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并沒有去辦李鳳霞想的那些‘正事兒’。他去了中科院,方求理幾天前就給他打過電話,說是有一些實驗進度方面的事情要找他印證一下,還有就是關于申請諾貝爾獎的各種手續,雖然幾乎沒有人覺得他能最后得到諾貝爾獎,但是對于一名科學家來說,被諾貝爾獎提名就是人生的至高榮耀了,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足,得有個端正的態度。
“反應進行到這一步就開始不穩定,但是無論怎么驗證都是沒問題。攻關組討論的結果是缺少一種催化劑,劉一,你老實告訴我,這個催化劑你是沒想到,還是保留了?”方求理盯著看實驗報告的劉一,眼神好像看到唐僧的妖怪似的,恨不得把他一口給吃了。
“催化劑…”劉一擰著眉頭,仿佛在極力回想,但是這完全是裝出來的。事實上他看到這份實驗報告就已經能猜到現在實驗的進度了。基本上這個實驗可以算是成功了,但是問題是如果用這種方法進行大量地鈾濃縮,成本會非常高,甚至比原有方法還要高。雖然在純度和速度上依然有非常大的優勢,但是考慮到成本,實用性會降低很多。尤其是未來涉及到轉民用,會因為成本問題而有很多限制。
攻關組的方向沒有錯,會造成這種后果的原因確實是少了一種催化劑。而且這是劉一故意為之的,因為他只想提出理論,并不想這個理論被證實。
試想一下有一天濃縮鈾變成連小作坊都能提煉,那該有多可怕。雖然這種情況幾乎不能發生,但是保險起見。還是應該把這個可能性扼殺在搖籃里。
劉一決定放棄研究化學,和他意識到他的研究可能打來的災難性后果有著直接關系。奧本海默曾說過,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制造出了原子彈,雖然贏得了戰爭,卻讓全世界陷入了恐懼。劉一雖然不敢以奧本海默自比。但是他心里的想法是一樣的。
劉一想了想,道:“是應該有一種催化劑,但是我沒有研究。”
方求理死死地盯著劉一,好一會兒,瞇著不大的眼睛道:“你撒謊。劉一,我不是外行。你休想騙過我。你就算沒有研究過這種催化劑,但是你至少研究過它的反應過程,不然后面的理論你是怎么構建的?做夢夢到的?”
方求理一把抓住劉一的手腕,瞪眼睛說道:“我告訴你劉一,今天你不把它交出來。別想走出這個屋子一步!”
“教授您這是要鬧哪樣啊,我還趕著去見我媳婦兒呢,別拉拉扯扯的,讓人誤會了不好啊。”劉一掙了一下,但是方求理的勁兒竟然出奇的大,這一下竟沒能掙脫。劉一也不好真使勁兒把這小老頭甩出去,只好哄著捧著和他商量。但是往常挺好說話的一老頭,今兒突然不開面兒了。倆手抓著劉一的胳膊,說什么都不撒手了。
就這樣一老一少糾纏在了一起,惹得別的科室的人紛紛到門口駐足觀賞。劉一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動物園的猴子。頓時覺得萬分窘迫。
“好了好了好了,我坦白我坦白。”劉一舉手投降,道:“我確實是沒研究過催化劑,但是我模擬了反應過程。”
“公式呢?寫下來,快點兒寫下來!”方求理松開劉一,抓起桌上的一支筆塞到他手里。
劉一把筆放下。道:“那么多公式我上哪兒記得住啊,我都寫日記里了。”
“那日記呢?在你家里?我跟你去取!”說著話方求理拽起劉一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劉一趕緊拉住他,道:“教授您冷靜冷靜。聽我把話說完啊。”
“那你快說啊,年紀輕輕的,辦事兒一點兒都不干脆!”
劉一苦笑道:“我實話跟您說了吧,那個日記本丟了。”
方求理驚呆,道:“丟了?你小子是在逗我,哪就那么巧就丟了!”
“教授,我真沒撒謊,確實丟了,在韓國丟的。”
挨了倆小時罵,沾了滿臉吐沫星子,從國家驕傲變成了國家叛徒,劉一終于走出了中科院的大門。要不是重新研究催化劑用得著他,方求理都打算把他送到派出所去了。
劉一心里暗暗發誓,以后沒事兒再也不到這鬼地方來了。這地方仿佛和他天生相克似的,每次來都沒好事兒。
方求理來到了田院長的辦公室,把這事情一說,田院長也是非常郁悶,但是他又很快警覺。他想到若劉一說的是真的,那么這個日記本丟的就非常蹊蹺了。會不會是有人盯上了他,故意把他的日記本偷走了?
