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梁王劉武,就拖著略帶醉意的步伐,來到了宣室殿。
“未知陛下詔臣,有何吩咐?”劉武拜畢,抬頭問道。
“東夷諸國,將來朝覲朕,朕年少,恐為夷狄所輕,故請皇叔掠陣,震懾夷狄酋長!”劉徹微微笑著一個馬屁送上去。
劉武聽了,不疑有他。
中國人向來好面子。為了面子,皇帝常常會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譬如,隋煬帝就干過掛絲綢在路上的混蛋事情…
至于天朝,也做過acpe藍這樣的勾當。
嗯我大天朝地大物博,財力雄厚,爾等夷狄,統統跪舔吧哇哈哈。
大凡這么做的家伙幾乎都這么想。
但事實卻是裝x不成成傻x。
但在劉武眼中,這樣的事情,合情合理,相當正常。
天子年少,夷狄來朝,國無長君,未使夷狄不敢輕中國,自然要有他這樣‘英明神武’的宗室鎮場子了…
于是,劉武拍著胸膛道:“陛下但請安坐,有臣在,諒他東夷諸國,沒那個膽子!”
劉徹呵呵一笑,沒有說話。
但此刻,他的心中,卻已經將劉武與后世東漢初年的謝躬聯系了起來。
劉武與謝躬,有著許多共同點。
譬如說,這兩人手里頭都握著大軍,實力雄厚。
又譬如說,兩者都有著一定的雄心壯志!
只是…
“可惜都是文青啊!”劉徹搖搖頭。
謝文青被劉秀一句‘謝尚書真吏也!’給夸的昏了頭,然后轉頭就被劉秀給陰了。若大的基業與兵將統統歸了劉秀。
甚至妻女都…
劉徹的心,沒有劉秀那么黑。
只要能兵不血刃。將梁國那支如狼似虎的常備軍收歸國家,納入他的掌握就可以了。
“來啊。給梁王賜座!”劉徹吩咐了一聲。
然后,又下令道:“傳東夷諸國國王酋長入覲罷!”
“陛下有令,傳,東夷諸國國王,酋長,朝覲圣顏!”
宦官們立刻就將這道旨意層層傳遞。
片刻之后,一直待在北闕公車署中待詔的真番、馬韓等諸國國王酋長,就得到了這道旨意。
頓時,一片雞飛狗跳。
好一會。這些國王與酋長,才穿戴整齊,然后,各自捧著國書與禮單,在大鴻臚與典屬國的官員帶領下,朝著未央宮出發。
這些國王中,向馬韓王萁仇與真番王,屬于見過世面的,見到巍峨堂皇。壯麗雄偉的未央宮,雖然也很激動,但卻還保持著鎮定。
但,其他人。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特別是沃沮王,看著未央宮的宮墻,頓時就嚎啕大哭起來。還匍匐在地上,親吻了幾下土地。
沃沮王這么一鬧。其他國王也跟著又哭又拜。
旁邊的大鴻臚官員看的目瞪口呆。
“這是為何?”這事情,最終驚動了大鴻臚周仁。周仁趕來見到這場景,不明白為何如此?
還是馬韓王萁仇知道內幕,對周仁道:“不敢瞞上國大臣,沃沮的先王就是在來長安朝覲的路上為衛滿的賊軍所殺!”
萁仇看了一眼其他,手一攤道:“其他諸王,也多因受衛滿賊子的壓迫和欺凌,多年來不能朝長安圣天子,此刻見了漢家宮墻,赤子之心,油然而生…”
“哦…”周仁砸吧了一下嘴巴,臉上雖然神情平靜,但心里頭,卻憋著一把火。
衛滿朝鮮居然膽敢做出這樣的事情,簡直是其心可誅!
身為大鴻臚,周仁還是記得自己的職責的。
那衛滿朝鮮君臣,阻擋東夷諸國入覲,那等于在他臉上扇耳光啊,這怎么能忍?
只是,他不過是個大鴻臚,也就管管接待的事情,國家大事,禮樂征伐,他插不上嘴。
只得在心中道:“別給吾找到機會,吾倘若得到機會,一定在陛下面前,狠狠的參上衛滿朝鮮君臣一本!”
好說歹說,周仁才與其他官員們,將這些哭哭啼啼的國王們給勸起來,然后,領著他們,從司馬門而入,登上未央宮的前殿大門,然后轉進宣室殿。
來到宣室殿門口,周仁先登上臺階,跪到殿門口,跪下來匯報:“回稟陛下,東夷諸國國王酋長,臣已帶到,請陛下吩咐!”
