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外頭的風雨更加的大,雷聲一道又一道的,在屋外震響,雖然厚厚的窗簾,早已經被拉上,但那搖曳的光影,有若在窗戶的外頭不斷晃動的鬼怪。
凜躺在被窩里,蜷著身子,被子連她的腦袋也一同死死的蓋住。外頭的雷聲,嚇得她不敢探出頭去,只是那轟然的雷光,連整個房間都被震得晃動,像是隨時都會被拔起一般。
剛剛才在英靈從者面前,宣告了自己身為“主人”的尊嚴,自是不敢讓他知道,自己只是一個,連打雷都會害怕的普通女孩。
直到兩年多前,自己也是一個有父親,有母親,有妹妹的幸福的家庭。但是在第四次圣杯戰爭前,她的妹妹就被送走,成為了間桐家的女兒。然后,就是第四次圣杯戰爭,當一心想要奪得“能夠實現一切愿望”的圣杯的父親,和明明跟圣杯戰爭沒有關系的母親,兩人的尸體一同被送回家時,她整個人都呆滯了。
依稀的記憶中,那是一個下著細雨的日子,一個個陌生的面孔,撐著傘在她的面前晃動,他們說了許多安慰的話,但是說了什么,她也已經記不清了。父親與母親,在她的面前,匆匆的被埋葬,原本是一直堅強著,要想堅持到被帶來看父親和母親最后一眼的妹妹出現在自己面前,至少自己可以安慰她,告訴她可以堅強一些,但是,已經變成了別人家的女兒的妹妹,也始終沒有再出現。
現在回想起來,不是因為自己是姐姐,覺得就算面對著這樣的悲傷,也應該給櫻一些支撐,而是想要看到櫻,想要知道,自己在這個世上,并不是真的沒有了親人。
雷光透過窗簾。一閃一閃的照亮著屋子,慢慢的,雷聲小了許多,不知不覺間。安靜了許久,忽的,更大的驚雷在震響,“嘩”的一聲,仿佛有無盡的水從天上倒下一般。風雨變得更加的喧囂。不知道是不是其中一扇窗子沒有關好,隨著“啪”的一聲,窗簾呼呼的在屋內卷動,就像是惡鬼侵入了屋子,有什么東西在嘩拉拉的翻動。
女孩縮在被窩里,在看不到光的漆黑之中,嚇得連動都不敢動。
“凜!”紅寶石之星悄悄的鉆入了被窩,嘆一口氣,“今天晚上,這雷看起來是不會停的。”
“我、我覺得不是這個樣子的…”女孩的聲音有些發顫。
“如果你害怕的話。為什么不去找你的從者?反正你是他的主人,保護你也是他的義務。”
“就因為打雷這種事…”
窗戶啪啪啪啪的,被風雨打得不斷的響蕩,有若魔鬼的腳步,猖狂的雷聲猖狂的裹著風雨,往翻卷的窗簾內打入。女孩低聲說:“已經…夠了,我不想再依靠任何人…不會有事的…”
紅寶石之星嘀咕道:“明明還沒有到非得依靠別人的時候,你也不顧露比我的反對,硬是召喚了英靈。現在終于有人可以依靠了,你卻說你不想再依靠別人。凜。任性也應該有一個限度吧?”
這是不一樣的…
女孩在心里輕輕的說。
紅寶石之星嘆一口氣,鉆出了被窩。
“露比?露比?”女孩在黑暗中緊張的叫著,然而,紅寶石之星再沒有回應她的呼喚。外頭的風雨越來越大。雷聲也因為一扇窗戶的打開,而變得響亮。
忽的,敲門聲就在這個時候響起。她的心驀的一跳,整個人都變得僵直,心如小鹿一般撲撲撲的跳協,就好像要蹦出來一般。她緊張的道:“誰?誰?”
“是我!孫炎!”少年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可以進來嗎?”
凜猶豫著,悄悄的從被窩里探出一個腦袋,然而轟的一聲,震響的雷聲,再加上窗簾被吹開,在粉白的屋子里照出的鬼怪般的光影,讓她一下子又縮了回去。
門柄轉動的聲音響起,明明已經從里側反扣了的,但卻有門被推動的聲音。然后便是嘩嘩的幾聲輕響,風雨聲一下子大了起來,卻又隨著“啪”的一聲,驀然間小了下去,窗簾被拉動的聲音,有什么東西被扶起的聲音,雖然輕微,卻讓外頭的風雨和雷鳴淪為了背景,讓她多多少少有些心安。
“凜!”從者的聲音在床邊響起,“今晚…我可以睡在這里么?”
