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趙岐、張儉等人當時和鐘繇玩這么一手,其實也只是為了咋呼一下鐘繇,讓鐘繇好好干活,結果黃閣死在鐘繇面前之后,鐘繇的效率增加了500,確實是將趙岐等人鎮住了——鐘繇這人的潛力看起來需要好好逼一逼才行啊!
這才有了當前三摩呾吒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的和諧景象。
可鐘繇其實也被整的夠嗆,這次聽說董昭被抓走了,當即表示自己去坐鎮漢室在恒河地區的中部,從更高層面進行細致深入的規劃,加強漢室對于恒河的統治力度,進一步消弭社會矛盾等等。
發完電報不等賈詡回復,鐘繇收拾收拾東西趕緊跑路了。
鐘繇是真的受不了,天天干活倒沒什么,畢竟是吃漢室俸祿的,一年干點活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可這活干的不自在啊,連看書帖的時間都沒有多少了,動力都不夠了。
再加上鐘繇最近有秘密渠道傳來消息說是趙岐身體也不行了,畢竟九十多歲,快一百的人,隨時沒了鐘繇都不意外,可問題不在趙岐不行了,在趙岐和張儉等人的交流的內容之中。
張儉去看趙岐的時候,表示說這要是死了算是喜喪,然后問趙岐想不想要更喜慶點,趙岐表示我還能再撐幾天,不知道鐘元常最近有沒有好好干活,到時候我來給你們表演一個駕鶴西去。
張儉等人聽這話不僅沒有絲毫的傷感,還有些想笑。
要是放在黃閣那事之前,鐘繇表示像自己這么拽的人絕對不會被唬住,可經歷了黃閣那件事之后,鐘繇認識到自己的人生經驗還是太淺薄了,為什么要唬住,人家玩真的不行嗎?
直接死你面前,你有個屁的道理,問就是被你氣死了。
所以鐘繇趁早跑路了,這是真的玩不起,上次年輕,不識天數,以為黃閣在說笑,結果黃閣歡樂的駕鶴西去,自己被對方最后一波輸出打的滿地爬,最近才算是勉勉強強爬出了天坑。
這次要還是踩進去,那就是腦子有坑,鬼才愿意接第二波,所以趕緊打包了兩車書帖,鐘繇連夜前往王舍城,以后也不準備回來了。
別的不說,最起碼這么遙遠的距離,趙岐這種聽說撐不過今年就要死在榻上的老家伙應該是不可能過來的,這不就安全了一大截。
龐統聽完陳熾的解釋嘴角抽搐了兩下,最后還是沒有說啥,畢竟黃閣給鐘繇演了一個說死就死這場戲,漢帝國的高層都知道。
故而陳熾就算是解釋的有些模湖,但暗示到趙岐最近身體不適這個份上,龐統表示自己已經明白啥情況了。
別說鐘繇了,擱他龐統,他也跑,順帶聽到有這事,龐統覺得自己也離遠點,這些老惡魔獸真的是換著花樣想辦法驅使他們這些年輕人,他們這些可憐的年輕人,簡直就是一個慘!