“傳!”劉徹淡淡的下令。
此刻,在劉徹的御座左右,已經站著數名身高俱是八尺以上,虎背熊腰,且相貌端正,拿著斧鉞的衛士,臺階上,也分列著十幾位儀表堂堂的侍中、尚書一類的近臣。
劇孟拿著一柄斬馬劍站在臺階下方,瞪著大大的眼珠子。
義縱拿著一柄大斧,站在劉徹身后,同樣繃緊了青筋,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但其實,這就是個面子工程。
劉徹雖然覺得真正的威風不是靠這樣裝出來的。
但,目前他也不想改這套制度。
畢竟,就連后世的米帝,不也要在外國元首到訪時,拉出來三軍儀仗隊什么的給對方瞧瞧嗎?
因此,劉徹也就將這些家伙看成了三軍儀仗隊。
不多時,七八個穿著黑色王袍的男子,在大鴻臚周仁的帶領下,走進殿中。
“外藩小王,拜見漢天子,恭問圣天子圣安!”這些國王酋長一進大殿,首先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然后,他們各自雙手高高舉起一份帛書,道:“臣等久處荒服之外,不知中國禮儀,但有冒犯,還請天子寬恕,謹獻薄禮,貢于天子…”
劉徹端坐于御榻上。聞言,笑了一聲問道:“諸位藩王遠來辛苦。一路上,可還算順利?”
“賴陛下之威。一路上,順風順水,無所阻礙…”真番王自上次來了長安后,回去后,就專門請了幾個讀過書的漢人,天天教他禮儀,這會拍起馬屁來,頓時無人能及。
劉徹聽了,笑道:“真番王別來無恙否?”
真番王立刻就爬出來拜道:“勞煩圣天子垂問。小臣誠惶誠恐,有賴圣天子洪福,小臣一切安好,唯有一事,小臣日思夜想,今番得見天顏,懇請陛下恩準!”
說完,他就把腦袋緊緊的貼到地上。
不得不說,這位真番王。單以這覲見禮儀來說,已經畢業了。
劉徹聞言,愣了一下,問道:“何事?”
“陛下曾許諾。將賜小王國姓漢名,小王喜不自勝,只是這…”他悄悄的抬起頭。露出一個獻媚的笑容,道:“倘得陛下垂恩賜漢國姓。小王生生世世,感恩戴德。為漢家做牛做馬,以報陛下圣恩!”
劉徹聞言,哈哈一笑,道:“朕還以為是什么事情呢?此事易爾,朕就賜王劉姓,賜名忠漢,名有司錄籍,載于史冊!”
“臣謝主隆恩!”真番王喜滋滋的叩首著。
心里面不住的念叨著:“劉忠漢,劉忠漢!好,好,好!”
“自即日起寡人就是漢家天子賜名的貴胄了,再非夷狄野人啦!”
頂著一個國姓,而且還是天子賜名的國姓,劉忠漢已經確信,只要長安劉氏天子在位一日,那他的子子孫孫,只要不作死,挑戰長安的威權,那么就可以安枕無憂,永享富貴,世世代代,稱孤道寡!
而且,有了天子賜姓,國內的貴族部落酋長什么的,全部都要跪舔他了。
對于講究血脈尊貴的部落王國來說,還有什么比的上天朝皇帝賜姓賜名更尊貴的血統?
其他諸國國王,也紛紛對劉忠漢,投以羨慕嫉妒恨的眼神。
只是,這些家伙一來呢,臉皮比較薄,做不到像劉忠漢這樣不要臉皮的無節操程度。
二來,大家的漢學造詣都不深,大部分人只能勉強聽懂劉徹與劉忠漢的對話,要像劉忠漢這樣說一口流利無比的漢話,對他們來說太難了!
唯一一個漢話與劉忠漢一樣的萁仇呢,則是完全沒有這個心思。
萁仇自己覺得,他不需要賜姓賜名。
因為他本就是中國人。
他的祖先還是殷商的王族呢!
也曾在朝歌稱過天子,君臨天下,不需要再往臉上貼金了。
抱著這樣的心思,萁仇完全以漢臣的禮儀,出列拜道:“臣朝鮮國王萁仇拜見天子!”
