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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不妙

  雖然皇宮戒嚴,但消息還是散出來了。

  原本妃嬪失去了孩子的意外對民眾沒什么吸引力,就算是這孩子是因為妃嬪爭而失去的,也不過爾爾。

  這種事別說宮廷了,哪一家高門大戶也難免發生一兩次,沒什么稀罕的。

  但當這個消息跟天象讖語聯系在一起,那就熱鬧了。

  神仙鬼怪最是民眾喜聞樂見久談不衰。

  尤其是那一句太白經天,客星見于勾陳,當主天下。

  “這就是說宮中的皇子當主天下,那宮中有兩個皇子,到底誰主天下?”

  “要是以前問大概說不準,但現在肯定就是平王了。”

  不管去年天象預示的是那個,如今就只有一個了。

  “沒錯沒錯,這也正是應了那句,太白現,與月蝕會,太子危啊。”

  “哪到底哪個是太子啊?”

  “真是蠢啊,哪個危了哪個就是太子唄。”

  “啊,那就是說,安妃沒了的那個小皇子是真命天子?”

  “那當然,要不貴妃為什么急了,安妃生下的是真命天子,那還有平王什么事…”

  喧鬧的話從酒樓茶肆的大廳內傳上來,對于坐在雅間包廂內的人來說,那些所謂的天象讖語神鬼怪談倒其次。

  “這么看來,這一次高家將要圣眷衰了。”

  “也是該衰一衰了。”

  有幸災樂禍的,也有嗤聲不屑的。

  “那又如何?”有老者手中端著酒碗撇嘴說道,“只有死了的才是衰竭,活著的,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嗎?別忘了,皇帝如今,又只有平王了。”

  是啊,皇帝如今,可是只有平王了。

  高家書房里,壓抑的氣氛中有人咬牙說出這句話。

  “沒錯,我們高家還真不怕!”高小官人說道,肥碩的脖子看起來更肥碩,似乎連呼吸都困難,以至于漲紅臉瞪圓眼,“陛下真是氣不過,就把平王也殺了給那小皇子償命,我們高家保證不攔著。”

  高凌波瞥他一眼。

  “說這些廢話做什么。”他說道。

  “出氣,我說些狠話出氣,太憋屈了,這他娘的什么事,受這等冤屈。”高小官人氣呼呼說道,“父親,陛下這是糊涂了吧?他想的都是什么啊!”

  “不怪皇帝糊涂,怪的是下這盤棋的人高明。”高凌波說道,神態語氣一如既往,就好像什么也沒發生一般,只是說話的時候還不時的揉腿。

  這是昨日勤政殿內他跪了半日的結果。

  看到父親揉腿,高小官人更是火氣大。

  “父親,你當時就不該下跪,你為什么下跪,你跪了豈不是說我們錯了,豈不是說這件事就娘娘做的了。”他跳腳喊道。

  “瞎說,誰說我下跪就是認了?只不過陛下的面子總是要顧忌的。”高凌波說道,“再說,我下跪明明是因為不認。”

  真要認了那就是下跪的時候還會自請罪去職歸家什么的,他當時可是什么都沒說,當皇帝問出那句話后,他就直接撩衣噗通跪下了,跪的直直的,任憑皇帝再說再問,一句話也不說了。

  你既然不聽,那我就不說。

  無憑無據,就憑一句天象讖語認定是貴妃害人,這世上沒這么容易的事!

  “皇城司的人在查貴妃娘娘。”清客遲疑一下說道,“但凡是人就沒有經得起查,且是有心的查的。”

  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干干凈凈的嬰兒。

  更況且,貴妃娘娘手里本來就….

  “查?”高凌波冷笑一聲,“已經連陷害安妃這樣的事都被安上了,別的罪名就不能安了嗎?他們查出什么,難道就得認什么嗎?”

  “那要娘娘做些什么嗎?”清客問道。

  比如女人慣用的,表達委屈的可以用憤怒,可以用悲傷,可以用自傷…

  “什么都不做,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高凌波說道。

  聽到這句話在場的人都有些面色古怪。

  這句話,不太合適吧…

  高凌波沒好氣的瞪了眾人一眼。

  “平王!平王!”他提醒道,“有平王在,就是她的底氣!”

  說到這里拍了拍幾案。

  “去,和貴妃娘娘說,咱們高家的人可沒這么就被嚇住,這個時候說什么也不能低頭,別失了她的身份。”

  一個小廝應聲是低頭出去了。

  “那要平王做些什么?”高小官人想到什么又忙問道,“讓平王去替貴妃喊冤怎么樣?”

  高凌波立刻搖頭。

  “不能,這件事與他無關,更不能喊冤。”他說道,“皇帝是他的父親,貴妃是他生母,父母有錯,做子女的怎么能指責,孝順孝順,他此時只需要孝順就可以了。”

  清客也點點頭。

  “貴妃不能認錯,咱們不能認罰,但作為子女的平王可以。”他說道,“父母起了嫌隙,做子女的要自責難過。”

  高小官人聽得不耐煩。

  “那到底要他干什么?”他問道。

  “上書表達自己的難過,愿意替母擔責。”高凌波說道。

  高小官人一臉不高興。

  “憑什么。”他嘀嘀咕咕說道。

  “憑他是為人子!為人子,哪有那么多為什么!”高凌波沒好氣的喝道,瞪眼看他,“你這么不服氣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將來我有點什么事,你難道連去為我跪一跪都不肯嗎?我的事就跟你無關嗎?”