“我要交代的就這些,不過鐘尚書既然離開了,那這邊還請陳將軍擔待。”龐統很是誠懇的對著陳熾一禮。
“不敢當,不敢當,我到時定然會竭盡全力。”陳熾點了點頭說道,“我在三摩呾吒這邊已經駐扎了五年,從當年拿下三摩呾吒開始,我就一直堅守在這里,也曾見過蒙康布,龐軍師大可放心。”
聽到陳熾這話,又看了看三摩呾吒附近建設的各種永固性防御工事和超重型弩機,龐統安心了很多。
其實只是一種可能,我們只是有些擔心這種可能。龐統心下滴咕了兩下,但嘴上并沒有開口,只是對于陳熾的布防表示滿意。
等之后沿著恒河西進的時候,凌操拿著龐統的信件前去拜訪寇俊,結果坦賈武爾城中寇氏宅邸只有大長公主在。
相比于以前大長公主對于寇俊嚴苛的管理制度,現在寇俊就跟二哈一樣,他媽只要稍微一松手,寇俊人就不見了。
畢竟到了這個水平,大長公主也覺得這要是能沒了,那在她旁邊也沒什么意義,鐵定還是沒,所以也就不怎么管寇俊了。
故而凌操拜見大長公主,代替其他人問好之后,詢問商鄉侯去了哪里的時候,益陽公主幾乎是一頭霧水,放以前她肯定知道自己兒子在什么地方,但現在,應該是撒手沒了。
對此凌操也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只能將龐統的話如實告訴對方,然后就離開了。
這個時候寇俊正在德干高原帶著自己的手下翻山越嶺,這家伙整整率領了四萬五千人馬,其中有兩萬是承義軍及其后備,一萬是音殺銳士及其麾下,剩下的一萬多,都是從鄧氏和韓氏那邊薅的羊毛。
畢竟寇家現在已經起來了,之前投資的那些弟兄們有的上岸不干了,有的繼續跟投,而鄧芝和韓暨就屬于繼續跟投的那種,尤其是聽說寇俊要抄后路,鄧芝和韓暨表示我們一起。
寇俊對此自然是來者不拒,而且多少給后方留點兵力,也便于應對突發事件,所以留下了部分完成了內氣凝煉晉升的骨干,轉而帶著鄧芝和韓暨一起走德干高原嘗試殺入貴霜的精華區。
“這路可真難走,我們的糧草還夠用嗎?”在山谷里面休息的時候,寇俊唏噓的對著面帶疲累的鄧芝開口說道。
雖說之前寇俊有讓音殺銳士帶領小股精銳走過這條路,但大部隊前進和特種支隊前進的效率完全是兩碼事,哪怕執行計劃之前就有所預計,結果真進來之后,寇俊也被折騰的夠嗆。
“糧草還是足夠我們過去的,而且我們在前方開路,后方也會不斷地在道路兩側修建臨時儲備糧草的儲備點,感謝這邊干旱少雨,否則這種粗暴的計劃,根本無法實施。”鄧芝嘆了口氣說道。
參與如此大規模的作戰計劃,對于鄧芝而言也是第一次,區區四萬來人的前線隊伍,居然需要近十萬人押運糧草,若非寇俊建議大軍開路時自帶糧草,而后方運糧的民夫于路兩側興建糧草儲備點,從后方源源不斷的將糧草前移,減小后勤壓力,漢軍行軍速度更慢。
“我之前就有過估計,而且也從恒河那邊了解過情況。”寇俊擺了擺手說道,他也不是空口無憑直接瞎搞的那種人,也是做好了計劃,實地調研,并且進行了研究的人。
雖說這條路確實是難走,但正因為難走,貴霜才很難有防備。
“光看著這個調運難度,我就覺得漢室能打到恒河這邊是真的離譜。”韓暨神色凝重的開口說道,“怪不得一開始異常的謹慎,打的束手束腳,早期的后勤壓力恐怕比我們估計的還要大。”
“何止,早期的糧草后勤并不是統一的。”寇俊是隨著李優一起下來的,所以他親眼見過李優是如何壓迫中南小國,挖空那些小國國庫內的每一粒存糧的,甚至連各種果干都沒有放過。
正因為這種近乎掠奪的方式,為當初剛剛拿下部分恒河下游,但還沒有站穩,也沒辦法恢復民生的漢軍提供了足夠的糧草支持,等后來漢世家抵達恒河,開始墾荒種田之后,漢軍的糧草才逐步統一。
再往前的時候,就算是陳曦都吐槽過,豫州的糧草,一百石運過來只剩下一石,這只能靠移民實邊,降低糧草運輸的壓力。
真要靠后方糧草運輸,就算是陳曦也頂不住這種損耗。