劉徹將目光投注到他身上。
同時手指輕輕的敲擊起御榻上的龍頭,神色也開始凝重起來。
蓋因為,這萁仇自稱的乃是朝鮮國王。
朝鮮,是周室分封和承認的諸侯,秦王朝建立后,也予以冊封承認。
其國乍傳承數百年,直到衛滿率領他的軍隊擊破萁子朝鮮,才告一段落。
目前,長安承認的朝鮮國國王,是衛滿的后代——雖然,馬韓王一直宣稱他才是真正的朝鮮國國王。
但,現狀就是,衛家的朝鮮國國王地位,是呂后背書,太宗皇帝確認的。
劉徹也不好一下子推翻了。
只是,如若不承認萁仇,劉徹自己心里面念頭也不通達。
畢竟,萁子的后代與一個叛將的后代,支持誰,不支持誰,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且,劉徹現在本就打算想滅了衛滿朝鮮那個礙眼的政權,來宣示中國將重新參與對世界霸權的爭奪。
萁仇這時候也是緊張無比。
他家,從他祖父萁準從王險城倉皇出逃的哪一天起,就不厭其煩的一直堅持對外界宣傳,自己才是朝鮮國王的正統,衛滿及其后代,是賊子,叛軍。
對于衛滿一系,萁家是恨不得吃他的肉,扒他的皮!
幾十年來,這亡國之恨,激勵著萁氏子孫。在三韓的山溝里,臥薪嘗膽。發憤圖強。
幾十年來,萁仇的父祖們。每次來到長安,都是抱著同一個目的來的,那就是要正本清源,拿回屬于他們的朝鮮國國王的名號。
只是,長安天子,一直不予承認。
現在,萁仇終于看到了一絲希望,一絲拿回屬于他的朝鮮國國王桂冠,正本清源。乃至于驅逐衛滿賊子的希望!
于是,他趁熱打鐵,跪著道:“圣天子在上,請聽小王泣血上告:臣本中國苗裔,先祖乃殷商萁子,昔者紂王無道,臣先祖萁子,于是率殷商之民東遷朝鮮,武王定鼎之后。臣祖入朝,受封周臣,及至于秦…”
“賊子衛滿,趁臣祖準不備。背信棄義,偷襲竊國…”
“懇請中國天子,為臣做主啊!”萁仇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就連劉徹聽了也覺得怪可憐的。
其實。對朝鮮那疙瘩的歷史,劉徹并不了解。更不知道衛滿究竟當年是怎么帶著不過千把號人就滅掉了萁子朝鮮這樣一個傳承幾百年的大國的。
現在聽萁仇這么一說,劉徹算是明白了。感情,衛滿當年是先假托避難,取得萁子朝鮮的同意和安置后,然后上演的一次忽然政變啊!
劉徹也懶得去管萁仇到底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了。
他現在只要想起去年那個衛滿朝鮮的王子,扎著小辮子,衣襟左秹,一副我是夷狄我怕誰的姿態,心里就很不爽。
衛滿朝鮮的作風作態,讓劉徹不由得想起了后世那個獅子國。
一樣的數典忘宗,背信棄義。
這樣的政權,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帶著這樣的想法,劉徹道:“卿不用太過傷心,朕自會為卿主持公道!”
劉徹就視線投向坐在一邊的梁王劉武,問道:“皇叔,朕聽說,竊鉤者誅竊國者侯,此話,在朕看來,乃是大繆,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豈有封土之待?”
劉武聞言,摸了摸胡須,他早就想發言了。
聽到劉徹這么一問,他立刻就迫不及待的道:“回稟陛下,臣以為,陛下所言甚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只是,呂后曾經許諾衛滿君臣,永鎮朝鮮,為漢藩臣…”
“呂后?”劉徹對呂后可謂是一點尊重都沒有的!要不是顧忌劉邦的面子,漢家君臣甚至想把呂后從長陵里移出來,將薄太后葬進去!
劉徹嗤笑一聲道:“此一時彼一時也,世易時移,呂后時,中國新立,休養生息,為第一要務,如今,中國已強,自然要亮亮肌肉給別人看看!”
劉徹自然知道,想要拉劉武下水,就得丟出一塊肉骨頭。
于是,劉徹問道:“朕聽說,皇叔的次子劉明,年已十四,未知皇叔,可有安排?”
劉武聞言,不知道劉徹想說什么。
只是那劉明,確實是他最喜愛的一個兒子,只是依照漢制,他最多只能在死后給劉明留下一個列侯的候國。
這么想著,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道:“臣不過藩臣,一切單聽陛下囑托!”
劉徹笑道:“皇叔有大功于社稷,朕一直尋思著,要重酬皇叔,正好,萁愛卿求助于朕,朕是這么想的,皇叔與萁愛卿聽聽看…”
劉徹看著萁仇,問道:“萁可有待字閨中的少君?”
