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日中午,王子川坐上前往上海的火車,八十年代的火車讓人吃驚,特別是開往大都市的火車,站臺人來人往,很少人像王子川這樣提著行李箱,各種麻袋大包扛在肩膀上,小小的火車站擠滿了人,到處都是說話聲,很好形容了人聲鼎沸四個字。.
檢完票后,李霞、囡囡從王子川來到站臺,被眼前景象驚呆了,從小漁村出來的她們從沒有見過的場面,一時看傻了眼,號稱六百萬人的香港也見不到景色。
“行了,你們就送到這兒吧,我自己擠進去就行了。”王子川苦笑,周圍全是人,讓李霞擠進去,不知會被占多少便宜,這樣的場面讓他想到一句話:像任何一個中國的車站一樣,大廳里擠滿了踟躕的人們:穿卡其布軍上衣的農民萎靡不振地坐在建筑工地用的防水油布上,留平頭的便衣警察,候車室里的城里人,穿開襠褲的小孩兒,一切都那么扭曲又天真 李霞道:“那你要小心。”
“大哥哥,這里好多人,他們抗的是什么東西?好大的包包。”囡囡看著周圍大人們抗的口袋,大眼睛滴溜溜的轉,又是好奇又是害怕,在她想了,這么大的口袋,把人裝進去正好。
李霞牽著囡囡小手,叮囑道:“不許亂跑,不然會被人販子拐跑的。”
“哈哈,囡囡要聽媽媽的話!”王子川見囡囡緊緊抱著李霞的雙腿,一臉被嚇壞的模樣,不由大樂。
囡囡怯怯道:“大哥哥,你小心被人販子拐跑了。”
“嘟…”
火車鳴笛聲想,獨特的聲音,讓人莫名躁動。
王子川收起玩笑心思,提醒道:“你們也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直接打我電話。實在不行,直接聯系香港那邊。”
“我明白的,你到上海也要小心,那邊人生地不熟,不要急著往外跑,先熟悉一下環境。”李霞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是老生常談。
火車駛來,人群騷動,王子川提起行李包,不由自主的被擠上去。走了兩步,回頭道:“有什么事可以讓周通解決,我已經把他的工作關系調到香港了。”
李霞、囡囡被記載一邊,朝王子川方向揮手。
王子川照著火車票上的數字找到座位,一屁股坐下。
“嘶!”
感覺屁股下面有個疙瘩,王子川摸出一看,倒吸口涼氣,竟然是一枚釘子,不知道哪個混蛋留下的。如果是豎在座位上…王子川打個冷戰。
“讓一讓…喂,各位兄弟姐妹讓讓!”
“擠什么擠,沒看見我系褲腰帶嗎!”
“后面人推我的。”
王子川微微搖頭,兩個吵架的爺們很快就被勸開。
“咯咯咯…咯咯咯…”
王子川瞪大眼睛。一位中年婦女手里拎著兩只大公雞,從他身邊經過,留下了幾根雞毛落在褲子上,王子川立即站起來把雞毛打掉。心中哭笑不得,連雞都帶上來了!
“大哥,讓一讓!”一位憨厚的拍著王子川肩膀。
“不好意思!”王子川強笑應付。面前年輕人讓他想起來未來明星王保強,笑起來一樣的憨,瞇著小眼睛,露出幾顆大白牙,身上背著大包小包。
憨厚青年見王子川對面座位空著,小眼睛閃過一絲狡黠,笑道:“大哥,你的對面沒人座吧。”
王子川道:“應該有吧。”
憨厚青年道:“那我先坐這,等人來了我再讓給他。”
話還沒說完,憨厚青年趁機坐下,把身上的包放到行禮臺上。
“大哥,我叫王寶寶!你叫什么呢?”
王子川無語,還是個自來熟,應付道:“我叫王子川。”
“那咱們五百年前是一家啊!”‘王保強’一點也沒有察覺王子川臉色,繼續笑道:“你是干什么的,身上穿的衣服和我們老板的一樣。”
王子川看向火車窗外,憨厚的‘王保強’又問了一遍,才回道:“我是拍電影的。”
‘王保強’笑道:“我是搬磚頭的,就是在建筑工地的工人,一個月干的多可以賺五十塊,我干了三年,一共賺了1800塊!”
‘王保強’說出1800塊,臉上都是自豪之色,沒有留意到周圍人士羨慕之色,還有幾人莫名看過來,好像要記住‘王保強’長相。
站在‘王保強’身后的一位大叔,好心提醒道:“小心禍從口出!”
“哪有那么多壞人!”
‘王保強’憨厚笑著,左看右看,沒有發現周圍像壞人的人。
“怪不得有人能寫出《天下無賊》!這素材到處都是。”王子川自說自話。
“大哥你說什么?”
