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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節 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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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請訪問  丁亥年的十一月,整個東北亞的注意力與視線,依然集中在南方的睢陽昌邑一線。

  吳楚聯軍持續圍攻睢陽。

  梁王劉武請求援兵的書信,幾乎沒有一日間斷。

  但駐扎昌邑的太尉周亞夫,卻對近在咫尺的睢陽危機,坐視不理,一心一意的在昌邑附近挖壕溝,筑高壘,起營寨,擺出一副死守昌邑,阻斷吳軍東進道路的樣子。

  梁王劉武自然而然的,對周亞夫有了深深的恨意。

  自十月下旬以后,幾乎每一封梁王的奏疏,都必然有彈劾太尉周亞夫的內容。

  不止劉武在給周亞夫施加壓力。

  東宮太后也每隔幾日,就會督促一下天子,要求命令周亞夫立刻救援睢陽。

  這也就罷了。

  因為周亞夫死守昌邑,每日除了挖壕溝,起營寨,就沒有半分主動進攻的意思。

  朝中的官員,也立時就炸鍋了。

  彈劾周亞夫畏敵不前、臨戰怯敵的都已經算很給面子了!

  大多數官員提起周亞夫,都是恨不得將之罵成禍國殃民的賊子,有些想象力夠強的人,甚至認為周亞夫肯定拿了吳王劉濞的賄賂,或者與吳王劉濞勾結了起來。

  這樣得輿論局面,就連劉徹都為周亞夫暗自捏了一把汗。

  盡管劉徹非常清楚,自己的皇帝老爹,對于周亞夫的決定,保持著絕對的毫不動搖的支持。

  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放手給周亞夫去做。

  然而,身在局中和隔岸觀火,那是兩個感受。

  譬如前世,劉徹此時遠在河間,感受到的最多不過是一些閑言碎語,至于他的后世,最多也就是看到了史記中淡淡一筆帶過的幾句描述。

  而在此時,身為太子,劉徹感受到的是鋪天蓋地的壓力都對著周亞夫而去。

  各種閑言碎語在長安的大街小巷,傳的滿天飛。

  嘴炮黨們充分發揮了自己的優勢,對著前線戰事指指點點,這里不行,哪里不好,一副假如換了他們,那肯定滅殺劉濞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的架勢。

  在這樣的壓力下面,就是劉徹的皇帝老爹,也終于有些頂不住了。

  十一月丙戊,天子下詔,命令周亞夫大軍南下,詔書中措辭雖然相對溫和,也沒有要求立刻南下。

  然而,這也充分說明了,目前的輿論,對于前線的周亞夫是何等的不利。

  劉徹借著這些紛紛擾擾,悄悄的通過楊毅招募了四五個墨家的正式墨者以后,等到這些輿論醞釀至一個巔峰時,他就施施然的乘上太子馬車,打起太子儀仗,大搖大擺,大張旗鼓的朝未央宮而去,一路上,劉徹一改過去月余的低調,讓人四處宣揚,他這次入宮的目的,就是給太尉打氣,擺明了一副要死撐周亞夫的架勢。

  “我真是越來越沒節操了…”劉徹在心中想著,臉上卻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

  毫無疑問的,劉徹自己也心知肚明,他這番高調的舉動,說白了,就是一次政治投機兼齜牙。

  說是投機,那是因為作為穿越者重生人士,無論前世還是歷史,都證明了,周亞夫無愧他當世名將的稱號,他此時的安排和戰略更是正確無比!

  是以,現在,劉徹在周亞夫最需要支持的時候,站出來支持他,肯定能得到周亞夫乃至于整個軍方的好感。

  就是皇帝老爹,也會贊他懂事。

  唯一的麻煩可能就是竇太后會不太高興。

  但這個可以交給陳阿嬌解決!

  是以,這次投機,對劉徹而言,根本就是一本萬利,不可能虧本的買賣。

  至于齜牙嘛…

  兩天前,中山王劉非,嗯,也就是前世的廣川王,一如前世般,跳了出來,上書天子,愿請為將軍,帶兵為父皇為社稷討伐叛逆。

  劉非的這個舉動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是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

  這奏疏一到長安,立刻就引起了轟動,贏得了輿論的交口稱贊,就連天子劉啟也龍顏大悅,賜下將軍印,使之成為漢室目前唯一一個佩掛將軍印的諸侯王。

  這個優勢,在目前是沒什么。

  因為諸侯王本身就自有兵權、軍隊。

  然而,等吳楚被滅后,朝廷回收諸侯王們的大部分權力,包括郡兵的控制權。

  劉非的那個將軍印,立刻就成了絕版的獨一號神器。

  就連小豬都對其無可奈何!

  在當下,劉非上書帶來的影響,讓劉徹也聞到了些不怎么好的味道。

  輿論都在贊揚中山王識得大體顧大局,忠君孝順。

  甚至就連太子的奴婢也有所議論。

  這讓劉徹聽到后怒不可謁!

  哥這太子還沒死呢!

  什么時候輪到你劉非來識大體顧大局了?

  劉徹倘若繼續埋頭種田,恐怕,就會讓某些人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了。

  身為太子,劉徹永遠都很清楚,他必須確保,沒有任何一個兄弟能威脅到他的地位和權柄。

  任何對太子地位可能的挑釁和覬覦,都必須消滅在萌芽之中!

  前代儲君奪嫡之戰,梁懷王劉揖,可是差點就拉下了他的皇帝老爹的!

