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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不好

  耳邊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但旋即聲音停下來。

  晉安郡王微微動了動頭繼續陷在沉睡中。

  有人輕輕的撫上他的手,同時手心里一滑,有什么被抽走了。

  晉安郡王猛地睜開眼,對上了程嬌娘的眼。

  清晨的光線里,一雙眼又黑又亮,安靜的看著他。

  晉安郡王一慌忙起身。

  程嬌娘卻伸手按住他的肩頭,一手從他的身下手中抽出頭發。

  “還早,你再睡會兒吧。”她說道,一面微微一笑,目光在他的臉上掃過,“還是疼了能睡安穩吧。”

  黑亮的眼里閃閃。

  她又在打趣他!

  晉安郡王耳朵一熱,干脆展開手臂躺回去。

  “一個人睡才睡的安穩。”他說道,“別吵我。”

  程嬌娘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起身下床,放下帳子。

  外間有侍女低聲說話的聲音,晉安郡王豎起耳朵聽著,似乎能看到她進了凈房,簡單洗漱換了衣裳便走出來,外邊有侍女已經從對面屋子里的墻上拿下長弓,輕輕的腳步聲后,一切恢復了安靜。

  晉安郡王翻個身趴在床上,不知不覺又睡去了。

  再一醒,天都大亮了,聽到動靜掀開簾子的是景公公。

  “夫人說殿下累了,多睡會兒。”他笑嘻嘻的說道,目光在他身上轉來轉去。

  這目光有些憐惜又有些同情還有些欣慰,總之古古怪怪的讓人不舒服。

  晉安郡王一手撐身下床。

  “哎呦您慢點。”

  伴著景公公的大呼小叫,晉安郡王洗漱更衣,不過到底是沒睡好,眼睛有些發澀。

  景公公將一碗茶湯捧到他眼前。

  又是她特意給自己熬的吧?

  晉安郡王的嘴邊浮現一絲笑意,伸手接過。

  “殿下。”景公公湊過來低聲說道。“奴婢熬了一個晚上呢。”

  看著晉安郡王眼底的青色,帶著幾分心疼。

  “這可是大補的,殿下快些喝了吧。”

  晉安郡王一愣。看著手里的茶碗。

  “你熬的?”他問道。

  那是自然,景公公點點頭。

  “好好的補什么補。”晉安郡王將手里的茶湯放回去。皺眉說道,“我不亂吃東西。”

  這怎么叫亂吃東西?

  景公公有些急了。

  “殿下,你年輕不懂事,這種事可能仗著年輕就亂來,損耗精血不及時補的話,日后可就不行了。”他說道。

  什么亂七八糟的,晉安郡王皺眉,才要說話。聽到院子里嘈雜起來。

  “…夫人,夫人,不好了…”

  他看到程嬌娘正邁進門,而有一個侍女正急慌慌的攔住她。

  什么事?

  晉安郡王立刻抬腳向外走去。

  李太醫站在小院子前有些沮喪。

  “老了老了。”他嘆氣說道,“連熬個藥都能睡著。”

  幾個小內侍將一桶水刷拉潑上去,最后一絲煙熄滅。

  “就是燒了一個灶臺而已。”程嬌娘說道,“人沒事就好。”

  “這可不是一個灶臺的事。”一個管事搖頭,神情帶著幾分沉沉。

  這里是郡王府的內院,旁邊就是晉安郡王的起居室,這里今日能燒一個灶臺。明日就能燒一個院子。

  “這些事,不算什么大事。”晉安郡王的聲音在后響起。

  大家忙轉過身施禮。

  晉安郡王看著手里還拿著弓箭的程嬌娘。

  “你們收拾吧。”他說道,自己轉身邁步。

  他既然開口不管了。程嬌娘自然不會管,跟著走回來,洗漱換了衣裳,早飯便送來了。

  “我這府里就是這樣。”

  晉安郡王忽的說道。

  程嬌娘舉著筷子的手微微停下,看著聽他說話。

  “不止府里,以前也是,在哪里也是,身邊的人魚龍混雜,誰想來誰就來。誰想走誰就走。”晉安郡王說道,“我身邊就好似漏風的墻。就連我穿的什么顏色的內褲,如果外邊的人想知道也能打聽出來。”

  噗嗤一聲。旁邊侍立的半芹噴笑,忙又掩嘴。

  程嬌娘也笑了。

  “這才對啊。”她說道,“就連京城之外的親王們的一舉一動還在皇帝眼皮下清清楚楚,你一個養在宮里的親王之子,還想要怎樣?”