開拓期的對外戰爭,真要全靠核心領土支撐后勤的話,那開拓期根本維持不了太久,戰爭畢竟是為了政治服務的,而政治意義最核心的一點就是統治階級的利益,好處拿不到,還要承受損失,除非未來近在眼前,能再忍一忍就能拿到紅利,否則根本維持不下去。
所以所有開拓期的對外戰爭最后都需要將壓力轉移到非核心區,這樣就會形成一個悖論,那就是隨著開拓期的延續,前線會逐漸的形成一個新的利益集團,新的核心。
這個核心的好處不用說,反饋及時,管理到位,深入一線,但職能過于全面,就像后世唐朝的安西都護府一樣,雖說安史之亂之后,安西軍的結局很慘烈,在無人支援的情況下和吐蕃戰斗四十多年。
可反過來說的話,安西軍的職能已經擴張到了小政府的程度了,也就是所謂的,哪怕長安這個真中心已經被斬首了,安西軍其實也有足以繼續運營的架構。
甚至說的過分一些,沒有吐蕃搗亂的話,安西軍自己就能支撐下去,這就是所謂的開拓期開拓出新的核心。
陳曦對這個玩意兒其實很清楚,地盤大了,一個中心的話,不管是管理,還是反饋都會有些不太及時,而且你的管理和反饋一旦不太及時,太高皇帝遠的地方,就會有神經組織自發締結,用來加強地方管理,這種情況說好有好的一面,說壞,也都知道啥情況。
所以陳曦早早的挑明了,漢室核心區以外你們自建核心,我還給你們開具證明,讓你們不需要偷偷摸摸的發展,你們都可以成為新的大腦,沒問題,反正我也管不過來,咱們將話攤開了說,有啥說啥,我就這條件,你們滿意就簽,不滿意就拉倒。
各大世家和有野心的諸侯當然都簽了,有盟約背書好啊,到時候真出事了,還可以叫爸爸打人,沒盟約背書,有點點數的世家都知道真到天高皇帝遠的時候,他們肯定變土皇帝對于地方頤指氣使,最后難免會和長安那邊鬧矛盾。
畢竟歷來地方和中央的主從枝干關系都是需要依托時局進行鑒定的,而陳曦開誠布公的和這些人討論如此大不敬的問題,各大世家當然愿意表達自己的訴求,畢竟陳曦這人靠譜啊!
實際上陳曦也是被逼無奈,想要開拓就得給前線足夠高的權力,甚至讓前線有征兵征糧,最好自負盈虧的能力,這樣后方只需要偶爾了解一下,就可以繼續唱歌,繼續舞。
畢竟不是信息時代,有時候前線開整,等情報送過來,前線都打完了,不給前線足夠的權力,遙控指揮搞不好人都打到長安了你才收到消息,真這樣還不如給給夠權力。
大不了就是地方一定程度上在當地獲得了幾乎等同于中央政府的權力,發展起來之后難免有些尾大不掉的趨勢什么的,可只要中央政府拳頭更大,那就完全不是問題。
想要獲得利益,還能真不擔點風險?
有句話叫做君以此興,必以此亡,陳曦心理很有點數,他靠著分封壯大了漢文化圈,席卷了整個大陸,建立了鼎盛的帝國,那么在日后漢帝國崩塌的時候,必然也是因為這龐大的漢文化圈內部崩裂,行春秋戰國之舉,最后再歸為一統,或者分成數塊龐大勢力。
這些幾乎都是能在歲月下游窺視到的必然,可對于陳曦而言,總好過五千年風華絕代,百年間盡數散去。
不管是哪種情況,可這龐大的體量足以抗住更多的沖擊,保留下更為雄厚的元氣,為再一次重立世界之巔留下足夠多的根基。
不管各家各姓的表現如何,不管他們是否有其他的野心,也不管他們在未來會如何抉擇,但只要他們還承認著華夏正朔,承襲著中原的文化,那么再亂也是兄弟鬩墻。
這些東西,各大已經成型的世家隱約都有這種感受——陳曦認同的并非是什么漢室永昌,而是漢家永昌,看似很接近,但實際上漢室是一家一姓之天下,而漢家是百姓萬民之天下。
寇俊對這一點以前還曾有過懷疑,但當年長安大朝,寇俊見到陳曦之后就認識到,這種隱約的傳言并不是空穴來風,可能真的是有些老人窺探出來了陳曦的本質。
不過這種本質對于寇俊而言不僅沒有壞處,能建國成功,能肆無忌憚的推動著對外戰爭,能為了一股心中之氣去攻伐貴霜,都是有陳曦默許的這一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