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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兩得

  高小官人驚訝的瞪眼。

  “殿下,你說什么呢?”他說道,“那賤婢我才看不上呢。”

  平王卻因為這句話出口而越想越覺得不錯。

  “那賤婢我見過,長得也不錯。”他說道。

  “殿下,這不是長的怎么樣的事。”高小官人搖頭說道,“這是不可能的。”

  平王嗤聲。

  “怎么不可能?”他說道,“她什么門庭,你家什么門庭,多少人搶著要嫁入你家而不得呢。”

  “殿下,我們現在可是仇人。”高小官人說道。

  “正因為是仇人,才要娶她。”平王說道,面色隱隱有些興奮,“娶了她,她就是你的人,以夫為天,她要是不聽話,你就收拾她。”

  說道收拾二字,平王放在膝頭的手不由攥起。

  “誰說看上了才能娶,仇人才最該娶,娶回去,想怎么報仇就怎么報仇,用皮鞭抽她,用針扎她,餓著她,羞辱她。。。。”

  隨著說話,平王的神情漸漸潮紅,呼吸也急促起來。

  一旁侍立的內侍忙出聲說話。

  “殿下,婚姻大事不可兒戲,還是讓高大人做主吧。”他說道。

  “本王怎么不能做主!”

  被打斷了思緒的平王頓時怒目。

  “天下都是吾的臣民,吾難道不能做主嗎?”

  高小官人忙應聲是,那內侍倒也沒有再說話,看著平王恢復情緒,他松口氣退回去。

  “殿下說的是。”高小官人說道,“只是,那程娘子非同一般女子,想要與她說親只怕不容易。”

  平王不屑一笑。

  “以往都說你驕悍,此時看來你也不過如此,倒還不如那程娘子肆意驕縱呢。”他說道。

  高小官人如同溫順的貓兒一般帶著幾分羞愧笑了。

  “殿下說笑了。那都是外人嫉恨我父親的權勢,故意污蔑與我,我在家如何殿下還不知道嗎?父親對我們兄弟管教甚嚴。”他苦笑說道,“要不然這次跟那程四郎在德勝樓相爭。我怎么會如此狼狽不堪,還不是怕父親得知責罰與我。”

  平王笑了。

  “的確狼狽不堪,當時你就該好好的打他們一頓,如今白白吃了虧還擔著笑話。”他說道。

  “殿下見笑了,殿下休要說了,再說下去,我就真沒臉出來見人了。”高小官人擺手慚愧說道。

  “要是不把那程娘子解決了,你這輩子都沒臉見人了。”平王說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程娘子自己豈能做主?”

  高小官人笑。

  “殿下還小。難道就要做媒了嗎?”他說道。

  這笑讓平王覺得羞辱。

  “本王做不得媒,那太后可做的?”他豎眉說道。

  “太后?”高小官人幾分驚訝幾分惶恐,忙擺手,“這種事怎么能驚動太后,那豈不是成了皇家賜婚了!”

  皇家賜婚!

  平王眼睛亮起來。端正身子。

  “那豈不是更好。”他說道,帶著幾分得意,“太后的恩旨,本王不信程家能拒絕。”

  高小官人還想說什么,平王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不耐煩一擺手。

  “這件事就這么定了,吾去和太后說,你不要再管了。”他說道。“你委屈娶了那程娘子,也算是幫了本王的忙,吾真是厭惡她,尤其不想她再與晉安郡王勾搭在一起。”

  高小官人忙起身離座施禮。

  “臣不敢當委屈。”他說道,“臣勞煩殿下費心了。”

  看著高小官人走出王府大門,站在臺階上相送的總管微微皺眉。

  “大人。難道就任憑這小子誑弄了平王殿下?”一個內侍低聲說道。

  總管微微一笑。

  “那要看誑弄的結果了。”他說道,“如果是算計這個程娘子,倒也不算為過。”

  “那就真讓殿下去跟太后說賜婚嗎?”小內侍問道。

  “去啊,殿下這個主意真不錯。”總管含笑點頭,“要知道程娘子神神道道的。又跟晉安郡王走得近,這始終不是什么好事,這樣嫁入高家,由高家看管著,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內侍哦了聲點點頭,神情放松下來。

  而這邊坐上車的高小官人則大笑。

  “沒想到殿下竟然如此聰慧,我才幾句話,他就想到這個辦法。”他說道。

  隨從在一旁陪笑。

  “那官人覺得這辦法如何?”他問道。

  高小官人撫著短肥的下巴瞇眼,想著在德勝樓那小女子從門外走進來的一剎那。

  “那賤婢當真長得不錯。”他微微一笑說道。

  德勝樓里宴席散去,喝的醉醺醺的官人們說笑著告退,一面攔住也要起身的程四郎。

  “你們有情人說說私密話。”幾個同僚打趣說道,不由分說關上門。

  屋子里安靜下來,一直笑容滿滿的程四郎退去了笑,帶著幾分疲憊吐口氣。

  朱小娘子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子,春日的風緩緩卷走室內的酒濁氣。

  “程官人。”她斟上一杯熱茶遞過來柔聲說道,“累了吧?”