萁仇聽得滿頭霧水,但還是叩首道:“臣有兩女,皆未嫁人…”
劉徹哈哈大笑,道:“那愛卿可愿將兩位少君,許與朕之皇弟?”
萁仇聞言大喜,能跟長安扯上親戚關系,那是死了也愿意的事情啊!
連忙叩首道:“臣但聽陛下吩咐!”
劉徹又看向梁王劉武,道:“皇叔,劉明不是還沒有安排嗎?朕就做主,讓其娶了萁愛卿的兩個少君,待我漢家平滅了衛滿賊子,就讓劉明去王險城,去做朝鮮王,可好?”
劉武起初其實很不情愿的。
他最愛的兒子,娶兩個夷狄的女人,成何體統嘛?——即使萁仇自己口口聲聲,聲稱自己是中國苗裔,且他本人外貌也確實不似夷狄。
但,此刻聽說,劉明能得到一個完整的封國。劉武立刻就眉開眼笑了。
誰不愿意自己的兒子將來稱孤道寡?
劉武于是立刻就跪下來,心悅誠服的拜道:“如此。臣謹遵陛下之制!”
萁仇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他還想說點什么。
卻聽劉徹大手一揮。道:“這個事情就這么定了!”
根本不給萁仇任何反對的機會。
在劉徹心中,馬韓在這個事情上面是什么態度,根本不重要!
就像捷克與斯洛伐克在慕尼黑會議上只能簽字一樣。
大國,向來就是如此霸道的!
當然,劉徹還是要面子的,不會無恥到那個地步。
他考慮了一下,道:“萁卿,朕也不虧待你,待平滅衛氏之后。朕封卿為韓王,于三韓處立國,永鎮三韓,世襲罔替!”
萁仇一聽,也露出笑意,拜道:“臣仇謹遵陛下之制!”
他也想清楚了,胳膊拗不過大腿。
長安天子既然有了主意,他也沒辦法掰過來。
退而求其次,混一個韓王。受天子敕封,封土立廟,
再想到,自己的女兒。還嫁給了一位劉氏皇族,將來生的外孫,依然將承襲朝鮮王位。
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
更何況。對萁仇來說,國仇。才是最緊要的。
只要能向衛氏復仇,把衛滿挖出來鞭尸。那什么樣的代價,他都愿意付出!
劉徹此時,心里頭也感覺挺搞笑的。
一個朝鮮,一個韓國,豈非是后世的南北對峙的翻版?
但,笑了笑以后,劉徹就開始在心里尋思起了滅亡衛滿朝鮮政權后的布置了。
假如滅亡了衛滿朝鮮政權,那么,遼東郡及唄水以南的廣闊黑土地,就沒有除匈奴之外的外部危險了。
后世的東三省,號稱天朝糧倉,同時也是重工業基地。
在此時,因原始森林、沼澤以及天氣的緣故。
想將之變成那個后世動輒產糧n億噸的糧倉,目前還不太可能。
但,把它發展成為一個大豆產地,卻是綽綽有余的。
大豆是個好東西啊!尤其是東北的大豆!
旁的不說豆油可以用來做食用油,豆餅可以用來當飼料、肥料,等將來技術發達了,豆油更可以用于多種工業機械。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在中國,最適合大豆規模化種植的地區就是后世的東北三省了。
因為那邊目前人少地多,開發潛力幾乎無限。
而且,土地都是平原,便于耕作。
除了冬天實在太冷了以外,東北幾乎沒有缺點!
而寒冷這個敵人,只要棉花大規模的引種,就可以戰勝并克服。
至于東北缺人這個問題,在劉徹看來,根本不是問題。
一個移民授田法,就可以完美解決!
劉徹就不信了,他拋出移民每戶分給三百畝地,一頭牛,一套房子外加三年免稅賦徭役,還沒人去!
與各國國王,隨意的聊了幾句后,劉徹就帶著梁王劉武退席了。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大鴻臚周仁去負責。
“皇叔,衛滿朝鮮之事,朕還想聽聽皇叔的意見!”劉徹帶著劉武,走在御花園中,一邊走,一邊故意謙虛的請教。
“陛下請說…”劉武卻不知是坑,傻傻的跳了進去。
他現在心里滿滿的都是高興。
假如劉明真被封為朝鮮王,那他這一系,就牛掰了!
朝鮮那地方雖然遠了點,也窮了點。
但他有錢啊!
