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利拉赫沒說話,但這個時候不說話,就相當于默認閻立普的判斷,城內的二五仔其他時候倒還罷了,現在肯定有人敢賭一下,晚上給漢軍開城門這種離譜的事情。
畢竟搏一搏,人生的軌跡都能發生變化,既然如此,某些有野心,但一直屈于人下的家伙,冒險一試什么的沒有任何的問題。
“所以我來,我竭盡全力,靠著心象起碼能撐十幾天吧,而多撐一天,后方的準備就能多一點,我好歹也是大月氏正統,哪怕入了婆羅門成為了剎帝利,我也是大月氏的后裔。”閻立普神色沉靜的說道,“所以我來,既然這城誰守都會丟,丟了就會死,那還是我來。”
赫利拉赫看著閻立普沉默了好一會兒,嘆了口氣,“其實最應該的是讓我來承擔,陛下舍不得殺一個擁有降世之輝的文臣。”
閻立普看了一眼赫利拉赫,“你做的夠好了,這次只能說我等過于追求大勝,沒有見好就收,導致勝敗逆轉。”
“布拉赫倒下了,我接下來該去什么地方?”赫利拉赫看著閻立普說道,比智慧對方肯定不如自己,但閻立普之前那堪稱快刀斬亂麻的操作,讓赫利拉赫認識到對方危急時刻的決斷能力其實非常強。
“去庫斯羅伊那邊。”閻立普幾乎不假思索的說道,“拋開出身這些東西,憑良心說,庫斯羅伊真的是天才,他能成就大軍團指揮,或者說他本身已經是了。”
“是嗎?”赫利拉赫低頭思索,他已經明白閻立普的意思,站在國家的角度講,他去投靠庫斯羅伊,能快速的進入庫斯羅伊的圈子,讓庫斯羅伊停止思考那些有的沒的,專注于軍事。
“是的。”閻立普看著赫利拉赫,而赫利拉赫晃了晃頭,然后就這么離開了,而閻立普則看著赫利拉赫的背影,他相信赫利拉赫比他更清楚庫斯羅伊的情況。
庫斯羅伊沒有成為統帥的原因可不是奧斯文說的那么簡單,還有非常明確的一點就是達利特朱羅王朝,以及之后昆吾國的存在,在這些地方達利特都得以正常的生存。
以至于庫斯羅伊繼續作戰到底是什么樣的心理,其實連竺赫來都弄不明白,如果曙光是達利特的希望,那么庫斯羅伊帶著曙光投靠漢室完全符合達利特的希望。
如果說是知遇之恩,拉胡爾死后,實際上庫斯羅伊就可以躺平了,起碼韋蘇提婆一世對于庫斯羅伊還真沒有什么恩情。
哪怕是重塑婆羅門,抬升了庫斯羅伊以及曙光的地位,就本質而言和隔壁寇俊腳踹達利特曙光士卒的情況還是有些不同的。
這個問題不弄明白,庫斯羅伊就是一個定時炸彈,他有著充分的理由可以棄暗投明,甚至他帶著曙光投靠漢室都實屬正常行為。
可如此正常的前提,庫斯羅伊依舊兢兢業業的進行戰斗,貴霜最上層難免有些嘀咕,只是目前的大環境不能深入調查,反倒要給庫斯羅伊放權,而這次布拉赫崩盤,庫斯羅伊真就前方一片康莊大道了。
沒人能阻止庫斯羅伊成為主帥,不管從資歷,還是能力上都不可能了,所以閻立普所謂的讓赫利拉赫去投靠庫斯羅伊,其實是不用投靠,他的意思很明確,讓赫利拉赫盯著點。
“這國家怎么就變成了這樣?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斷代了,為什么擁有大軍團指揮能力的只剩下一個想法不明的庫斯羅伊呢?”站在城墻上看著下方扛著沙包涌過來填護城河的盾衛士卒,閻立普輕聲的反問,明明他們貴霜在曾經有數位有資格的將帥。
盾衛士卒丟掉盾牌扛著大沙袋往缽邏耶伽的護城河沖,去的時候基本沒有任何的危險,除非是真倒霉被城墻上布置的床弩射中。
