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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表里雙界

  姜元辰重新步入筑基期,加上本命河圖煉制成功,自然要對這些師兄們表達一番謝意,專門花了一筆俸點兌換靈果,好好請這些師兄吃了一頓果宴。

  然后中伏十日就這么穩健過去,直到下伏天的時候孫康真正和他們這些小鬼們清算了一番。

  再一再二不再三,為了維護自己師長的尊嚴,孫康在下伏天的時候直接動了真格的。親自放過來一尊傀儡立在山巔,然后讓傀儡拿著火云幡將凌云峰的溫度再度升高,并且放出來無邊烈火將凌云峰真正燒灼。孫康還放下話來,只要有人能夠擊敗傀儡,奪取火云幡就算是他們勝利。

  結果上到林子軒,下至姜元辰,所有人都被孫康的筑基傀儡一通胖揍,只好默默忍受下伏的十天煎熬。

  畢竟是金丹修士隔空操縱傀儡,又有一塊上品靈石作為能源核心,就是林子軒這位心動期修士都敗了,更別說其他人了。

  這一頓狠揍,倒是讓這些九代弟子再不敢小覷前輩的力量,也給他們好好敲了一個警鐘。

  十日炙熱,幸好凌云峰上面除了幾株靈植外再沒有什么生靈,姜元辰將一株藤蔓移到了竹屋前。便悶頭躲在竹屋里面養傷行氣,書精狴犴揮動一把折扇給他取涼。

  “你們幾個也太不經打了,九個人車輪戰居然都打不過一個筑基傀儡?”

  “得了吧。”姜元辰翻了個白眼:“那個筑基傀儡雖然是調節成為筑基境界,但是這明顯是天工府出品的一具煉精化氣大圓滿階段的傀儡,只不過是將其修為和靈氣輸出限制了一下,但是那金鐵身軀也不是我們這些小修士能夠比擬的。”

  可不是小修士嗎?在那些前輩們的面前,他們前幾次可不就是小打小鬧?前兩次,孫康連反擊都沒有做,只是靜靜看著他們的舉動而已。

  “既然想清楚了,那你這兩天在糾結什么!”狴犴握著白嫩嫩的小拳頭,給姜元辰打氣說:“你如今剛剛開始修道,只要在未來好好努力,一個金丹總也是跑不了的。”

  狴犴被姜元辰降服,可謂是一榮俱榮,那么姜元辰前途好了,他才有好處。不然類似衛宮之流可不喜歡這個書精出身的家伙,尤其是從人皮書誕生的精靈,依照衛宮的潔癖才不愿意搭理他。

  看三寸大小的小龍人揮舞拳頭為自己打氣,姜元辰不由樂了起來:“我還不至于被那件事打擊,只不過是這兩天有些睡不好覺罷了。”

  從姜元辰筑基之后,這段時間天天做噩夢,除非他一晚上打坐調息,不然一躺在床上就會夢見自己被關入牢中,然后被人用各種刑罰給炮制一遍。

  盯著僅僅系著一個紅綢肚兜的小龍人,姜元辰似有所覺,似乎人皮黑書就被自己放在了枕頭下面,莫非自己入夢的時候其實是收到了那些死者的怨念?