  程四郎坐正身子接過。

  “多謝。”他施禮說道,遲疑一下,“你也累了。”

  都在人前做戲,都為了給他人看。

  朱小娘子搖搖頭,微微一笑。

  “奴家不會累,奴家就是當如此。”她說道。

  程四郎輕嘆一口氣。

  “沒有誰生來就當如此的。”他說道。

  所以,這是命。

  “四郎君,您就不要說讓奴家傷心的事了。”朱小娘子笑道,一面伸手去挽程四郎的胳膊,“奴家覺得還是要活在當下才是。”

  溫柔美人逼近,程四郎有些慌神,忙側身躲開。

  朱小娘子撲了空,愣了下,掩嘴吃吃笑了。

  “四郎君,你躲什么。”她說道。

  程四郎訕訕一笑。

  “朱小娘子。你不用這樣的。”他說道。

  朱小娘子有些不解的笑。

  “官人,那我該怎樣?”她說道。

  “還像以前那樣就行了。”程四郎說道,視線避開朱小娘子。

  朱小娘子看著他,退后一些。端正身形施禮。

  “程郎君,朱衡給你賠禮了。”她低聲說道。

  “不,不。”程四郎忙說道,“不是因為那個,那件事與小娘子你無關,是我自己要做的。”

  “四郎君,怨恨朱衡嗎?”朱小娘子低著頭說道。

  “不不,我不怨恨。”程四郎搖頭說道,“如果要怨恨,也只能怨恨自己。畢竟當時朱小娘子并沒有故意利用我,反而處處為我開脫,要我走,是我自己的緣故。”

  朱小娘子抬起頭看著他微微一笑。

  “是嗎?”她說道,“朱衡也是。也是怨恨自己呢。”

  說到這里,她端起茶碗。

  “奴家敬郎君。”

  程四郎也忙端起茶碗,二人對視一舉,各自飲了。

  “四郎君。”

  看著起身要走的程四郎,朱小娘子又喚住他。

  程四郎有些不解的回頭。

  “四郎君,后悔嗎?”朱小娘子問道。

  程四郎笑了笑。

  “我家妹妹說,世上沒有如果。做過了就做過了,要向前看。”他說道,說罷施禮舉步而去了。

  門關上,室內再次恢復安靜,朱小娘子席地而坐久久未動。

  “可是,我后悔了呢。”她喃喃說道。

  夜色降下來的時候。周六郎邁進程嬌娘的院落,一眼就看到那女子斜倚在廊下,兩邊燈籠的籠罩下,散發著與白日不同的神采。

  她的手里拎著一只掛件正慢慢的看。

  “這是什么?”周六郎問道。

  “螞蚱。”程嬌娘說道。

  螞蚱?這是細竹皮編的,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哪里來的?”周六郎問道。

  “人送的。”程嬌娘答道。

  秦十三郎這家伙送的吧。周六郎撇撇嘴。

  要說什么又不知道該說什么,這個女子呢從來不會主動說話,就是你問話,她也只是一問一答,不會客套也不會搭訕。

  真不知道她這樣沉默之下心里想的都是什么。

  就這樣悶悶的坐了一刻,周六郎干脆起身走開了,走了幾步又回頭,見那女子依舊微微抬頭,似乎再看掛件,又似乎沒在看。

  “你在干什么?”周六郎忍不住問道。

  “看星星。”程嬌娘答道,視線沒有移開半點。

  看星星?

  周六郎抬頭看天,夜色漸濃,星光也漸漸燦爛。

  倒是挺好看,不過,這有什么意思啊。

  他撇撇嘴走開了。

  “娘子。”半芹上前給她加了件斗篷,一面也跟著看去,“今晚還要看到很晚嗎?”

  程嬌娘點點頭,一面伸手指著星空。

  “你看,那顆星星越來越亮了,但是,還不夠。”她說道。

  那顆?哪顆?

  半芹抬頭看去,滿天星光在她眼里根本就沒有區別,不過娘子說一顆亮了,那就一定是亮了,她認真的點點頭。

  “那怎么樣才能算夠?”半芹問道。

  “天時地利人和。”程嬌娘說道,“如今天時地利已經到了,余下的就看人了。”

  “哎呦我的天,我的兒,你竟然做起媒人來了。”

  皇宮里,太后發出一聲驚呼,看著眼前跪坐的平王有些哭笑不得。

  “娘娘,這不是媒人,這是正事。”平王板著臉說道。

  太后笑著看貴妃。

  “你看看,你看看,是不是該先給咱們平王辦正事啊?”她說道。

  貴妃半是笑半是搖頭。

  “四哥兒,你可別胡鬧,這不是你小孩子能說的事。”她說道,“再說,把程娘子說給高小官人,那豈不是笑話。”

  “那不是笑話,那是讓笑話變成一段佳話。”平王肅容說道。

  讓笑話變成一段佳話?

  貴妃和太后愣了下。

  “如今高家因為德勝樓程娘子相爭的事變成了笑話,如果不想法子解決,這輩子高家都將留個笑話在世人眼里,但如果這相爭變成姻緣,不打不相識,意氣之爭變成惺惺相惜,那豈不是就成了一段佳話?”平王說道,“難道娘娘希望高家真的就這樣成為笑話嗎?只要程娘子在一天,那高家就永遠是個笑話。”

  太后和貴妃對視一眼。

  她們當然不希望高家成為笑話,那樣對她們可沒什么好處。

  “如果這樣說。”貴妃先開口了,眼神閃閃,“這門姻緣倒真是不錯。”

  高家不再成為笑話,那惹人厭惡忌諱的程娘子又成了高家的人,成了高家的人,自然就掌控在他們高家手里,而高家,則是她們最放心的人家,這真是一舉兩得。

  太后顯然也想到了,緩緩的點點頭。

  “不錯,這件荒唐事,是該有個交代了。”她說道,抬頭看向門外,“來人,傳程家夫人來,哀家要做這個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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