  高小官人訕訕。

  “父親,你這是說什么呢,這哪跟哪啊。”他說道,“您犯不著咒自己嘛。”

  高凌波瞪他一眼。

  “有你給我惹禍,不咒我也得倒霉。”他沒好氣說道。

  那怎么叫我惹禍,那件事明明是程氏賤獠的緣故。

  當時就該在大廳里殺了她,也省的自己動不動就被拎出來說。

  高小官人心里再次后悔想到。

  “這說到底本來就是怪陛下,如果早些立平王為太子,也就不會給其他人起心思….”他忙岔開話題說道,說到這里又忙點頭,“父親,我看,陛下是的確起了其他的心思了。”

  高凌波哼了聲。

  “過去的事都無須再提,也無關緊要了。”他說道,一面拍撫著膝頭,“如今,陛下也沒別的心思了。”

  如今就平王一個,皇帝還能如何?

  “所以說這件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高小官人笑嘻嘻說道。

  “對平王自然是沒事,但這件事到底對我高家不妙啊。”一旁的清客說道,“首先就是朝臣們,不出意料的話,已經有很多人寫好彈劾大人的奏章了,而且大人如今與陛下僵持不下,陛下肯定也會借機打壓大人,這一次只怕我們高家要折損啊。”

  是啊,這的確是個問題,陛下現在急需發泄其喪子的憤怒和怨恨….

  屋子里的氣氛再次低沉下去。

  “到底是誰在暗處算計我們!”高小官人狠狠的拍幾案喊道。

  “這很簡單。”高凌波淡淡說道,“我們高家折損了誰得利就是誰。”

  高小官人愣了下。

  “那可多了去了。”他說道。

  難道滿朝文武一多半都參與了算計?這么一大盤棋下起來,怎么可能他們高家一點都沒察覺!

  是啊,那是不可能的,一個人能成事,但三個人就不一定了,一群人聯手來坐局害他高凌波,那更是不可能。

  高凌波皺起眉頭。

  這次事原本該是清楚明白的栽贓陷害的事,卻讓皇帝如此深信不疑的關鍵,就是那個被隱瞞的太白經天。

  皇帝說,是貴妃娘娘的人私竊司天臺,得知了這個天象記錄,且故意當做不知道。

  太白經天…..

  司天臺的人話應該沒有什么大錯,以他們的本事,太白經天的確是發現不了….發現不了也不敢輕易就喊出來…

  這些人雖然蠢但還是很謹慎的….

  要不然這么多年只出了一個敢拿性命賭月蝕的郭遠呢….

  月蝕..

  程娘子…..

  天象….

  “已經查過了,是那學生所為….當時在司天臺吵鬧一番了,想必是傳到了陛下耳內…”

  “…..陛下才召程娘子要問,結果被攔下,所以便讓晉安郡王去問了…..”

  “…想來程娘子也說了有,所以陛下才會在殿上應下了那學生郭遠的請求…”

  忽遠忽近模糊清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高凌波坐正了身子,慢慢的有些恍然的點點頭。

  “原來陛下那日召程娘子是為這個。”

  他慢慢的說出曾經的那句話。

  沒想到,去年的話此時說來,倒也貼切的很。

  “糟了。”

  秦十三郎猛地坐起來,將一旁的下棋的侍女們嚇了一跳。

  “公子。”她們忙起身過來問道。

  話音未落,秦十三郎已經疾步向外而去。

  “公子,公子,你的外袍。”侍女們忙抓起衣架上的錦袍追上去。

  秦十三郎的上門,讓婢女有些意外。

  “還以為十三公子不來了呢。”婢女笑道。

  秦十三郎看著她停了下腳。

  “是你以為還是你家娘子以為?”他說道。

  “我啊。”婢女笑嘻嘻說道。

  “所以你成不了你家娘子。”秦十三郎搖頭說道,抬腳疾步向內。

  婢女沖他的背影吐吐舌頭。

  “你知道太白經天?”

  邁進院子,顧不得進廳堂坐下,秦十三郎就在廊下問道。

  程嬌娘點點頭。

  “你那時候看到了?”秦十三郎問道。

  程嬌娘再次點點頭。

  “你怎么不說?”秦十三郎問道。

  “沒人問我啊。”程嬌娘說道。

  秦十三郎神情有些復雜,看著這女子一本正經的答話的樣子,有些想笑,又有些笑不出。

  沒人問我…

  “這等大事,當時你真該上報朝廷啊。”秦十三郎感嘆道。

  程嬌娘看著他。

  “秦郎君。”她說道,“天象之事,吉兇之測,是不問不說的,除非是司天臺,太史令,在其位謀其事。”

  她這是生氣了嗎?

  秦十三郎怔怔一下,旋即苦笑。

  “是這樣啊,我不知道,你別生氣。”他說道。

  “我沒生氣。”程嬌娘說道。

  秦十三郎笑了笑,看著她。

  “我不是在責怪你沒說,而是在感嘆。”他又收了笑,柔和聲音說道,“在感嘆你又無辜飛來橫禍了。”

  盡力寫二更,不知道能不能寫出來。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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