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習習,五月的摩天嶺到處鳥語花香。
    一群少年穿著光鮮亮麗的衣裳,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引得路人不住側目。
    “可惜了,大哥和大嫂不能來。”看著周圍的景致,梁田田感嘆道。
    “回頭天氣好了,咱們再出來。”凌旭笑瞇瞇的,目光時不時的落在小丫頭的身上,滿臉毫不掩飾的喜悅。
    小花這幾日害喜的厲害,大哥擔心她的身體,在家里陪著呢。
    歐陽文軒難得有時間出來散心,他走在最前面,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眼,就看到一身男裝的梁田田臉上掛著雀躍的笑意,跟身邊的人時不時的交流兩句。
    一行人也沒帶幾個護衛,大家伙在摩天嶺選擇了一個向陽的地方歇著。
    馬就隨意的在周圍散著,幾個侍衛隱在暗處守護著,也不過來打擾。
    幾個少年男女笑瞇瞇的,動手為午飯開始奮斗。
    球球和虎子都摘了馬上的弓箭,笑瞇瞇的,“好久沒出來打獵了。”
    梁滿囤也是躍躍欲試,“凌旭大哥,冬天的時候打獵輸給你了,今兒我們可要好好比試比試。”
    凌旭看了一眼笑逐顏開的梁田田,點點頭,“好?”眼睛卻盯著她,輕聲道:“田田要不要去?”
    梁田田笑著搖頭。“我就不去了,就等著你們打獵回來準備午飯了。”又忍不住提醒凌旭,“傷剛好沒多久,可別抻到了。”
    凌旭含笑點頭,“好。”
    歐陽文軒接過下人遞過來的釣竿。“我就不跟你們打獵了,在這釣魚。”
    “那軒哥哥多釣些。”球球笑瞇瞇的跑過來,“一會兒我幫忙挖野菜。姐,你別著急,等我們回來哈。”
    “好。”梁田田笑著答應一聲,目送幾個少年離開了。
    這里是山腳下。前面就是一條河,梁田田拿出鍋碗瓢盆開始收拾。
    歐陽文軒不知道什么時候挪到她跟前,輕聲道:“水涼,仔細了手,我來吧。”接過了梁田田手里的大鍋。輕聲道:“許久沒見你,可不是又長高了。”
    “有嗎?”梁田田眼睛一亮,“沒胖吧?”
    “沒有。”歐陽文軒笑著道:“忘了跟你說了,小舅舅說也要過來。不過臨出門的時候好像書院那邊臨時有事兒,他說晚些到。”
    “哦。”想到那個二貨,梁田田點點頭。“我讓下人帶了香瓜,放心,這個管夠。”孫維仁那個臉皮厚的家伙。自從在她那吃了一回香瓜,竟然定期讓人去他們家取。銀子一文錢沒有不說,還理直氣壯的。跟她欠了他的似的。
    歐陽文軒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其實我挺好奇的,你怎么跟我小舅舅成了忘年交?”孫維仁往梁家跑的勤,就找了一個很爛的借口,偏偏很有用。別說梁家人,就是凌旭那個醋壇子都沒在意。
    梁田田狀似隨口道:“怎么?”
    歐陽文軒不知道怎么開口。遲疑道:“我小舅舅那人,跟旁人…不大一樣。一般人不大能接受他說話。”
    梁田田噗嗤一聲樂了。
    “我發現了!”那就是個二貨,何止不會說話啊。
    歐陽文軒松了口氣。“你不介意就好。”
    梁田田含笑點頭,心道:那也得那個二貨有膽子亂說才是。
    “他不是在建青山書院嗎,我想著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好事兒,我們家出了些銀子。”其實這事兒本不必跟歐陽文軒提,不過孫家和歐陽家是姻親,他們家跟歐陽文軒走得近,有些事兒還是說開了好。
    歐陽文軒卻不介意,反而提醒道:“如果銀子湊手,不如多投一些。”這青山書院,以后的地位只怕不俗,梁家多幫襯一些,將來總會有好處的。
    梁田田點頭,歐陽文軒待他們家的確是沒有外心的。她想到自家爹的事兒,輕聲道:“我爹是內衛千戶的事兒,不是有意瞞著你的,我們兄妹也是近來才知道的。”這話稍微有點兒水分。
    這事兒歐陽文軒心里多少有點兒不快,輕聲道:“其實我也知道內衛是陛下直屬,有些事兒不方便泄露。只是…如果我早知道,就可以少些擔心。”
    “對不起…”梁田田欲言又止。
    歐陽文軒搖頭,“這一世你都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如果有,也是我歐陽文軒欠了你兩條命。”他聲音雖輕,卻格外鄭重,看向梁田田的目光更是透著一股難言的味道。
    被他那樣的目光一看,梁田田沒來由的心一慌。
    但愿是自己多想了。