  因為人皮黑書這些天一直沒什么用,姜元辰也不甚在意,除了一只可以用來賣萌的書精以外人皮黑書還有什么作用?所以姜元辰也沒有往這方面去想。

  但如今既然思路打開,姜元辰從枕頭底下將人皮黑書抽出來,然后換上了自己的本命河圖壓在枕頭下,再度閉眼躺下休眠。

  “喂,你這是什么意思?”狴犴看自己的人皮書被姜元辰拿出來扔到一旁,不由大急。但姜元辰轉眼進入沉眠狀態,也讓狴犴沒轍,只好守著姜元辰的身邊。

  睡眠之后,姜元辰先是以冥想之法進入了泥丸宮,看著泥丸宮中自己觀想出來的明月,不知不覺間進入了一個夢境。

  整個夢境通體映襯一種藍色,給人一種很寧靜的感覺,仿佛有溪水潺潺之聲流過。

  這是金沙溪?姜元辰定眼看著夢中景象,一條溪水從山澗穿過,而望月崖上正有一人凝氣筑基,周邊旋轉九面山水畫,以天人合一之境凝聚了一面河圖。

  這是自己當初筑基之時的景象!姜元辰心神一震,然后夢境破碎,又回到了一片空蕩蕩的環境里面。

  但是這一處地界和自己泥丸宮中的心界不同!姜元辰心中莫名產生一種明悟。雖然自己的泥丸宮演化也是一輪明月照耀空蕩心界,但是給自己的感覺和這里完全不同。

  “無何有之鄉!”姜元辰脫口而出,然后便感覺自己化身彩蝶在無何有之鄉中翩翩起舞。而天空中的明月驀然放光,月光揮灑在彩蝶身上,使得彩蝶或者說姜元辰的靈識進一步增強。

  “每一個人泥丸宮的景象都不盡相同,這是根據自己精神層面衍生而來。”荀陽曾經給他們講解過的泥丸宮情況再度被姜元辰回憶起來。

  所有人一開始的泥丸宮必然是空,然后根據自己的心相衍生種種心界。或是樓宇建筑,或是靈山福地,再不然是廣闊天空,不一而足。據姜元辰了解,林子軒的泥丸宮造化應該就是一處遼闊天界,而衛宮則是城樓宮殿。

  但是有一些特例,使得一部分修士有著多重的心相世界。或是雙胞胎之間的血緣感應,或是夫妻之間的情意相同,在其中一方身死之后,活下來的那個人就可能衍生出來第二個心界。無非是生者對死者的追思,從自己的泥丸宮心相世界分離出來罷了。在日后修行之時雖然有一些便利,但同樣也會成為天魔的把柄弱點。

  此外還有另一種情況——雙重人格,在這種情況下也很有可能衍生出來多重的心界。

  姜元辰的性子謙和,溫文有禮,這是所有人的公認,即便是楚朝云這些剛剛處了半年多的同門師兄們也是這么想。但是實際上呢?七歲那年所遇到的夢蝶世界對他世界觀的沖擊很大,那個世界到底是真是假,這股求道問真的執念才是他修行的最大動力之一。

  七歲少年憑空得到一個世界的歷練,其所思所想自然和正常七歲孩童不同,那么為了保護自己,姜元辰也要做出來和平常人家的小孩一般無二的動作,將自己真正的想法壓制起來。

  一直以來,姜元辰只認為自己的泥丸宮是還沒有真正演化,所以才會呈現空蕩蕩的景象,將這個景象美其名曰“無何有之鄉”只在空中高懸一輪觀想明月。根據姜元辰自己估計,他日后的心界模樣應該是月宮勝境才對,在心界之中呈現一片安寧高冷的景象。

  但是如今察覺不對,自然將以往的事情一一琢磨了明白。

  恐怕自己的泥丸宮在當初進行天問試煉的時候就已經真正成型了,自己當初無意識蹦出來的那一句“無何有之鄉”并不是指的南華真人道統逍遙之道,而是指得自己的紫府心界。

  或許因為平日里的壓抑,自己的心界世界直接是分成了表里兩層,這里面的無何有之鄉有一股大解脫、大自在、大逍遙的感覺,正是自己身化彩蝶逍遙無礙的理想狀態。也是壓抑許久的心內世界,自我的一種調節。

  “表層的心界是束縛,而里層的心界是超脫。一個是廣寒寧靜,一個是逍遙無妄,到時候要是精神分裂怎么辦啊!”姜元辰暗自有些苦惱起來。

  日后修行元神之后,雙重心界必然要合而為一才是!姜元辰給自己日后定下了一個目標,才重新打量這一處無何有之鄉心界。

  無何有之鄉,是夢蝶世界中一位南華真人所提出來的一個概念。指的是空無所有,空洞而虛幻的界域。

  “之所以自己能夠看到河圖誕生的景象,以及人皮書中的怨念,莫非也是這一處地方的作用?”

  為什么白天看不到只有在夢中的時候才能感覺到?

