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
太陽剛下山,悶熱還未散去,遠遠的就聽到一個兒童脆生生的聲音,仿佛把一天的煩躁都散去了。
梁田田放下紙筆,笑著看著門口。
球球背著書包跑進來,“姐姐,姐姐,先生今天教了琴,我已經會彈姐姐教的兩只老虎了。”球球高興的撲到她懷里,“姐,給我也買個琴吧,我彈琴給姐姐聽。”小小的孩子眼里滿是期冀,梁田田仿佛要陷在那雙黑潭里。
“好。”不假思索的話脫口而出,梁田田笑道:“也不用買了,你軒哥哥前幾日讓人送了兩架琴來,給你和虎子。上面都刻了名字,你既然學琴了,待會兒我就讓人給你們送到書房去。”文軒表面上送來的禮物每個人都有份,實際上還是有差別的。
球球高興的歡呼,“軒哥哥最好了。”
“姐,那讓人取琴來,我現在就彈琴給你聽好不好?”小家伙迫不及待的,學會了曲子,第一個就想表演給姐姐看。
“不著急,回頭吃了晚飯,你和虎子一起表演給大家看。”梁田田幫他擦汗,“去洗洗,流了這么多的汗,小心著涼。”
沒多久虎子也跑過來了,他并不像球球一樣喜歡撒嬌,卻也喜歡有什么事兒都跟姐姐說。
“我不喜歡彈琴,先生講的我聽不懂。琴弦太細了,討厭死了。”小家伙一頓抱怨,“姐姐。我不學這個好不好?”
“虎子這么聰明,還有學不會的東西?”梁田田就故意疑惑道。
虎子撅著小嘴。“我不喜歡學彈琴。”他咕噥道:“大哥、二哥他們不學這個不也一樣考秀才嗎,我也不想學。”
“誰說我和大哥不學彈琴的?”梁滿囤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隨即人就進了屋。
“大哥、二哥,縣學怎么樣?”梁田田關切的道。今兒是梁滿倉兄弟第一天進縣學,考慮到曹家的關系,她有些擔憂。
“一切都好。”梁滿倉坐在炕邊,一把把虎子拽到懷里,“怎么了?聽說你不想學彈琴?大哥今天都在縣學里聽先生彈琴了。琴棋書畫并稱為文人四友,不說讀書人,就是一般人家的大家閨秀都是要彈琴的,你可是咱們梁家的孩子,哥哥們都學了,難道你想跟我們不一樣?”梁滿倉的聲音清潤,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感染力,虎子下意識的就要點頭,可一歪頭看到梁田田,當即就撅起嘴。
“那姐姐都不用學呢。我也不要學了。”很是任性的開口。
梁田田噗嗤樂了,“誰說我不要學了?”她招來綠柳,“去把我的古箏拿來。讓這小子見識見識。”她前世出身高貴,這些東西也是從小就學的。只不過她偏好古箏,前階段在街上看到就買了一架古箏,練了幾次,漸漸的也就熟悉了。
“小妹,你什么時候買的古箏,我怎么不知道?”梁滿囤大驚小怪的,“不對,你什么時候學的古箏?”
“二哥和大哥忙著讀書。當然不知道了。”梁田田把古箏擺好,“這個是我上次和小花姐逛街的時候買的。你們在家,怕擾了你們讀書。也沒練過。倒是時常彈奏幾次。”她這事兒經不起推敲,也不愿意多說。“虎子好好聽著,我彈一首給你們聽。”
雙手放在琴弦上,梁田田并沒有帶指套,深吸一口氣,春江花月夜的古曲就悠揚響起,一時間幾個孩子都愣住了。
梁田田坐在炕上的小褥子上,嫩黃色的衣衫前面是一架紅漆的古箏,古箏配美人兒,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一曲終了,其他幾個人都是一副癡迷的表情,只有虎子煞風景的道:“姐,我要學這個,我不要跟先生學琴,我要跟你學古箏。”
球球也抱著她撒嬌,“還是姐姐彈的好聽,我要跟姐姐學。”
梁田田哭笑不得的,“我這個是古箏,不是琴,你們還是乖乖的跟先生學琴吧。基本指法都學不明白還想跟我學古箏?我可不教笨蛋弟弟。”她的話成功激起了兩個小家伙的好奇心,虎子當即拍著胸脯表示,“這有什么難的,等我學會了就跟姐姐學古箏。”他又不是真的不會,只是不喜歡那個老頭子教彈琴而已。上來就說他不注意聽講,討厭死了。
球球不依不饒的,“那姐姐每天都彈古箏給我聽。”
梁田田捏捏他的鼻子,“好。”這樣抱著弟弟過悠閑的日子,也不知道還能有多久。梁田田想著,大哥沒多久就要成親,然后二哥…日子過的飛快,似乎大家一下子就長大了。