順帶一提,這個概率很低很低,因為城墻上的固定床弩傾角很小,除非是真倒霉,否則一般不會被射中。
至于普通的弓箭和強弩,靠著一百多斤沙袋的緩沖,就算是被釘穿了,鎧甲也能招架住,所以去的時候安全性很有保證。
正因為去的時候安全性很有保證,于禁出于效率考慮,第一波組織了三萬人,頂著貴霜的箭雨壘石,一口氣將護城河填掉了一大段,如此寬闊的一段,已經足夠十幾條云梯同時進行登城了。
而后當著貴霜的面,于禁組織人手捆綁了大量的云梯,準備從四面八方強行攻城。
看著這一幕閻立普心下長舒了一口氣,沒有別的攻城武器那他們這一次守住問題不大,而這次守住了,后續就有了繼續堅守的信念基礎,哪怕這個基礎很薄弱,也足夠撐過十來天了。
“盾衛準備!”于禁在麾下士卒趕工捆出來了五十多架云梯之后,直接號令盾衛士卒進行強攻。
一名沒有扛盾的盾衛士卒單手拎著云梯,身形矯健的朝著缽邏耶伽的方向沖了過去,身后跟著五十多名標準盾衛士卒,這樣的五十多個隊伍朝著東城墻發動了強攻,隨后更有大量的盾衛士卒聯手扛著百年的巨木朝著東城門發動攻擊。
“殺啊!”鼓聲轟鳴,漢軍的士卒怒吼著沖向了缽邏耶伽的東城墻,毫無疑問,這并不是什么試探性的攻擊,而是漢軍真的想要一鼓作氣拿下缽邏耶伽!
“熬火油,壘石準備!”閻立普大聲的下令道。
與此同時,在漢軍五十多架云梯直接搭在城頭上之后,貴霜士卒已經條件反射的開始用叉子準備將漢軍的云梯推翻,然而矯健的盾衛士卒沖的速度很快,幾乎是在云梯站穩的第一時間,就朝著城頭沖了上去,誘敵、登城這些都是大功。
很快就有三五個盾衛士卒沖到了最上面,結果還沒等上去,就看到一大塊石頭迎頭砸了下來,哪怕靠著盾牌硬抗,在這種地方無法卸力的地方也受到了極大的沖擊,以至于一個不穩,直接從云梯上摔了下去,慘烈的攻防戰登時開始。
“放箭!”納塔拉調動弓箭手直接守在漢軍云梯登陸上來的位置,測出半個身子直接對盾衛進行瞄準,密密麻麻的箭雨,放在其他地方,靠著盾牌的掩護,盾衛根本不會在乎,但是在云梯之上,漏出來的那條胳膊,難免會被射中,甚至肩甲等位置也難免會被命中。
更重要的是遠一些的時候,就算是命中了也不會穿透,但盾衛強行登云梯進行突破的時候,最遠的距離不會超過二十米,在這種距離下,弓箭手不管是命中率還是威力,都達到了最高水準。
以至于時不時有盾衛士卒一聲悶哼直接從云梯只上摔了下去,穿著如此厚重的裝甲從云梯上摔下來,就算皮糙肉厚,沒有當場斃命,也難免是一個內傷,好在旁邊就有戰友迅速將之抬走。
不過就算是如此,盾衛靠著強大的防御力,也會時不時的登上城頭,然而零散的盾衛面對城頭上結陣封鎖的貴霜士卒難免有些力所不能及,就算是成功沖上去了,不等站穩,也會被迅速推下城墻。
再加上都到了這種玩命的時候,貴霜連老底都翻出來了,缽邏耶伽東城墻的城頭上,每十步就駐守了一名練氣成罡,既是閻立普用來加強組織力的關鍵,也是用來帶頭沖鋒的骨干。
這一百多名的練氣成罡,在這種環境下,率領秘衛,極大的加強了對漢軍單個精銳士卒的打擊能力。
“這樣不行,我帶頭沖一波。”太史慈眼看著五波沖鋒沒打出任何的結果,沖上城頭的盾衛不是被貴霜打下城墻,就是被一群人圍攻飲恨當場,扛起方天畫戟頗為憤怒的招呼道。
“也好。”于禁看了一眼太史慈,心下估計了一下,點了點頭,再次命令盾衛組織人手進行攻城。
