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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好奇

  周箙和秦弧到了家門時,正碰上程嬌娘出門。

  “你要去哪里?”周箙問道,微微皺眉。

  “去慶王府。”程嬌娘說道。

  周箙倒無所謂,抬腳邁步,秦弧站住腳。

  “程娘子。”他說道。

  程嬌娘停下腳看著他。

  “我一直想不明白,晉安郡王殿下是怎么說服你照看慶王的?”秦弧笑問道。

  “因為他請我,而我也能做。”程嬌娘說道。

  秦弧笑了。

  “原來娘子這么好請。”他笑道。

  程嬌娘笑了笑施禮坐上車。

  “你干什么?”周箙瞪眼用胳膊撞了下秦弧。

  “好奇啊。”秦弧說道,先邁步進門。

  來到庭院中二人在廊下坐,婢女們端上茶具,秦弧束起袖子烤茶。

  “有什么好奇的?”周箙問道。

  “好奇她到底會嫁給誰。”秦弧笑道。

  經過周箙德勝樓一鬧,高家狼狽不堪,但卻并沒有跟著鬧起來,反而沉寂無聲。

  “看來是高大人出手了。”秦弧說道。

  “昨日媒人去程家了。”周箙說道,啐了一口,“真虧他們厚臉皮。”

  “這時候不厚臉皮才是蠢呢。”秦弧說道,將熱茶斟上,“所以說高大人出手就是不凡。”

  周箙接過茶一飲而盡。

  “那…我們該怎么做?”他問道。

  我也厚臉皮…嗎?

  秦弧抬頭看他,午后的日光下年輕人有些粗糙的面龐漲紅,不知道是被曬的有些熱,還是剛一口飲了熱茶的緣故。

  “所以我很好奇。”他笑道,自己也斟茶一飲而盡。

  “接下來怎么辦?”

  而此時坐在周家的客廳里的程大老爺也正說出這句話。

  他是來見嬌娘的,卻不想錯過,便只能在這里等著了。

  “高家真請了媒人來了?”周老爺帶著幾分緊張問道。

  程大老爺點點頭。

  心里也是暗恨,沒想到鬧成這樣還要遣媒人來,這高家的確不好惹。

  “他們遣媒人來。那咱們干脆讓六郎和嬌嬌成親。”周老爺在一旁說道。

  程大老爺看著周老爺。

  “那這樣的話,這京城到底是呆不下去了。”他神情肅重說道。

  “怎么會,就因為這一件荒唐事,陛下難道還能驅逐我們?”周老爺嗤聲笑道。“這不過的是兒女荒唐事,年輕人們難免有些風流的過往,不以私事論朝堂,陛下可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

  程大老爺亦是嗤聲一笑。

  “你說錯了,我們現在說的可不是陛下。”他說道,“而是平王。”

  平王?

  周老爺愣了下。

  “你難道忘了,最初做媒,最初挑起事由的是誰嗎?”程大老爺說道。

  是平王!

  這件事跟皇帝無關,對于這兩家成親還是成仇,皇帝始終是個旁觀者。而且皇帝年紀大了,總有一天會退位。

  這件事跟太后有關,這門親事成不成,關系著她的臉面,事實上現在已經很丟她的臉面了。但太后始終是太后,年紀更大,且后宮婦人到底左右不了大朝堂。

  但如果這件事跟平王有關,這個年輕的唯一儲君,將來還會在位很長時間的皇帝,他的喜怒必將很長時間的影響左右著朝堂,而且這種左右還會延續他的子孫…..

  “這么說。這件事不解決是不行了。”周老爺喃喃說道。

  解決也容易,只是付出代價則是家族的前程。

  “怪不得嬌嬌說要順勢而為成親呢。”他又捻須訕訕說道。

  程大老爺露出鄙視的笑。

  “真是雷聲大雨點小,喊的那么厲害,卻原來這就怕了。”他說道,“早知道你這個外姓人靠不住。”

  這帽子可扣大了,周老爺絕不會承認。

  “姓程的。誰怕了?誰讓這麻煩是你的兒子惹出來了!累害我家嬌嬌!你有什么臉理直氣壯的。”他呸了聲毫不示弱喊道。

  果然吵起來了,外邊侍立的仆婦丫頭們松口氣,這才是周家和程家相處的樣子。

  “吵什么?”

  程嬌娘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室內的僵持。

  “嬌嬌。”

  程大老爺和周老爺同時喊道,看著站在門口的程嬌娘,周老爺搶先邁出幾步。站定在程嬌娘身邊。

  程大老爺不屑如此,對這女子怎么樣是要看怎么做,可不是扯著嗓子喊。

  “你的親事你說怎么辦,咱們就怎么辦。”周老爺搶先說道。

  程嬌娘哦了聲,施禮道謝。

  “親事是小事。”她說道,看向程大老爺,“伯父來的正好,我正要回家去。”

  回家?

  這時候要回家?