“沒什么!”
“喂,兩位兄弟,可以拉我一把不!”一個精瘦的中年男子從窗戶外面伸手。
王子川被這個男子動作驚呆了,遲疑道:“你要從窗戶外面爬進來?”
中年男子邊把行禮塞進了,一邊說道:“門邊都是人,擠不進去。”
‘王保強’道:“拉著我的手,我拽你進來。”
“這…這能進嗎?”王子川還第一次看見有人從火車窗戶爬進來。
“能進,我來的時候,就是從火車窗戶爬進來的。”‘王保強’說道,說話間已經把中年男子拉進半個身子。
王子川覺得火車晃動了兩下,急忙提醒道:“小心啊,火車要開了。”
中年男子急躁,越急越容易出問題,后半截被卡住了,滿臉汗珠,對王子川伸手道:“大兄弟搭把手!”
王子川無奈,只有和‘王保強’合力把中年男子拽進來。
“謝謝,我的座位在后面,有什么事盡管找我!”中年男子剛進來,拍了拍身體灰塵,就拎著包離開。
“呸…”‘王保強’揮了揮手。被中年男子噴了一臉灰塵。
火車開動,王子川、‘王保強’身邊的座位被占,王子川身邊的是一位女學生,模樣周正,羞怯坐下,低頭不知想些什么,一句話也不敢說,‘王保強’身邊的乘客是一位中年大媽,懷里抱著一個熟睡的嬰兒,唯獨‘王保強’座位上的乘客沒有過來。
火車開動。中年大媽也不健談,‘王保強’說了幾句,對面都沒有回應,憨厚的他又不敢勾搭女學生,只有把目光看向王子川。
“大哥,你餓嗎,我這里有東西吃。”
“我不餓,上車之前,我已經吃過了。”
“噓。孩子在睡覺!”中年大媽頗為緊張,很怕吵醒孩子。
‘王保強’傻笑道:“我還以為是個包裹呢,沒想到是個孩子。”
中年大媽頗為惱怒,哼唧唧不知說著什么。
火車開動。‘王保強’終于閉上嘴,可是周圍說話聲卻一點也沒減少,中年大媽無奈,只能盡量把嬰兒抱緊。不讓噪音吵到孩子。
一只詭異的手從‘王保強’背后摸索出來,可是當事人沒有察覺,還是一臉傻笑。
“咳咳…咳咳!”
詭異的手很快消失。主人怒氣沖沖的看了眼王子川,消失在人群中。
“怎么了大哥,感冒了,啊?”
“沒有,你自己小心一點。”
‘王保強’笑道:“我很小心的。”
半小時后 “咳咳!”
“大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什么。”
“小子,少管閑事!”一個老年人從王子川身邊經過,留下一句狠話。
王子川冷笑,這個老年人音量充沛,很明顯是化妝,輕輕在他背上拍一掌,王子川笑道:“大爺,你小心一點。”
“老了!”老年人感覺背后傳來涼氣,驚疑不定,心中差異,火車上哪來的陰風,為了避免‘王保強’警覺,拄著拐杖離開。
短短一個小時,來了三波賊,王子川也無奈的很,很想不管‘王保強’的死活,可是看他憨厚的模樣,像極了王保強,心中漸漸下了決心。
“那個…兄弟,你在哪里下車?”
‘王保強’發現王子川問他,急忙笑道:“我在金.溪下車!”
“還有多長時間?”王子川知道金.溪在贛省,可是忘記了具體位置。
“還要十幾個小時呢!”一道細聲細氣的聲音,原來是王子川身邊的女學生。
‘王保強’憨笑道:“原來還有那么長時間,我都忘記了。”
“十幾個小時!”王子川有些后悔了,這才想起這事八十年代,內地火車大多是綠皮車,每小時只能跑四五十公里,他這次行程是上海,全程一千四百多公里,豈不是要坐三十個小時。
“沒想到要這么長時間!”
王子川埋怨斯皮爾伯格出的餿主意,明明晚上可以乘飛機,斯皮爾伯格偏要讓上午出發,這下好了,早走十幾小時,反而要遲到。
“咳咳…”
又有一波賊人來襲,王子川發現簡單的咳嗽聲已經不足以阻止他們。
“喂,有水嗎?”
“有!”‘王保強’興奮從包里拿出一瓶‘純凈水’遞給王子川。
“這小子還不錯,竟然舍得買飲料。”王子川心中嘖嘖稱奇,剛才‘王保強’說三年賺了1800塊,還以為他一毛錢都沒用。
“這是我在公司接的自來水,好喝著呢!”
“咳咳…你怎么不早說!”
王子川沒好氣把‘純凈水’方下,從自己包里拿出一瓶紅牛,遞給‘王保強’道:“你喝這個,免得睡著了,被人抬走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