他已經計劃好了,只等劉明就藩,就把半個梁國府庫給搬過去,再送幾千工匠、數萬軍隊,連帶這些人的家屬,全部送去朝鮮,幫著兒子穩固地盤,開發。
只聽劉徹道:“朕現在就是有些擔憂呀,衛滿雖弱,但卻終究是一個大國,可戰之兵,足有數萬,倘若真是揮師征伐,朕擔心,恐怕力有未逮,一旦兵兇戰危,如何是好?”
劉徹這時候就如一個尋常的少年一樣,瞻前顧后,畏手畏腳起來。
他嘆了一聲。道:“況且,當舜之時。有苗不服,意欲征之。舜曰:不可,乃修德三年,執干戚舞,有苗乃服。這圣人之道,朕也不欲違背呀!朕如今,即位不過一年,就動刀兵,恐怕有所不詳!”
劉徹這一縮頭。
劉武立刻就急了。
這要不滅了衛滿朝鮮,他的寶貝兒子去哪里找個封國?
劉武撓撓頭。想了一下,道:“陛下,但請放心,臣有大將:張羽、韓安國,可為陛下伐滅衛滿!”
“至于這天下人的議論…”劉武也感覺頭疼起來。
漢室歷來就有反戰的傳統。
更何況,中國自詡天朝上國,向來要講一個師出有名,名正言順。
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強行出兵。那天下輿論立刻就要沸騰。
“總能找到辦法平息的…”劉武想了許久,最終憋出這么一句話。
劉徹卻是呵呵一笑。
戰爭的借口,從來不需要刻意去找。
當你想發動戰爭時,別人吃了塊巧克力。都可能是喪盡天良的壞事。
但你不想對其發動戰爭時,哪怕這個家伙正準備把地球炸掉,也會當做看不見。
何況。衛滿這渾身是屎的政權?
一個不用中國文字,中國制度。就已經是滔天大罪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更是高大上的不能再高大上的理由。
只是。劉徹現在想要的是,削弱梁國的軍事武裝力量,并將其掌握到自己手里。
所以,他依舊顯得很麻煩的樣子,對劉武道:“還是不妥,倘若是皇叔出兵,恐怕,天下人要議論的更厲害了,朕不忍皇叔擔此惡名!”
劉武頓時就有些跳腳了。
只是,這皇帝沒出兵,反倒是諸侯王隔著一個幾千里出兵,確實不妥!
但那個朝鮮王的胡蘿卜,卻一直在劉武的眼前晃來晃去。
真要劉武吐出那快到嘴巴里的胡蘿卜,他是死都不肯的!
這就好比后世的民間借貸,那些把棺材本都借給別人,貪圖高息的人,難道真的很笨嗎?
無非是利益動人心。
如今,在劉徹畫出來的朝鮮王的畫餅誘惑下,劉武終于拿出了前所未有的魄力,他恭身道:“陛下,以臣之名出兵,確實不妥…但臣以為,臣麾下大將張羽、韓安國,皆忠貞勇敢之士,臣為國舉才,請陛下征辟,這天下人總該沒話可說了吧?”
劉徹回頭看了劉武一眼,心里都快樂開花了。
劉徹自然不笨,知道劉武是想玩這個李代桃僵的把戲。
但,只要韓安國與張羽帶著軍隊來到長安,受朝廷節制,那就有的是辦法,把這支軍隊吃到肚子里面。
這就叫劉備借荊州,有借無還!
可惜,劉武沒看過三國,還不知道政治人物的節操會低到那個程度。
但即使他知道,恐怕也依然會一意孤行。
愿意很簡單,軍隊什么的,不就是征募就有的嗎?
拿十萬軍隊,加兩個將軍,換他兒子一個藩王,這買賣劃算的很!
劉武一點都不笨,反而很精明!
他見劉徹沒有再反對,立刻就道:“陛下若無異議,臣這就去與太皇太后商議!”
劉徹心中笑的更歡了。
現在,他想發動戰爭,最大的障礙,就是東宮。
在漢室,長久以來,東宮就是反戰的大本營。
但,假如發動戰爭是給太皇太后的心肝寶貝小棉襖梁王謀福利,再有梁王去說服,那東宮,就不可能在這個問題上設置障礙了。
而只要東宮不反對,那么,滅亡衛滿朝鮮,掃清側翼,同時開啟殖民時代的戰略,就可以提上議程了。
當然,戰爭一兩年內,基本不會發生。
因為軍隊的調動,準備,以及糧草器械,道路,都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