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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可好

  雷聲滾滾而去風停雨收的時候,皇宮里的太后也收到了稟告。

  “哀家就知道,平王他不是天罰。”

  聽到消息,太后說道。

  “是的,娘娘,也站了四五人在草人四周,她們當時跪下趴下,那雷就只擊中了草人,可見當時是誰高擊中誰。”內侍說道,“殿下這是意外。”

  太后聞言拭淚。

  “這真是太好了,是意外,是意外…”她哭道。

  說完了又自己愣了下。

  太好了?

  這有什么好的!

  她的孫兒還是死了!不管怎么死的,都是死了!

  太后大哭。

  “這真是飛來的橫禍啊。”

  看著太后哭的氣喘,四周的內侍宮女忙上前勸慰。

  “娘娘保重鳳體啊,現如今萬千重擔可都系于娘娘一身了。”內侍們流淚說道。

  如今皇帝病重,國事危難,竟然是哭一聲平王都哭不得痛快。

  太后想到這里更是大哭。

  “我可憐的兒。”

  一個內侍上前打斷太后。

  “娘娘,這個消息奴婢去告訴皇后娘娘?”他低頭請示道。

  皇后…

  太后停下了哭。

  “皇后在哪里?”她問道。

  “一直守著陛下,半步未曾離開過。”內侍低頭答道。

  太后依著憑幾沉默一刻,想到高凌波說的那些話,手不由攥起來。

  “這宮里真心為平王難過的也沒幾個。有心的自然知道,無心的,也不用特意去說了。”她說道。

  如今的宮里的氣氛隨著平王罹難皇帝病倒,悲傷沉悶中還有些暗藏的洶涌。

  內侍低頭應聲是,站回去沒有再動。

  “貴妃如何?”太后又問道。

  “娘娘還是那樣,吃了藥睡了倒是不鬧了。”內侍答道。

  自從得知平王死了后,貴妃就瘋癲了,在宮里又是哭又是喊,還說出一些駭人的話。太后無奈只得讓人喂藥讓她安靜下來。

  想到那個日常在自己跟前機靈說笑打趣的貴妃,再看如今的貴妃,這不過是一眨眼間…

  這真是苦啊。

  太后再次閉眼要哭。

  “娘娘,齊國夫人來了。”門外的內侍傳道。

  高凌波的夫人封齊國夫人。

  此時高凌波地位不夠不能宮中輪值,便讓夫人前來,命婦又是親戚。在這個時候前來探望太后無可厚非,前朝的大臣們縱然明知這等同于高凌波來,但也不能太過于阻攔。

  不知道這又是來說什么了。

  就連哭也不能好好的安生的哭一場!

  太后撐著身子坐起來恨恨的捶了捶臥榻。

  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她的兒子倒下了,她不能看著兒子的江山旁落,決不能。

  “傳。”她說道。

  天子寢宮的門被打開。有人急急的進來。

  “娘娘,娘娘。”一個內侍說道。

  坐在天子臥榻前的皇后轉過頭。豎眉瞪他一眼,起身走到簾帳外。

  內侍忙跟過去壓低聲音開口。

  “娘娘,金水苑來說了,適才程娘子真的引來雷了。”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歡喜。

  皇后聞言松口氣。

  “這真是太好了。”她說道。

  這里太好的意思,可跟太后那邊的太好完全不同。

  “本宮就知道程娘子定然無事。”她接著說道。

  “那是自然,程娘子神仙弟子嘛。”內侍說道。

  “真要是神仙弟子,哪里還用今日的事。”皇后搖頭說道。一面轉過身看著簾帳。

  透過細細的簾帳,看到臥榻上安靜躺著的男人。

  這個男人在的時候不覺得他有什么用。此時躺下了才發現還是有用的。

  至少他在,自己能安心的等著死去。

  什么時候連死都要提心吊膽,那日子真是…..

  “娘娘。”又有內侍疾步進來,面色帶著幾分惶惶,“齊國夫人又來了。”

  皇后轉頭看他。

  “說的什么?”她問道。

  內侍上前一步,低語兩句。

  皇后面色木然,忽的又笑了,只不過這笑容滿是嘲諷。

  “真是想不到。”她說道,“到最后,還是他的。”

  不管是外界如何喧喧,也不管皇宮里的人悲喜交加,程家宅院里安靜依舊。

  “這是我家老爺的帖子。”

  “我家婦人讓我問候娘子可還好。”

  兩個家仆遞上禮物,傳達家中夫人的問候。

  “如今非常時期,不便登門,但家里人都惦記娘子。”

  婢女忙施禮道謝。

  “多謝陳大人陳夫人惦記,娘子一切安好。”她說道。

  陳紹家的人不敢多留立刻就告辭了,婢女也知道此時不便來往,陳家能派人來問候一下,已經是實屬不易了。

  這一個問候,只怕明日彈劾陳紹的奏章就會遞上不少。

  陳家的車馬才吱吱呀呀的走開,有人在門前跳下馬。

  “秦郎君?”婢女有些驚訝。

  秦弧抬腳上前。

  “可能見你家娘子?”他問道。

  婢女看著他似笑非笑。

  “這個時候,郎君不怕嗎?”她問道。

  秦弧笑了。

  “我一個小小的選人,又不是相公大參,有什么可怕的。”他說道,站在門邊沒有邁步,“還請通稟。”

  “通稟什么?十三,你又裝模作樣的干什么呢?”

