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孩子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到了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不知不覺就到了傍晚。
梁滿倉笑著道:“瞧我,都給忘了,凌旭大哥剛回來還沒看過凌伯父吧,可巧凌伯父中午在這喝高了,就在客房休息呢,凌旭大哥要不要過去看看。”
“跟你們說著說著就忘了時間了。”凌旭也挺尷尬的,每次到家都先往這跑,也就是自家爹總是迷迷糊糊的,不然早數落他了。“我這就去看看爹。”
“我陪凌旭大哥過去。”梁滿倉起身,梁滿囤也跟著站起來,“我也過去。小妹,讓廚房準備酒菜,凌旭大哥今晚就在這吃了。”
“這還用你說,我早就安排廚房了。”梁滿倉接過話,“回頭把韓爺爺再請過來。”
幾個大男孩出了門,梁田田抻了個懶腰躺在炕上,“這一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我都要成豬了。”
球球躺在她身邊咯咯笑道:“姐,你要是成了豬,那我成啥了?”家里他才是最胖的那個,為這事兒姐姐沒少說他。
舉著懷表看了看,球球嘆了口氣。
“怎么了?”梁田田忍不住捏他,“別一天到晚老學大人。你才多大啊,怎么總嘆氣。”
“還不是跟姐姐學得。”球球往她跟前蹭了蹭,枕在她胳膊上。“懷表雖好,可惜不是我的。”小家伙把懷表塞到梁田田手里,“姐,還是給你吧,免得回頭虎子看到了,怪凌旭大哥偏心。這東西,估計凌旭大哥是準備送給你的。”
梁田田沒接。他知道弟弟聰明,卻沒想到能考慮的這么多。
“凌旭大哥給你的,你就留著吧。回頭我的給虎子。”左右她空間里有好幾塊表呢,不差這個。
“還是算了,那還不如給大哥、二哥呢。”球球就道:“我們還小,拿這么貴重的東西。別讓人說閑話。”
梁田田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我們球球長大了。”梁田田習慣性的揉著他的腦袋。
小家伙也不惱,躺在她懷里,小聲道:“姐,你以后真要嫁給凌旭大哥嗎?”
“怎么突然問起這個?”梁田田所問非所答,弟弟太妖孽了也不好。
“我覺得凌旭大哥挺好的,對你好,對我也好。就是…”小家伙狀似為難,小聲道:“我覺得姐姐要是嫁給凌旭大哥。韓大哥和軒哥哥會難過的。”明顯感覺身邊的姐姐一僵,球球抬起頭。“姐,你也知道他們喜歡你對不對?”
韓大哥去年回來一次,待了兩個月的時間,大部分時間倒是在他們家。球球不小了,偷聽了大人的一些話,就猜到了一些。
“韓大哥我是當哥哥的,你別亂說,小心崔婆婆聽到教訓你。”梁田田想到韓恩舉那雙沉靜的眸子,就有點兒頭痛。
“那軒哥哥呢?”球球咕噥道:“別看軒哥哥不來,也不說,不過我知道,他是喜歡姐姐的。每次軒哥哥給我寫信都問姐姐,用姐姐的話說,這叫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個小屁孩,懂什么啊。”梁田田心里有點兒亂。突然道:“你怎么還跟文軒通信了?”
“軒哥哥說認我當弟弟的,這兩年我們就一直在通信。”球球眼珠亂轉,有些心虛。
當年歐陽文軒救了他們姐弟,的確說認了球球當弟弟,不過當初梁田田只覺得是一句戲言,倒是沒放在心上。
卻沒想到,他們之間竟然在通信。
“你們什么時候開始聯系的,我怎么不知道?”梁田田蹙眉,歐陽文軒的身份,她不想讓家里牽扯太多。
“去年開始的,軒哥哥知道我去私塾了,就經常給我寫信,還夸我字寫的好呢。”球球小聲道:“姐,你會嫁給軒哥哥嗎?”八歲的孩子懂得不多,卻喜歡八卦。
“不會!”梁田田斬釘截鐵的道。歐陽文軒那樣的大家族,她可不想過去。
“為什么?”球球又好奇了,“那還是要嫁給凌旭大哥了?”想想,也沒什么不好,凌旭大哥對他也好。
“你個小屁孩,不許說這些事兒。”梁田田哪有心情跟他討論這個。“倒是你,怎么讓虎子喝酒了?”剛剛綠柳過來說,虎子喝多了,拳打腳踢的,崔安忙活壞了,差點兒忙活不過來。
“不怨我,我一個沒照顧到他就喝了。姐你也知道,虎子就比我小幾個月,我哪里能管住他。”球球撅著嘴,“虎子不高興,他想學功夫,爹不教他,心里難受就喝酒了。”
“是這樣啊。”梁田田蹙眉。虎子練功的事兒她跟爹說過幾次,小家伙前兩年就想學功夫,都被爹以年紀小為由頭岔開了。現在球球都練功了,爹都不教虎子,梁田田覺得不對勁就跟爹談了。
爹似乎有什么隱情不愿意說,被她催問的急了才說。虎子只要讀書就好,不需要練功。
梁田田想到爹當時的復雜目光,隱隱覺得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兒,這才幫著爹安撫虎子。可虎子也不是傻子,他一天天的大了,爹總是不教,難免讓虎子覺得爹偏心,這樣可更不好了。
到底爹在隱瞞什么?
