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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節 統一大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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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德七年春正月丙子(初七),立春日。

  可能后世的人很難想象,但在封建農業社會,這一天對國家和人民來說,幾乎是決定生死的一天。

  因為只有確定立春的時間,才能有效的指導一年的農業生產生活。

  尤其是在如今這個粗耕比較普遍的年代。

  是以,在宗教中,白帝少皋之子句芒,就是司春之神,木德之君。

  根據墨翟先生所著的《墨子》記載:昔者鄭穆公,當晝日中處乎廟,有神入門而左,鳥身,素服三絕。面狀正方。鄭穆公見之,乃恐懼奔。神曰:“無懼!帝享女明德,使予錫女壽十年有九,使若國家蕃昌,子孫茂,毋失鄭。”穆公再拜稽首,曰:“敢問神名?”曰:“予為句芒。”

  根據這個記載來看,至少在春秋之時,句芒的形象就已經固定了。

  人首鳥身方臉出入有雙龍乘。

  是以,當劉徹走出寢殿之時,就赫然發現,宮廷內外的大門上,都已經被宮中官吏貼上了句芒神的畫像。

  走下臺階,宣室殿前的廣場上已經聚集了文武百官、列侯公卿,足足有數百人之多。

  “恭迎陛下!”群臣皆俯首而拜。

  “今日立春,上帝嘉惠,使萬物回春,天地和同!朕與卿等,當往東郊迎春!”劉徹輕聲說道。

  “謹遵陛下之制!”

  于是,浩浩蕩蕩的天子鹵薄開始啟動,在數十輛全新的鋼鐵戰車簇擁下,劉徹乘著攆車,與文武百官、隨從東出未央宮。

  攆車平穩的行駛在長安的街道之間,舉目眺望,大半個長安城,都已經成為了廢墟了。

  自去年冬十月開始,長安的搬遷和重建工作就已經開始了。

  到現在,三個多月的時間里,已經基本完成了長安的大半市場和居民區的拆除工作,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垃圾和碎磚被運出長安城。

  同時,也有十幾個閭里,重建完成。

  這些閭里,全部被統一規劃,統一設計、統一建造。

  大小、布局和面積都是一模一樣的。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你喜歡的或者想要的規格。

  只要你有錢…

  “夏四月之前,朕要看到一個新長安…”劉徹對著汲黯說道。

  “請陛下放心,少府、內史、執金吾以及丞相府,各方都已經立了軍令狀,夏四月之前,長安必將煥然一新!”汲黯連忙說道。

  從冬十月到夏四月,半年時間要重建一個像長安這樣的龐大城市的一半以上建筑,可能對于其他王朝來說,有些難度。

  但對漢室而言,其實難度不是太高。

  因為當年營造長安城時,前后總共就花了四個月…

  是以,劉徹覺得,半年時間,怎么也是夠了的!

  要知道,如今,漢室可是有著專業的工程施工部隊隧營的啊。

  關心了一下長安城的重建和重新規劃后,劉徹就將視線,投向了一個全身甲胄,在自己身前伺候的武士,朝他招招手,笑著問道:“駱愛卿向來可好!”

  那武士聞言,屈膝拜道:“蒙陛下不棄,臣一切安好!”

  毫無疑問,此人就是當今的閩越王世子駱郢了。

  在長安十余年,駱郢如今已經是一個標準的長安人了。

  他束發華冠,言談有禮,且身材高大、健壯,看上去確實充滿著朝氣。

  就連劉徹也忍不住贊道:“卿真可謂之偉丈夫哉!”

  此刻駱郢的身高,已經差不多有七尺兩寸了。

  而他今年才十七歲,毋庸置疑,這樣的身高,哪怕在北方也屬于豪杰才有的身高標準。

  不過,近幾年來,年輕一代的漢室貴族和地主豪強的子嗣,身高普遍比自己的父輩要高大,體格更加強壯。

  這主要是由于劉徹提倡和鼓勵人們食用和飲用各種奶制品。

  ‘朝、晚一杯奶,健康一代人’的口號,如今人盡皆知。

  甚至還有黃老派在思想和理論上,提供著火力北平文侯張蒼為什么能活那么久?還不是人家天天以奶食度日?