  門內傳來說話聲。

  秦弧抬頭看去。見周箙走出來。

  “來了就進來啊,還等著人八抬大轎請你啊。”周箙皺眉說道。

  但這一次秦弧沒有回應他的說笑打趣,而是神情鄭重。

  “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得她一見。”他說道,看向門內。

  “秦郎君。”

  昏昏的夜色里那女子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或者一絲驚喜,又或者是他看錯了。

  “是..你..嗎?”

  但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女子瞬時沉寂的神情他可以肯定絕沒有看錯。

  他一直想看到這女子在自己面前浮現不一樣的神情,沒想到真的看到了。

  那神情一遍又一遍的在眼前重復,每一次都像是有一把刀子戳他的心。

  不。或者應該說是自己的話戳了她的心。

  她根本就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那種話,那一瞬間她的神情….

  秦弧忍不住攥緊了手。

  “到底出什么事了?”周箙問道,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聽半芹說,那天你在皇宮外等著她,你。你們….”

  “我懷疑她了。”秦弧說道,看著周箙。

  周箙愣了下,旋即松口氣。

  “這點小事啊。”他說道,“懷疑她的又不是只有你一個。”

  他撇撇嘴,下意識的看向皇宮那邊的方向,那里面可是一大把呢。挑出不懷疑的才是難得。

  再說,自己還有父親。就連那個范江林,心里只怕也是這樣想的。

  “你們能,我不該。”秦弧說道。

  周箙看著他,笑了,伸手一拳過去將他捶開。

  “所以你這是來逼著她原諒你,好讓你心安嗎?”他說道,臉上的笑漸漸凝結。“秦十三,誰又比誰好多少?你又得意什么?你又該什么?該你什么?”

  是啊。他這是來道歉了?有什么可道歉的?做了就做了,何必還非要逼她釋懷?

  秦弧抬起頭狠狠的捶了自己一下,點點頭。

  “對,你說得對,我真是欺人太甚了。”他說道,沖周箙拱拱手轉身跳下臺階上馬就走。

  婢女在一旁看得呆呆,又看周箙。

  “六公子,我…我還用去回稟一聲嗎?”婢女說道,伸手指著里面,“娘子應該小憩好了。”

  “不用,理他們這些閑人呢。”周箙說道,轉身向內走去。

  還沒走兩步,聽得身后馬蹄急響,周箙剛回過頭,就見秦弧已經跳下馬,身后還跟著一個顯然是剛騎馬疾奔而來的小廝。

  “公子,公子,你干什么….老爺叫你速速回去。”小廝口中還喊道。

  秦弧沒有理會疾步而行,連招呼都不打徑直向內而去。

  “哎哎!”周箙喊道,“還沒問見不見你呢!”

  秦弧理都沒理疾步向內去了。

  程嬌娘正站在廊下,看著院子里黃氏和丫頭帶著小寶跑跳笑鬧,見秦弧進來,黃氏忙要帶著人避開。

  “不用的嫂嫂,你們玩吧,我們進去說話。”程嬌娘說道,一面對秦弧做請。

  秦弧搖搖頭。

  “不用了,我就來說一句話,我也要立刻回去了。”他說道。

  程嬌娘看著他點點頭,含笑聆聽。

  想過再見她怎么樣,但是,原來其實也沒什么不一樣,你放下,她就放下,你不計較,她就不計較,與君子交,就是如此的簡單。

  秦弧點點頭笑了笑,又收起笑。

  “太后接慶王回宮了。”他說道。

  跟過來的周箙聽到這句話不由停下腳,神情驚訝。

  慶王!

  程嬌娘哦了聲,目光看向院中。

  秦弧也看向院中,那里黃氏帶著的小寶正手里舉著風車蹣跚追著婢女奔跑,發出咯咯的笑聲。

  弱弱幼童,不知寒暑不知悲喜,最是爛漫時節。

  慶王府里有些嘈雜熱鬧。

  一個個包袱箱子被抬出來,一輛馬車顯然已經放不下了。

  “殿下,不用拿這些。”身穿高品階服的內侍笑著對晉安郡王說道。

  晉安郡王搖頭。

  “這些都是他用慣的,換了會鬧的。”他說道,一面轉頭看去,見幾個內侍連拉帶哄的帶著慶王來了。

  慶王被打斷了玩鬧很是不高興,不停的甩手大叫。

  “六哥兒,我們進宮去見娘娘,到那里再接著玩,哥哥陪你玩。”晉安郡王上前拉住他笑著說道。

  慶王哪里聽得懂,哼哼哈哈的甩手。

  這邊的內侍笑著也迎接過去,和晉安郡王一起將慶王勸上車。

  晉安郡王抬腳也要上車,內侍忽的伸手虛攔了下。

  “殿下。”他說道,臉上的笑淺淺,“您不用親自送了,奴婢們能行的。”

  晉安郡王的身形一頓,看著這內侍。

  內侍又收起笑,帶著幾分凝重。

  “太后懿旨,接慶王進宮。”他壓低聲音認真說道,“如今非常時候,太后沒有傳召,宗室還是不方便進宮的。”

  這樣啊…..

  晉安郡王垂下手站直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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