梁田田不由得想到虎子和爹他們剛回來的時候,虎子似乎很排斥爹他們,就是現在,虎子對順子叔也親不起來,似乎總像是有一層隔膜。
還有爹,有時候看著虎子的目光很復雜。不像是在看兒子。倒像是…
梁田田不敢想,她不想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安逸小家被人破壞,虎子。總像是一個不安定的因素。
崔婆子過來請示晚上的菜單,梁田田看了一眼,撿了幾個凌旭愛吃的填上,“中午大家都喝多了,晚上的東西就清淡一些。虎子也喝醉了,熬些梗米粥給他喝。”
崔婆子應了一聲過去了,球球又陪著梁田田躺了一會兒。姐弟兩個去看虎子。
炕上虎子睡得迷迷糊糊的,感到身邊有人,就嚷嚷道:“水。水…”
“你這孩子,這么小就喝酒,逞能做什么。”梁田田給他喝了水,摸摸他頭。“難受不?”
虎子靠在她懷里蹭了蹭。“姐,我頭疼。”平日里小牛犢子似的孩子,靠在她懷里,難得的撒起嬌來,“姐,我難受。”虎子皺著眉頭,迷迷糊糊的。
“是要吐嗎?”梁田田幫他擦臉,“來。多喝點兒水就好了。”
虎子就著她的手又喝了水,抱著她的腰。突然哭了。
崔安嚇了一跳,低著頭退了出去。
“我們虎子怎么了?”一起生活了四年,雖不是親弟弟,可也是看著長大的,梁田田對他跟球球也沒差多少。特別是虎子很少掉眼淚,這么一哭,梁田田的心都要化了。
“姐,我難受。”虎子哭的壓抑,似乎不敢放開聲音。
球球看的著急,一時間眼圈也紅了。“虎子你別哭了,小哥哥給你好玩的。”球球掏出懷表遞過去。
虎子看也沒看,趴在梁田田的懷里不住的搖頭。
梁田田擺擺手,球球不吭聲了。
“我們虎子怎么了?都是大孩子了,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哭鼻子。”梁田田拍著他的后背,“是不是有人欺負我們虎子了?”想想也覺得不可思議。虎子在私塾,不提有兩個哥哥,就他自己也是個不吃虧的,聽說有一次跟人沖突,跟人打起來,都打壞了,對方居然沒來鬧。后來她才知道,感情虎子打了一個比他大五歲的,當時私塾的先生都嚇壞了。
這小子就不是個吃虧的,他不欺負旁人就不錯了。再說身邊還有個機靈的球球,他們兩個還真不像是能讓人欺負的。
果然,虎子搖頭,只是一味的哭。
“到底怎么了,你不說,姐也不知道啊。”梁田田頭疼,是不是喝多的人都這么愁人?
“姐,爹不喜歡我,是不是因為我不是親生的。”虎子含糊不清的開口,梁田田卻聽懂了,一時間都傻了。
同樣傻眼的還有球球,小家伙瞪大眼睛,“姐,他說啥?”
虎子不是爹親生的?
球球眼珠亂轉,想到小時候的事兒,模模糊糊的他還有印象。
“虎子,別亂說,你怎么可能不是爹親生的。”梁田田嚴厲的訓斥,嚴肅的看著球球,“你先出去守著,不許亂說。”直覺要發生什么大事兒。
“哦…”球球慌亂的看了一眼虎子,心里亂糟糟的。
“虎子跟姐說,怎么突然想起了這個?”梁田田試探的問道:“是不是有人說了什么?你別聽外人亂嚼舌頭,他們就是看不得咱們家好,故意瞎說的。”
“不是的。”虎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抽抽噎噎的道:“我夢到好多人,帶著我跑,爹跟順子叔他們殺了那些人,就把我抱走了…姐,我不是爹親生的,所以爹才不喜歡我,也不教我功夫,嗚嗚,爹不喜歡我,我肯定不是親生的…”
梁田田腦子嗡的一聲,一時間震的她說不出話來。
虎子當年也快四歲了,總會有些記憶的。
她想到爹有時候看虎子那種復雜的目光,難道虎子真不是爹親生的,是抱來的?
可是爹他們為什么殺人?
虎子說還有順子叔…梁田田想到了三叔和四叔他們,腦子里隱隱抓住了什么,卻總聯系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