什么人做的這件事,他們的目的又是什么,這都是需要掌握的。但是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一定要盡快把這個日記本找回來。實驗進行到了關鍵階段,多耽誤一天就是極大地人力物力浪費。同時劉一這種情況也需要報告,到底要不要對他采取限制性地措施,也需要從多方面來考量。
打發了方求理離開,田紹武沉思了很久,拿起桌上的電話,撥打了國安局梁處長的號碼。
鼎盛大廈旁邊的川菜館非常有名,相傳老板是何炅,但是來這兒吃飯的人誰也沒見過他。李鳳霞是何炅的鐵粉兒,聽說這家店是他開的,平均每周至少來吃一次。
劉一洗完臉回到包房,菜已經開始上了。他其實不喜歡吃川菜,因為實在是太辣,有點兒嗆嗓子。但是讓他意外的是yuri和允兒都還挺喜歡的,尤其是允兒,盯著剁椒魚頭下筷子。
忽然劉一注意到了什么,拿起允兒的手腕仔細看了看,道:“媽,這鐲子…”
“啊,我給允兒的,怎么樣,金鑲玉。”李鳳霞打斷劉一的話,趁著允兒和yuri不注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也有呢,翡翠。”yuri露出手腕,她的鐲子和允兒的差不多,只不過鑲嵌的寶石不同而已。
“挺好挺好。”劉一被李鳳霞警告了,沒敢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他其實想說的是這鐲子怎么這么眼熟,這不就和家傳的那個鐲子差不多么。但是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家傳的鐲子就一個,已經給了sunny了。這兩個沒啥給了,只能高仿了。
劉一不禁有些無語,就不能有點兒創意么,非得弄鐲子啊,送點兒別的不行么,戒指、耳環、項鏈,這不都行么。
劉一一邊尋思一邊看允兒,更加無語。這老婆婆是真夠大方啊,預備兒媳婦‘三金’都配齊了。再看yuri,也是‘三金’加身,金光閃閃。劉一看了看李鳳霞,心道媽呀媽呀,您這可真是夠花心的了,怎么還見一個愛一個了,領回家來的就都得是您兒媳婦啊?
“這是我給我兒媳婦準備的,你幫我拿給她。”李鳳霞從身后拿出一個禮品袋遞給劉一,劉一接過來瞄了一眼,里面大大小小十多個盒子。
“媽,您不心疼金子了啊,這么多。”
“怎么不心疼,但是不是有那么句話么,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舍不得金子套不著兒媳婦兒,媽這金子能白花啊,到時候兒媳婦兒給我生一個大胖小子,就都值個兒了。”
說者‘有心’,聽者也‘有意’。允兒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金鐲子,臉紅得像個大蘋果。李鳳霞得意地笑了,這正是她要的效果,臉紅了就好啊,臉紅了就是有門兒,這些金子就沒白費。但是yuri的反應卻讓她非常失望,雖然她也臉紅了,但是臉紅和臉紅是不一樣的。yuri的臉紅完全是有些堂皇的臉紅,根本不是那種被說中了心事的臉紅。
要是換個人,李鳳霞肯定會心疼送出去的金子。但是她實在是太相中yuri,所以一點兒也不以為杵,‘三金’不夠還有‘五金’,只要能把這個兒媳婦弄進家門,多少金子她都豁的出去。
吃完了飯,時間也差不多了。劉一獨自開著車,允兒和yuri還有李鳳霞坐著小張開的車,一起回到了家里。劉一把所有日記本都收拾好了帶上,三人出發去了機場。
李鳳霞對yuri依依不舍,有心想要送到機場,但是忽然想到上次sunny走的時候都沒送,擔心兒媳婦挑理,也只好不送,一直站在采摘園門口望不到了才回屋。
飛機進入平流層,劉一解開了安全帶,示意yuri換一下座位。
“歐尼。”允兒拉著yuri的胳膊,輕輕搖了搖頭。
“怎么辦,允兒不讓換啊。”yuri看了看劉一,作勢要坐下。
“有事兒說有事兒說,就換一會兒,就一會兒。”劉一伸手拉住yuri,拍掉了允兒的手。
劉一坐下了,允兒立刻把頭扭到了另一邊。心里的不滿雖然沒有理由說出來,但是有足夠的理由消極反抗。
“你生昨晚的氣呢?”劉一輕輕碰了碰允兒的手肘,小聲問道,他怕yuri聽到。
“沒生氣,就是不想理你。”允兒哼聲說道。
劉一被結實地噎了一下,好不尷尬,但是他還是厚著臉皮道:“別不理我啊,我可是你…”
“對啊,你是我的誰啊?”允兒突然打斷劉一的話,轉過頭來盯著他的眼睛。
“我是你姐夫,有什么疑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