  夢中證道!因為只有在夢境中,自己心神放松的情況下才能接觸到里界。而之所以在這兩天才會有所感覺,應該是自己重入筑基之后,靈識第六感得到進一步壯大的緣故。之所以能夠夢到人皮書里面的死者臨終思緒,應該就是因為在夢中精神放松的狀態,更容易接觸到這些思念吧?

  至于本命河圖,因為跟自己心神聯系最為緊密,其中也有一股強大的思緒力量被自己所感應。

  “那么按照這個說法,任何一件本命法寶都是修士心血雙修之物,在自己夢中豈不是也能看到他們的一些思緒情感?”姜元辰猛然明白了這個心界夢境的最大功用之一。

  如果只要是強大的思緒都可以被自己撲捉,那么日后自己與人對敵的時候也可以知根知底,占據先機了!

  心神忽然一晃,彩蝶飛入了一處和適才無何有之鄉一模一樣的心界世界,不過這里就是姜元辰的泥丸宮表界了。

  一輪明月照耀四方,銀輝遍布整個泥丸宮空間。

  唯心造物,姜元辰將自己剛剛壯大的靈識用在了這一處地界,明月之中隱約可見一片瓊樓玉宇的存在。廣寒望月宮,一縷高望孤寒的思緒彌漫泥丸宮,姜元辰以此來區別另一重心界無何有之鄉。

  睜開眼,就看到小龍人狴犴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自己。“你這一次夠能睡的,居然一下子睡了四個時辰!”狴犴古怪盯著姜元辰,睡醒之后的他怎么看起來不像活人的氣息,渾身透出來一股淡漠冰冷之感?

  “四個時辰,換來一個日后前程,那也值當了!”姜元辰大笑起來,冰消雪融,渾身舒坦。明白自己這幾天之所以做噩夢的緣故,又得知了自己泥丸宮中的真實景象,姜元辰自然覺得這幾個時辰不是白費,順手抓過來狴犴就是一陣扭捏。

  狴犴一邊拍開姜元辰的手,一邊松了口氣,看起來也沒什么變化。

  姜元辰眼皮下垂,幫狴犴梳理頭發的時候暗自琢磨自己的未來。

  修道之路以赤子之心為佳,想得太多,思緒太雜,對自己修道絕然沒有好處。

  自己日后也需要適當的放松才是,決不能將自己逼得太緊。荀師不是說,讓自己去那位煉丹師那邊做做火工童子嗎?那么就借此適當調節一下性子好了。

  賢人和庸人的區別就在于此,聰明人知道如何調節自己的心緒,不讓自己的道心蒙塵,就此墮落下去;而庸人做不到,所以庸人才只能是庸人。

  數日之后,下伏終于過去,凌云峰上的火焰被熄滅,姜元辰索性施法又降臨了一場大雨,還此地一個清涼。

  在施法降雨之后,姜元辰就收拾一番將竹屋封鎖準備去傳道堂尋找荀陽,然后讓荀陽帶他去然翁那邊。

  一匹龍馬沖天而起,姜元辰駕馭龍馬離開凌云峰,自沒注意到山腰處正有兩個人在看著他。

  “師弟,聽說荀師將去然翁座下幫忙的那個活計交給姜師弟了。”一位金冠男子對身旁皂服青年說道:“師弟明明也是行走煉丹之道,荀師為何此等偏心,讓一個還沒有真正煉過丹的毛頭小子去?”

  皂服青年默然不語,姜元辰或許不知道然翁的名號,但是他在丹道鉆研十數年,如何不知道然翁的丹道造詣。神洲丹道第一人或許算不上,但其獨掌百草山,作為散修一脈最強煉丹師可是名至實歸。

  “朱師兄,有功夫在小弟這邊說三道四,還是好好想想你怎么壓過林師兄吧!”皂服青年將目光從遠處龍馬身上收回,轉身就回了自己的居所。

  金冠男子笑容滿面:“師兄不急,反正我二人的爭斗要延綿幾十年。倒是師弟你如今失了這一次機會,下一次不知道又要何時才能碰上?大道為爭而已,便是姜師弟和你關系再不錯,碰到了大道之爭也不過是一塊絆腳石罷了。”

  皂服男子身子一僵,繼續踏起腳不再理會金冠男子的話,不過金冠男子剛剛說的話他到底聽進去幾成,就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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