說實話,本來攻城戰的前夕應該用新投靠的雜兵來消耗敵人的精力,但于禁綜合評估了一下情況,覺得還是盾衛上,起碼盾衛強沖,損失小,就像現在五波攻擊下來,盾衛戰死的士卒,不超過兩百。
當然從云梯,城頭摔下來的盾衛不下八百,但大多數都是重傷,而不是斃命,于禁也在評估貴霜城墻的防御能力。
在貴霜打退第五波之后,漢軍中間直接沒有間歇,第六波在太史慈的率領下,直接展開,五十多架云梯現在已經增多到了八十多架,在攻城的過程之中,漢軍這邊那些之前受了點輕傷,多少有些影響靈活的士卒都在努力的制造云梯。
說實話,多虧這邊竹子不少,直接生產竹梯,質量垃圾點,但效率很高,故而在攻城的過程中,竹梯源源不斷的生產出來,讓漢軍的攻擊面不斷地增大,也在不斷的加大貴霜守城的壓力。
實際上這也是于禁的心理攻勢之一,不斷地增加缽邏耶伽守城人員的壓力,讓他們對于自身守住城池這一事實產生懷疑。
也正因為有源源不斷的新竹梯投入戰場,哪怕貴霜每一輪都有成功焚毀掉漢室的部分竹梯,但漢軍的攻勢規模依舊越來越大,給貴霜士卒造成的心理壓力也越來越沉重。
在太史慈的率領下,第六波的攻勢從一開始就顯得非常強硬,一手扛著大盾,背上背著方天畫戟的太史慈硬頂著一大塊壘石沖上了缽邏耶伽城頭,而沖上去的第一時間太史慈拼著受傷,一個橫掃千軍直接干掉了周圍的貴霜士卒。
如此爆裂的行為給身后的盾衛爭取到了攀爬上來的時間,可不等新登上城頭的盾衛站穩,更多的貴霜士卒就在練氣成罡的率領下沖了上來,太史慈頂著厚重的云氣強殺貴霜骨干。
隨后更多的貴霜士卒涌了過來,并且各種投射武器,弓箭弩矢朝著太史慈覆蓋性的射殺了過去,在這幾米方圓的地方,哪怕是太史慈都無法全部招架,只能奮力撥開部分的攻擊,然后怒吼著沖向了貴霜士卒的包圍圈之中,而身后數名盾衛已經沖了上來。
“殺!”太史慈率領著盾衛開始封鎖云梯的位置,給更多的士卒登上城墻做準備,然而不等太史慈站穩,對面的士卒突然讓開,兩個端著一大桶燃燒著的火油的士卒直接朝著太史慈潑了過去。
這一幕太史慈都麻了,他要是能內氣外放,他直接扛了,可現在這云氣壓制,外放個鬼,太史慈勉強用盾牌招架,但免不了被火油濺射,周圍一片直接陷入火海,后續的盾衛士卒有心想要繼續登城,面對這樣一片火海也著實沒有辦法。
隨后更是一大片的箭雨覆蓋了過來,太史慈和幾名被整的煙熏火燎的盾衛對視了一眼,硬頂了幾秒,直接跳墻跑路,幾名盾衛士卒跳墻下來,多少都受了點傷,太史慈則轉頭朝著另一個云梯撲了過去,又迅速登城成功。
可這次依舊沒有堅持太久,云梯的壞處就在于短時間所能登城的數量太少,面對有所準備的貴霜大軍,太史慈也頂不住他們各種亂七八糟的打擊,撐不了太長時間就只能跳城跑路。
直到第四次沖上城墻,太史慈遇到了早有準備的閻立普一行,特殊溫養過的漁網,四個內氣離體,以及準備好的床弩。
說實話,要不是太史慈接連三次翻船,在登城的時候就做好了準備,要是第一波就遇到這種配置,太史慈人可能都沒了。
以至于第六波退走之后,太史慈一臉狼狽的建議于禁放棄攻擊,等準備好攻城器材再打,目前他們漢室所能提供的攻城器材只有云梯和人力沖車,前者效果不佳,后者完全湊數,甚至漢軍連掩護都明顯不夠到位,畢竟漢軍準備的大多都是弩機,頻次太低,命中率差…
“差不多,最后一波。”于禁看了一眼太史慈,又看了看已經將超級斬馬劍從營地轉移過來的許褚本部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