  “阿彌陀佛,終于要走了。”

  聽到消息的周夫人忙念佛連連。

  “怎么要走了?”有仆婦問道。

  周夫人倒不關心這個,只要人走了,不在她眼前就好。

  “那程二老爺還在家呢,雖然被程大老爺關著,但程大老爺關的,她做子女的難不成也能心安理得聽之任之?”另一個仆婦也是好奇不解問道。

  “哎,該不會是要議親了所以回家了吧。”有仆婦反應過來說道,“適才聽老爺說了,這次的事必須議親來解決了。”

  “那她要嫁誰?”仆婦們齊聲問道。

  這邊的周夫人也頓時豎起耳朵。

  “那還用說,自然是咱們六郎了。”

  天啊!我的兒!到底要賠上你。

  周夫人伸手扶著心口,另一只手習慣性的去摸幾案上擺著的酒壺,顫抖著手斟了淺淺一盞,仰頭一口喝了。

  通體舒暢,亂跳的心也安靜下來。

  這是那女子特意給自己釀制的酒。

  只是酒是好酒,如果只有酒在眼前,人不在,那就更好了。

  “嬌娘,你是不是有了主意了?”

  回到家程大老爺立刻問道。

  “你說吧。嫁哪個?”

  周家那老混帳明顯的慫了,肯定不敢主動再來提親事,但這沒什么,他開不開口無所謂。只要嬌娘開口,他就去打的那姓周的聽話上門提親,以為當初他們程家挨打是真的就沒有還手之力了嗎?

  真拼了命,誰怕誰!

  不過,如果是要嫁高家,這也不是不可能,從媒人的態度來看,似乎高大人很誠懇,還說等回來親自來拜訪,到時候再詳談。

  如果高家低頭娶妻的話。這件事倒也不是沒有周全的機會,當然,這都得看嬌娘的態度,如果她同意,他也不介意背著被人嘲笑沒骨頭的名聲。跟高家和顏悅色談婚嫁。

  “嫁誰以后再說,現在請伯父帶著父親,你們速回江州。”程嬌娘說道。

  回江州?

  程大老爺的遐思被打斷,愣住了。

  現在?

  “在京城呆著會不方便。”程嬌娘說道,“還是回江州的好。”

  在京城說親事人家說上門就上門,堵著門你也沒辦法,如果回江州的話。光路程來回就能夠拖一段時日了。

  是啊,拖為上策,這么簡單的辦法怎么沒想到。

  “舉重若輕舉重若輕。”程大老爺哈哈笑著說道。

  對于程大老爺的大笑和稱贊程嬌娘只是搖搖頭,并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只是父親怎么回去還要伯父你費心。”她說道。

  程大老爺哈哈笑了。

  “簡單的很。”他說道,伸手指了指一個方向,“學高凌波高大人就行。”

  四月底。大理寺判官程棟上書,因接到母病危,所以特請回鄉。

  算起來這程棟自從來到大理寺在衙門待的日子屈指可數,先是御史臺的案子避位了幾日,緊接著又是被其兄告別籍異財避位。官司才清,又說犯了病在家休養不能見人,如今干脆直接告假回鄉。

  “先是妻子斷了腿,接著又要回鄉,這拖字訣真是用上癮了。”一個官員看著面前的奏章搖頭說道。

  “那放還是不放?”另一個官員低聲問道,“要知道他進京來可是高大人安排的,如今高大人未說就放他走不知妥否?”

  先前的官員將奏章扔回幾案上。

  “那還能怎么辦?人家母危不讓歸嗎?高大人都因為母病重回來了,程棟就不能嗎?這根本就攔不住。”他說道,“更況且,陳相公已經同意了。”

  那官員這才看過去,見幾案奏章上鮮紅的朱批以及中書的大印。

  “拖就拖吧,拖這一時,難道還能拖一世嗎?”他搖頭說道,“江州再遠,也不過是快馬十日而已。”

  看著馬隊疾馳而去,程四郎還佇立相望。

  “嬌嬌你也該跟這一起回去,這時回去也沒人敢說什么。”

  身后傳來周老爺的聲音。

  “晉安郡王尚未歸來,受人之托豈能言而無信。”程嬌娘說道。

  因為程嬌娘不走,還需要對傷手施針的程四郎也留下了。

  “妹妹,這件事是不是很難辦?”

  沉默一路邁進家門的時候,程四郎說道。

  自從傷了手聽了程大老爺的話之后,他一直淡然而行,并沒有主動提及如今的事,但他的心里到底是放不下。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話,就不會有今日的困局。

  程嬌娘聞言轉過頭對他笑了。

  “其實你們真的都想多了。”程嬌娘說道,“這件事真的不算什么事。”

  這種話不是程嬌娘第一次說了,或者說一直以來她都這樣說。

  “那在妹妹眼里到底什么是大事?”程四郎問道。

  “那些沒人說起,但卻存在的事。”程嬌娘說道。

  這是什么事?

  程四郎皺眉不解。

  “天象。”程嬌娘說道。

  “日蝕月蝕嗎?”程四郎問道,“不過大家也都說起過啊,而且應兆的民亂旱災也都出現了。”

  程嬌娘搖搖頭。

  “不,天象并非只有這個。”她說道。

  程四郎驚訝不已,不止日蝕月蝕,還有別的天象?是什么?他怎么不知道?

  “所以我才奇怪。”程嬌娘看向他,“有一件事明明有人知道了,但卻始終沒有人說,就好像沒有發生一般,那這件事要么真是小事,要么…..將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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