    梁田田慌亂的躲開他那熱烈的目光,輕聲道:“都過去的事兒了,還提他做什么。再說,你也救了我和球球,如果真說欠,豈不是見外了。”她心里打鼓,期待他千萬別說出什么以后不好見面的話。
    歐陽文軒的嘴唇動了動,輕嘆一聲。順便把自己心里那點兒期盼隨風嘆去。
    梁田田心一動,偷眼看他,就發現少年一臉的落寞。
    “文軒…”梁田田不忍。
    “我沒事兒。”歐陽文軒搖頭,“只要你好,我就好。”
    這樣的對白,明明彼此都明白對方是什么意思,偏偏不能回應,真心痛苦。
    梁田田點頭,突然覺得鼻子發酸。
    她梁田田何其幸運,這輩子能遇到歐陽文軒這樣的一個人。
    “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認識了你。”耳邊有聲音輕喃,“在我心里,你要比我還重要。這世上沒有人能讓你受委屈,哪怕是我自己都不可以。”
    少年深吸口氣。眸子里的酸意強忍住。看著遠處風姿卓越的少年緩步走來,歐陽文軒輕聲道:“凌旭到底比我幸運,不過…我愿意做你的兄長,如果他對你不好,你告訴我。”哪怕誰都沒有把這事兒挑明了。可歐陽文軒也早就看出來了,他,不是凌旭的對手。
    他自認結識梁田田的時候不晚,可惜,他們當初身份差距太大,他有太多顧慮。以至于終究是不敢表明心意。等他突然懂了的時候,才愕然發現,梁田田已經芳心暗許了。
    爭嗎?
    真的能爭來嗎?
    就算是爭來又如何?
    世家的黑暗他看了太多,他不想她跟自己的母親一樣,被家族所累。到最后郁郁而終…
    歐陽文軒知道自己不是圣人,他也會傷心也會難過,也會嫉妒也會暗恨。可那又如何,只要她過得好,他就好。
    如果這世間有大愛,他就是。
    這一世能時常看到她,他就知足了。
    “文軒,你何苦這樣為難自己。”梁田田的手不自覺的落在他的胳膊上。輕輕拍了拍,“聽我的,對自己好點兒。”一直以來少年的心里都壓著沉重的包袱。這也是梁田田會心疼的他的原因。每每看到他,她都會想到當初坐在門檻上等著她回來的少年。
    “你好,我就好。”歐陽文軒抿著嘴笑了,“所以,你要對自己更好才行。”
    眼淚不自覺的滑落,梁田田慌亂點頭。
    “別哭。”少年抬手。輕輕幫她拭淚,像是沒有看到遠處凌旭恨不得殺人一樣的目光。輕聲道:“丫頭,記住了。誰讓你委屈都不行。哪怕是我也不行。如果是旁人,你記得告訴我,我替你殺了他。”說這話的時候他毫不掩飾的大聲開口,目光似不經意落在不遠處凌旭的身上。
    梁田田點頭,大聲“恩”了一聲。啜泣道:“如果有人欺負我,就拿刀子捅死他。”她明明在笑,可看著歐陽文軒那張臉,眼淚就是忍不住往下落,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么。
    歐陽文軒心里難受,面上卻不顯。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凌旭,故意壞心眼的道:“丫頭,你哭成這樣,是不是也舍不得我呢?”
    梁田田:“…”
    眼淚終于止住了,梁田田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咕噥一句,“迷眼了。”
    歐陽文軒也不戳穿她,反而笑著開玩笑。“如果你要是舍不得,回去我就讓人去提親,讓你做我定遠侯府的世子夫人可好?”
    “不好!”梁田田氣鼓鼓的,“你這個家伙欺負我,我才不要呢。”明明是玩笑話,卻也讓少年心里跟插了一把刀似的,傷口疼的厲害。
    “到底還是不成啊。”哪怕是玩笑話,他也開口了不是。
    “哎呀,魚咬鉤了。”歐陽文軒慌亂去取魚竿,梁田田深吸口氣,看著少年手忙腳亂的身影,心里卻莫名的充滿了暖意。
    凌旭的身影漸漸隱在林子里,輕輕嘆了口氣。
    他的小丫頭太好了,好到這么多人惦記著,要他怎么辦呢?
    還好,歐陽文軒那家伙被拒絕了。
    這一刻凌旭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是高興、是傷心、是糾結,亦或是別的什么?
    他自己也說不清。
    總覺得…有一種兔死狐悲的錯覺。
    呸呸呸,小丫頭拒絕了歐陽文軒那是正常的,自己跟著瞎操心做什么?
    不管怎么樣,歐陽文軒那貨都敢直接開口去問,自己差什么?
    自己的幸福自己爭取,大不了被拒絕了…再重新開始就是了!
    少年深吸口氣。
    大步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