“姐,先生今天還教下棋了,不過姐姐之前教過,先生不知道,還夸我聰明呢。”提到這事兒,虎子很高興的刷存在感。
“我們虎子這么厲害啊。”梁田田攬著他的肩膀,“偏科可不好,看看,虎子字寫得好墨軒大伯都夸過,你們兩個都是從小跟姐姐學畫的,畫小狗最好看了,球球琴學的好,虎子棋下的好。你們應該互補一下,不能偏科。”
兩個小家伙也不嫌熱,就窩在她懷里,乖巧的點頭。
梁滿囤拿肩膀撞撞大哥,低聲道:“我怎么覺得小妹跟娘似的呢。”
“別瞎說。”梁滿倉習慣性的教育,可扭頭看到小妹攬著兩個弟弟,臉上掛著和善的微笑,這場景,似乎似曾相識。
哄著兩個小家伙去練琴了,梁田田這才道:“縣學那邊沒事兒?”她總覺得心里不安。
“還不至于有事兒。”沒有兩個小不點兒,梁滿倉也放開了說。“曹家雖然是縣太爺,卻也不至于一手遮天。特別是縣學,教諭在這里多年,曹家不過剛來,哪里這么快就把手伸進來。我聽說縣丞和曹縣令似乎不大對付,曹縣令一時間忙著衙門的事兒,縣學這里的事兒我怕他忙不過來。”這些事兒自然是他刻意打聽到的,梁家畢竟有生意,想要知道這些并不是什么難事兒。
梁滿囤哼了一聲,“那個曹潔羽,當我們不知道曹家跟定遠侯府的關系,一個勁的跟我們套近乎,明明不在一起上課,還巴巴的趕過來交好,小妹你是沒看到他那副熱絡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兄弟跟他關系多好呢。”
提到這事兒梁滿囤憤憤不平,“晚上還要拉我們去喝酒,說什么要去花燈巷,當我不知道那花燈巷是靈山縣有名的花街嗎?小小年紀就不學好,也不怕沾染了什么不干凈的毛病…”
梁滿囤那邊憤憤不平的,卻被梁滿倉嚴厲制止了。
“滿囤,在小妹面前不許胡言亂語。”這話是個當哥哥的能說的嗎?
梁滿囤卻不以為然,看了一臉平靜的小妹,小聲道:“還是小妹告訴我的,去那種地方會沾染不干凈的毛病,大哥你害怕什么?小妹比我們懂得多了。”有什么不能說的啊。再說了,這不是沒外人嗎。
梁滿倉臉頰抽搐。
有個二貨弟弟真是夠了。
“那你也不能什么話都胡說。”梁滿倉氣的額頭青筋亂跳,“小妹是女孩子,你怎么就不知道顧忌一點兒,花燈巷那種地方也是能掛在嘴邊的?”
梁田田都被逗樂了。
“大哥,花燈巷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也知道。”她一臉平淡,“正如二哥說的,咱們一家人,沒什么不能說的。”眼看大哥臉上掛不住,梁田田忙轉移話題,“那個曹潔羽,大哥你們還是要小心的。頭一次約你們居然就約在花燈巷那種地方,如果不是沒把你們當外人,那就是不懷好意。”縣學的學生出去逛花燈巷那種地方,傳出去名聲可不大好。
“我們跟他不過見了一面,可沒有多好的關系。”梁滿囤下意識的接話,說完就驚呼一聲,“大哥,那臭小子果然沒按好心啊,咱們跟他不熟,他這是故意陷害咱們兄弟。”
“你才知道啊!”梁滿倉都無語了。
“可不是。”梁滿囤理直氣壯的,奇怪道:“難道大哥你早就想明白了?”
“不然你以為呢?”梁滿倉真是夠了。
“我還以為大哥跟我一樣,只是不喜歡那人呢。”梁滿囤撓頭,“這男人還喜歡耍這種陰謀詭計,小妹啊,這比你講的那些什么宮斗還嚇人,男人比女人還可怕。”
“整治從來都不是簡單的東西,二哥,不是我說,你也該動動腦子了。”梁田田就納悶了,從小顯得最聰明的二哥,怎么看起來呆呆傻傻的。
好吧,二哥讀書、練功方面天賦突出,可就是對人對事兒,似乎總是少了一份戒備之心。
“這不是有大哥和小妹…”迎上大哥那恨不得暴揍他一頓的目光,梁滿囤果斷的閉嘴。
“曹潔羽這人,年紀不大,心思可不少。”梁田田嘆了口氣,“二哥你要當心。”大哥辦事兒穩重,她倒是放心。
“如果這件事兒只是我們多想了還好,如果那個曹潔羽真的要算計我們兄弟,我不介意讓他嘗嘗苦頭。”
“大哥,你要做什么?”梁滿囤一臉好奇,直覺有大事兒要發生。
梁滿倉抿著嘴,輕輕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