  如今,長安和關中,哪怕是一般的地主階級家庭,也開始養成了讓子侄從小食用和飲用奶制品的習慣和傳統。

  當然,弊端也是有的。

  譬如某些紳士,覺得喝牛奶、羊奶、馬奶不得勁,非得喝人奶,而且是新鮮的人奶。

  搞出了許多不河蟹的事情,鬧得廷尉都不得不出手,制止和嚴打了一波。

  “皆陛下隆恩!”駱郢聞言,連忙拜道。

  毫無疑問,他對自己如今的體魄和體格,特別滿意。

  而且,他將這一切,都歸功于自己受‘天子氣滋養’有‘王氣栽培’之故。

  就連閩越國四時來朝的使節們,在拜見了世子后,都是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對于中國更加敬畏,對于劉徹更加畏懼。

  沒辦法,閩越地方貧瘠,民眾身高普遍不高。

  駱郢的身高,在閩越王室之中,無疑已然鶴立雞群,遠邁父祖。

  以至于現在,閩越國中有傳言說:世子日與天子近,為龍氣所感,頗有禹皇之姿…

  “卿在長安,也已有十二載了…”劉徹望著他,悠悠說道:“朕有意讓卿歸國,就長治之都,禰和百越,遠播諸夏之王化…卿意下如何?”

  駱郢聞言,卻是微微一愣,回國?

  老實說,他連閩越王國的話都不會講了,他甚至連閩越的風土也都忘記了。

  如今,他在長安,有妻子,有老師,有朋友,叫他回國,他是舍不得的。

  這不僅僅是感情的問題,更是關系到生活質量的大事!

  他在長安,可以與同學、好友,把臂同游,縱論天下、寰宇。

  太學之中,武苑之內,甚至石渠閣之中,很多資料和檔案,都是對他開放的。

  所以,他很清楚,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而閩越則有多么渺小。

  如今,在他眼里,他很清楚,中國就是世界的中心,而長安是中國的中心。

  所謂閩越,不過是邊陲之地,卑濕之所的一個小國。

  地不過中國三郡,人不及一郡。

  不僅僅資源匱乏,生活艱苦,說句不客氣的話,在閩越當個國王,說不定還不如在長安的一個小貴族舒服!

  所以,駱郢想了想,就說道:“陛下,臣愿生生世世,為陛下左右之侍衛,不愿歸國!還請陛下下詔,自臣昆仲之中,擇立良賢!”

  駱郢有這個想法,劉徹不奇怪。

  自古,中國的富裕,就不是其他國家所能比擬的。

  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人來了中國,就哭著喊著,怎么也不肯離開了。

  但,劉徹培養駱郢這么久,自然是不肯讓他學阿斗,玩什么樂不思閩。

  他愿意也要回去,不愿意也得回去。

  “卿何故有此念?”劉徹看著他,奇道:“卿可知,卿之父王這幾年,屢次上書,請求朕送卿歸國?”

  駱郢聞言,臉一紅,諾諾的點點頭。

  這是事實,如今,閩越國內,有許多人都對他抱有期望。

  這其中既有往來長安的使者幫忙宣揚和鼓噪‘世子多有禹皇之姿’的功勞,也有著閩越本身的需求。

  它太弱小了!

  特別是在南越王國與東海王國,全部內附的今天。

  閩越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在東海郡以及南越國內,不知道有多少,對著閩越虎視眈眈。

  在這樣的情況下,閩越各個勢力,都迫切的需要一個來自長安,與中國天子關系良好的繼承人來坐鎮,并且打消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

  劉徹笑了笑,道:“卿縱然不為乃父考慮,也要為閩越諸族,百萬生民著想啊!”

  “卿難道就愿意眼睜睜看著,百越各族,被發文身、茹毛飲血,不得王化?”劉徹笑瞇瞇的看著他問道。

  駱郢聞言,連忙搖頭。

  自從當年,劉徹干掉了許觀后,駱郢的教育就一直是由楚詩派和魯儒派在負責。

  華夷之辨,化夷為夏的思想,在他心里根深蒂固。

  而且,作為駱氏之后,禹皇血脈,勾踐的子孫,他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胞手足,過著那樣凄慘的生活?