  晉安郡王笑了。

  他就知道和她說話又輕松又容易。

  “事無不可對人言,攤開來,想看就讓他們看。”程嬌娘說道。

  讓不讓看是自己的事,至于看透看不透,就是別人的事了。

  晉安郡王再次一笑,將一塊小菜放入口中,帶著幾分愉悅。

  “你吃吧,我和慶王在一起,習慣了一邊吃飯一邊說話,要不然他坐不住。”他說道,看著程嬌娘面前放下的筷子。

  自從他開口后,她就放下了碗筷。

  這種看似隨意的動作卻彰顯了她的禮節,而且一點也不刻意,做的輕松自在渾然天成。

  “我坐得住。”程嬌娘說道。

  晉安郡王就噗嗤也笑了,也不再說話,端起碗用筷子撥飯。

  半芹看的眉眼藏不住笑意,看著夫妻二人面對面碰頭吃飯。

  吃過飯,景公公帶著李太醫來回話了。

  “幾個?”晉安郡王只看了他們一眼,就徑直開口問道。

  “不知道。”景公公說道,苦笑一下。

  能留到內院又能在李太醫身邊的內侍,都是精挑細選的人,少一個就少一個,一路走來剩下的人都要能數清了。

  每次要少一個的時候,除了憤怒外,總是難免幾分傷心。

  “既然是為的本王,怎么糊涂把藥給燒了?”晉安郡王笑了笑說道,“該是添藥才對。”

  “怕不是為了殿下的藥。”李太醫說道,從袖子拿出一個盒子。

  這是?

  晉安郡王和景公公看著他。有些驚訝。

  “夫人,我貼身帶著呢,沒有丟。”李太醫說道。

  程嬌娘伸手。素心忙從李太醫手里拿過地給她。

  “你打開數過了嗎?”程嬌娘問道。

  此言一出,李太醫陡然變色。同時啪的一聲響,程嬌娘也打開了盒子。

  “二根。”她說道,搖搖頭,似乎有些不滿意。

  李太醫就噗通跪下了。

  屋子里的氣氛頓時凝結。

  闊亮的屋內,高凌波伸出兩根手指,隔著一只手帕捏起一只細細的暗紅色的香,對著日光慢慢的轉著看。

  “就是這個?”他說道。

  “是,聽的不真切。但可以肯定與解了郡王的毒有關。”幕僚說道。

  “一只香就能解毒?”高凌波皺眉說道。

  “一只紙鳶還能引雷呢。”一個幕僚說道。

  那倒是,這女子稀奇古怪的辦法多得是。

  “送東西來的人說了,他當時親自參與景公公吩咐的查新房里的香味,拿到之后也嗅了嗅,確認就是這種。”一個親隨補充說道。

  嗅了嗅,高凌波下意識的想要嗅一嗅,但快到鼻子前時又停下來。

  “這是什么香,查出來。”他說道,將香放回盒子里,手帕也隨手扔掉。“查出來之后,讓他們斟酌增減藥方。”

  幕僚愣了下。

  “大人的意思是還要用那種藥?”他問道,“那邊。應該有提防了吧?”

  “所以才讓你們查這香是什么,好增減相克。”高凌波說道。

  幕僚恍然,這倒也不失為一招險棋,對方如今一定有提防,會更換應對的方法,但他們卻還是用這種,那么對方新法子用不上,還用舊法子的話也會失敗。

  “是。”他應聲拿著兩根香退了出去。

  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高凌波也走到廊下。日光明媚,晚夏炎炎。但他的心里卻微微有些發涼。

  還是太大意了啊,所以才功虧一簣。這世上做件事真是艱難啊。

  院子里有小廝疾步走來,帶著幾分慌張。

  “大人,老夫人又咳的厲害。”他低聲說道。

  高凌波的眉頭就跳了跳,他的父親早早就沒了,那時候他的官位還不算重要,安心在家守孝三年,反而是養精蓄銳,母親的身子一直很好,但身子再好也是七八十歲的人了….

  早不早晚不晚的,可不能這個時候…..

  說起來運氣是不太好啊,自從月蝕他被陳紹坑了之后,事情的發展總是不順心。

  皇帝,平王,貴妃,太后,一件接一件,一件大過一件….

  別說這幾件接連不斷,就是其中任何單獨一件拿出來也足夠其他人亂了陣腳。

  這也太倒霉了些….

  就比如母親的身子,原本是好的,隨口借著要來侍疾從外任回京之后,就開始….

  這就是所謂的一語成讖嗎?

  這個念頭閃過,高凌波一個機靈收回神。

  他從來不信什么運氣什么讖言,人事人事,因人才能成事。

  絕不能因為這個小女子的諸多怪事,他也就跟那些愚婦凡夫一般胡思亂想。

  一旦生了畏懼之心,行事必然要受到拘束,對于他這個位置上的人來說,一分一毫的猶豫拘束,也是能釀成大錯的。

  這一切不過都是人算,人人都能算,就看誰算的更高一籌罷了。

  “我去看看母親。”他深吸一口氣恢復了神色說道,帶著幾分淡然的詢問,“請了哪個太醫?”

  剛抬腳邁步,就有人猛地沖進來了。

  “父親,父親,不好了!”高小官人喊道。

  高凌波就覺得氣息一凝,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小廝。

  高小官人看著父親的臉色也嚇了一跳。

  高凌波已經緩過氣,沉臉豎眉看著他。

  “什么事?”他語氣沉穩的說道。

今日二更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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