孫二帶著幾分疑惑說道,他其實也不太清楚陳宮的情況,但畢竟追隨過陳宮,對于陳宮的腦子評價其實挺高的。
“追隨老曹了?”張瑩瑩愣了一下,她不太清楚政治譜系這種東西,但她作為一個世家女,起碼知道追隨老曹絕對不是什么好事,現階段這個情況,老曹差不多都算是被打倒了,在這種情況下,按照她正常的認知,這軍師怕是也要完蛋的節奏。
“怎么了?”孫二看著張瑩瑩有些擔心的神色不解的詢問道。
“老曹不是被打倒了嗎?還被徐州人追殺中,你的軍師不會受到波及嗎?”張瑩瑩帶著幾分暗示說道。
“也是,但我看軍師好像沒什么事,他來見溫侯的時候,還和我打了聲招呼。”孫二想了想說道,“不過軍師真的很厲害,我覺得就算追隨了老曹,應該也沒什么事情。”
“好吧,那你要說的事情是和他有關?”張瑩瑩微微點頭,覺得自己夫君的話,還是可信的,于是帶著幾分好奇詢問道。
“嗯,他問我想不想成為列侯。”孫二帶著幾分古怪詢問道。
張瑩瑩心中一個突突,強烈的預兆感讓張瑩瑩忍不住在孫二話都沒有說完之前,開口詢問道,“那夫君怎么回答的。”
這可是列侯啊,那可是真正的人權卡,可是世襲罔替的明證,是家族徹底在漢室政治版圖站穩并延續的基礎,堂堂清河張氏,也不過是有一位列侯罷了,若是孫二能成為列侯,那她張瑩瑩真就是慧眼識珠了,而且以后必然會有一個孫氏家族能流傳下去!
“我說我這關內侯都是憑運氣來的,列侯這種真的不敢想了。”孫二如實回答道,并沒有注意到自己老婆那按捺不住的激動。
“這樣啊。”張瑩瑩平靜了下來。
西安的雨啊,下個不停,我就不信冬天的雪也能這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