  “可是,臣人微言輕,在國中無有根基啊…”駱郢拜道:“臣自也幻想過歸國即位,既用陛下之政,使閩越上下皆知中國之制,得陛下澤被…然臣知之,閩越各部,長久分裂,國中各派,爭斗不休!”

  “臣自以為,臣若歸國,恐有喪命之憂!臣死不足惜,獨懼陛下震怒,王師入境,百越各族無辜…”說著駱郢就提心吊膽的看著劉徹。

  他自然知道,自己這些話說的有些敏感。

  但這是事實!

  閩越王國,從來都是一盤散沙。

  駱氏名義上是王族,但實則出了長治越王的命令也就那樣。

  當年高帝立先王無諸,沒幾年,另外一個實力派搖就抱上呂后大腿,搞出了個東海國。

  由此可見,越人內部斗爭的激烈!

  雖然說,駱氏是禹皇血脈,勾踐大王之后。

  但是,閩越國內,許多大貴族的祖上都可以追溯到這兩位先祖!

  惹毛了他們,殺王又不是做不出來的事情!

  而駱郢很清楚,他一旦歸國即位,必然會采取全面親漢甚至全面漢化的政策。

  而這些政策,將深深傷害閩越那些封建貴族的利益。

  一旦激怒了他們,自己必死無疑,自己一死,長安必然震怒。

  到時候,龐大的樓船艦隊鋪天蓋地而來,馬蹄將會把整個閩越上下踏碎!

  所以,他才不愿意歸國。

  劉徹卻是笑了笑,說道:“卿勿憂!卿歸國,朕自當賜卿鎮壓閩越上下,威伏全國之柄!”

  “朕會遣奉車都尉將虎賁兵三千,護送愛卿歸國…”劉徹淡淡的道,這就是要借給駱郢一柄鋒利的長刀了。

  有了虎賁衛的保駕護航,劉徹就不信,閩越國中,還有哪個山頭敢齜牙?

  當然,僅僅靠武力,是沒辦法解決閩越問題,將福建山區從此變成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

  劉徹很清楚其實,閩越的武力弱的可以。

  而閩越問題之所以難辦,則在于當地大量的分散在閩江中下的原始部族。

  這些人很難纏,而且桀驁不馴。

  以當年的秦軍之強,尚且對他們無可奈何。

  閩中郡建立不久就不得不廢棄,秦人碰了個灰頭土臉。

  歷史上,武帝滅閩越,也頭疼于閩越部族勢力,只能遷走那些貴族與漢化的越人,然后就不管閩江的部族了,讓他們自己去玩泥巴。

  但劉徹卻不想要這樣的結果。

  因為控制住福建,就可以控制住臺灣海峽,使得中國的沿海航道和道路徹底暢通。

  此外,再怎么說,閩越諸族,那也是炎黃子孫,也是禹皇后裔啊!

  這是包括劉徹和閩越人自己都承認的事實。

  你現在隨便去找一個閩越部族的人問問看,他必定是認為自己是禹皇的子孫,身體里流著勾踐大王的血的。

  所以,事實上,閩越問題,不是軍事問題。

  只是經濟問題和政治問題。

  經濟方面,劉徹暫時沒有什么辦法,畢竟,福建多山,不過,當地倒是可以發展近海和遠洋捕撈來彌補農業的缺憾。

  至于政治手段嘛…

  劉徹手里恰好有一張專門針對百越各族的王牌!

  “此外,朕已經決定,將漢鼎移送東海、閩越、南越各地,接受越人各部崇拜和祭祀,大鴻臚和御史大夫以及執金吾將負責保護、運送以及對越人上下宣講之事!”劉徹淡淡的說道。

  但聽到的人,卻都是瞳孔放大。

  漢鼎!

  當年劉徹從汾睢后土廟找到的疑似九鼎之一的徐州鼎!

  如今天下公認的神器,萬千百姓心里不二的圣物。

  它是遠古先民與先王們意志的投影,智慧的化身,在悠悠歲月之中,曾經無數次指引先人前進。

  它的意義和價值毋庸置疑!

  特別是對于越人而言,這個鼎乃禹皇所鑄,是他們的祖先和神明的化身。

  它若出動,前往百越各族展覽和宣示。

  那么,其肯定會引發巨大的轟動!

  在它的面前,沒有一個越人部族敢于呲牙和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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