意識到是露比把他叫來的,女孩在被窩里猶豫著,“可是、可是…”
孫炎無奈的聲音,傳了過來:“抱歉,其實我…害怕打雷。”
“啊?”女孩下意識的鉆出了被窩,驚訝的看向她的從者。她的從者,蹲在床邊,楚楚可憐的看著她,就像是討要紅蘿卜的小白兔。
孫炎說道:“你放心,我不會爬到床上去的,我就在這里躺著。”他在床邊的地板上躺下,無奈的道:“你把我召喚下來的時候,應該事先告訴我這里經常打雷的,我最害怕打雷了。”
“是,是么?”女孩縮回被中,“那、那就沒有辦法了…誰叫我是你的‘主人’呢。那邊的柜子里,有地鋪和被子,就、就只能一個晚上。”
“謝謝!凜!”孫炎起身,到另一邊翻出地鋪和被子,很快就整理完畢,在精美而又干凈的大床邊躲下。
外頭的風雨聲,仿佛被某種堅強的屏障所擋,再也無法透進屋內。兩個人就在這里,安靜的躺著。似這般,也不知過了多久,孫炎忽的坐起,藉著那仍是時不時透入屋內的雷光,看著顫動的被子:“凜?”
“我沒有什么其它的愿望,”凜哽咽的聲音,從被窩里嗚咽的傳出來,“我就是想回去,我就是想再看到櫻,我就是想、就是想知道她有沒有事…這就是我…這就是我唯一的愿望…”
孫炎靜靜的看著,被厚重的被子包裹著的、顫動的小小軀體,輕輕的道:“會實現的,幫助你實現你的愿望…這就是我在這里的理由。”
“嗯…嗯!”被窩里那清麗的臉蛋…一片濕漉。
同一時間,狂風暴雨中,穿著綠色花苞一樣的,可愛的勇者袍的“勇者”女孩,在暴風雨中不斷的跳躍。
在她身后,追逐著眾多的魔影。這些魔影形態可異,千奇百怪。
騰飛中,名字叫作“樹”的勇者女孩,纖細的腰身一扭,肩上的草綠色小精靈變作手環,出現在她的右手手腕上,手環里射出十幾道絲線,這些絲線在風雨中劃過十幾道光芒,穿過三只魔影的魔軀,繞住剩下的魔影,將它們快速的絞殺貽盡。
向后凌空一個空翻,花精靈一般,落在一根樹枝上,抬頭看著斜上方追來的、哥特裝的魔法少女:“我、我們談談。”
魔法少女柳水心懸飛在雷云之下,一道道閃電,在她的身后不斷的閃動,她的手中拿著暗紅如血的惡魔書,惡魔書嘩啦啦的翻動,一只只魔影應召而出,出現在她的身后。
豆大的雨水,啪啪啪啪的打在地上,滿地的泥濘往斜下方流去。
這是一個看不到太陽,也看不到月亮的世界,一道一道的閃電,成為這狂亂的雨夜中,唯一的光亮。勇者女孩那驚惶不安的臉,伴隨著閃電在她翠綠色勇者袍上的反應,在黑暗中時不時的顯現,她在暴風雨中喘著氣:“有、有什么地方弄錯了,我不是魔法少女,我只是勇者…有什么地方弄錯了!”
手持惡魔書,胸口系著碩大的大紅蝴蝶結的魔法少女,陰陰的冷笑著:“有區別么?”
其實,樹也無法說出“魔法少女”和“勇者”之間,到底有著什么樣的區別。就跟魔法少女一樣,在她那個世界里,“勇者”也只有身心純潔的女孩才能夠當上。
“為什么一定要戰斗?”她在風雨中嘶叫著,“我們為什么不能談談,一起想辦法離開這個世界?”
“離開這個世界?”柳水心的嘴角,溢著陰毒的冷笑,“如果你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就不會這樣說了。”
“一定有辦法的,勇者部第五條,只要想做…”
“我沒有時間跟你廢話!”惡魔書嘩拉拉的卷動中,上百只魔影呼嘯而出,有若浪潮,朝翠綠勇者袍的女孩卷去。
這么多的魔影,讓女孩生出驚慌和恐懼,沒有總是站在她的前方,為她擋住一切的姐姐,沒有在她膽怯和害怕的時候,總是在她的身邊鼓舞她的同伴,獨自一個人的戰斗,讓她不知所措。
“鮮花――綻放!”女孩逆著狂瀉而下的暴雨,直沖而起,右臂上的神秘花朵碎散開來,幫助她進行二次變身。花形的強光,以她為中心擴散,又化作翠綠色的流光聚集而來,她停在空中,勇者袍化作神衣,背上現出神環。
上千道絲線,帶出上千道精光,朝沖來的魔影,漫天漫地的卷去,在它們的攻擊下,魔影一只只的灰飛煙滅。更多的絲線,將雨粒切割出無數的水花,朝魔法少女柳水心卷去。
“好弱!”柳水心惡魔書一合,在霹靂中沖天而起,整個人都像是與雷光合成一體。密密麻麻的絲線在她的腳下,有若絲浪似的卷曲,急追不止。在空中凌空一翻,她挾著陰戾的魔氣,穿入雷云,就這般消失不見,再現身時,已是拿著一把漆黑的大刀,朝斜下方力量全開的勇者女孩,雷霆般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