  于是,那幾個多嘴的奴婢,被劉徹命令打了一頓板子,然后,劉徹就打起了為周亞夫撐腰的旗號,‘逆流而行’,一路招搖過市來到了未央宮。

  在司馬門下車,然后,立刻就有宦官前來引路。

  “殿下,陛下此時在溫室殿休息!”一個宦官討好的笑著道。

  “哦!”劉徹點點頭:“帶路吧!”

  最近一個月,劉徹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請皇后向堂邑候陳午提親了。

  堂邑候陳午也已經答應了下來,只等太后恩準,天子認可,這婚事就算成了。

  而太后跟天子不可能拒絕這個聯姻的提議。

  因而…

  太子、皇后、館陶長公主三家聯盟基本確立了下來。

  在這樣的局面下,宦官們自然見風使舵,紛紛開始自動自覺的向太子表忠心,靠攏了。

  意欲投靠的人太多了,劉徹于是反而拿捏了起來,對著多數自動要求抱大腿,當狗奴才的宦官挑剔了起來。

  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巨大的諷刺。

  但人卻永遠都是如此。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在宦官們的引領下,不多時,劉徹就來到了溫室殿前的臺階。

  溫室殿是漢代兩宮(未央、長樂)都建有的一個建筑。

  最初是用來給皇帝和太后在冬天取暖之用。

  這個宮殿最大的特色就是用椒做墻壁的涂料,使之墻壁的整體顏色偏紅,同時,在冬季,殿中的屏風與臺柱下晝夜燃燒著炭爐。

  為了防止炭爐燃燒的味道熏到了皇帝和太后,于是,整個大殿的所有柱子,全部是采用五十年以上的香桂樹。

  另外,殿中以鴻羽為帳。

  但是,自先帝太宗孝文皇帝時期,溫室殿中發生了編鐘自鳴的現象后。

  此地,就不再僅僅是一個皇帝冬天取暖之所。

  在政治上,溫室殿從此與宣室殿齊平,高于未央宮其他宮殿,成了皇帝會客,休息以及處理朝政的地方。

  其地位大抵與后世滿清的御書房差不多吧。

  劉徹走進溫室殿的時候,瞄了一眼殿中的情形。

  發現,這里已經有大臣在了。

  那人,劉徹認得,是周亞夫的智囊,參謀,灞上人趙涉。

  這趙涉算是最近忽然興起的一顆新星。

  一個月前,他還是默默無聞,在灞上天天讀書的士子。

  據說去年他還參加了劉徹舉行的考舉,然后在第三輪被各種原因刷下去了。

  譬如說背景不夠硬,表現出來的東西還不夠出色,年紀太大了(趙涉今年已經快四十歲了顯然不符合劉徹年輕化的班底建設思路)等等。

  但有句話說的好,是金子,到哪里都會發光。

  雖然被考舉的最后一輪刷掉。

  但趙涉并未怨天尤人,而是繼續尋找機會。

  然后,他被人舉薦給了周亞夫,給周亞夫當文案。

  最初,一直表現很平庸。

  但是月余之前,他卻異軍突起,接連被周亞夫向朝廷舉薦,職位也就自然水漲船高,如今已經是一千石的大夫之職,可以面見皇帝,參與政事了。

  而他能爬的這么快,劉徹自然知道是為什么——周亞夫大軍的進軍路線和進軍方向是此人一手規劃的。

  取道藍田,走武關,進駐昌邑,堅壁清野,這一系列的戰略舉措,據說都與此人脫不開干系。

  毫不夸張的說,此人,是一個天生的軍略參謀,干別的,可能樣樣稀松,唯獨在軍事規劃上,有著遠超常人的嗅覺。

  見了是他,劉徹也微微有些尷尬。

  考舉的本意是唯才是舉,不拘一格降人才。

  但搞的后面,卻變了些味道,混進好幾個關系戶…

  這讓劉徹有些不好意思。

  但也就僅次而已。

  “兒臣劉徹問父皇安!”劉徹先規規矩矩的問安。

  “臣涉拜見家上!”趙涉也連忙恭身對劉徹行禮。

  “起來吧…給太子賜座!”皇帝老爹心情好像不錯,對劉徹也頗為慈祥。

  等劉徹跪坐下來,劉啟就問道:“朕聽說太子今日來要給周亞夫鳴冤?”嘴角卻是帶著些調侃。

  劉啟,當然有高興的理由。

  雖然朝廷里為周亞夫的頓兵不前,吵得不可開交。

  東宮那邊給他的壓力也非常大,老母親幾乎是一日三催,逼的他不得不下詔催促周亞夫南下。

  但是…

  周亞夫堅決的頂住了這些壓力。

  這趙涉就是周亞夫派回來回稟前線戰事情況以及復詔的臣子。

  嗯,周亞夫對天子詔書的態度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直接就硬邦邦的頂回了天子的詔書和太后的壓力,繼續在昌邑挖壕溝,曬太陽。

  這若是別的事情,劉啟估計就要勃然大怒,派人去抓周亞夫回來治罪了。

  唯獨此事,讓他覺得,周亞夫那頭犟驢還真是好啊!

  為何?

  梁王劉武頂在前面跟吳楚打生打死,最終得益的是他!

  這一仗下來,不僅僅是能抹掉尾大不掉的吳楚,還能削弱比吳楚更加頭疼的梁國!

  是以,表面上,他雖然做了個不歡喜的樣子,又下了一道詔書催促周亞夫。

  實際上,他卻樂的笑開懷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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