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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運氣

  秦十三郎也笑了。

  “父親,這只是巧合而已,再說,每日進出官廳的人多的是,要是這樣說,那有本事的人可真是太多了。”他笑道。

  秦侍講點點頭,是啊,怎么可能,只能說是巧合吧。

  “那這周家,運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他搖頭說道。

  運氣好,卻總是出事,運氣不好,卻總是能化險為夷虛驚一場。

  想到這里,秦侍講不由笑了。

  “這樣看來,你可真是周家的吉星,卻是朝中大人的災星,在這樣下去,官廳里的人都不敢讓你去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秦十三郎就神色微變。

  “父親!”他出口喊道。

  秦侍講一驚察覺失言,自己怎么能說兒子是朝中大人的災星,這話要是傳出去,兒子這輩子的仕途就毀了!

  朝廷私下對鬼神之事很是忌諱。

  只是,仕途…

  兒子的仕途….

  他看向秦十三郎,不知道是不是腿腳好了的緣故,個頭高了很多,站在面前風姿秀挺。

  “十三,你今年多大了?”他忽地問道。

  秦十三郎笑了。

  “父親,孩兒過了八月就十七歲了。”他說道。

  “十七歲,是該下場了。”秦侍講點點頭說道,“你的功課該拿起來了。”

  以前秦十三身殘不能入仕,所以日常的功課并沒有針對科舉,但如今不一樣了。

  他的兒子豐神俊秀,聰明靈慧,家世有依,前途必然無量。

  秦十三郎躬身施禮。

  “是,父親。”他說道。

  秦侍講點點頭,看著兒子轉身。

  “十三。”他再次喊住。

  秦十三郎回頭。

  “真不是你干的?”秦侍講問道。

  秦十三郎有些無奈的笑了。

  “父親!兒子有這種本事?”他說道。

  他沒有。

  別說一個小兒了,就連自己也沒這個本事,秦侍講再次失笑搖頭。沖兒子擺擺手。

  三日后,周老爺帶來了有關逃兵事情的進展。

  “...事情已經核查清楚了,范江林他們果然沒有殺人,那個人是在爭執中自己跌死的,最多算是誤殺。”周老爺說道,帶著幾分笑意,“所以殺人越逃的罪過便能消了。”

  “那逃兵的罪呢?”程嬌娘問道。

  “管他們什么逃兵,卸了殺人的罪,出來后不再是兵,自然也就沒有逃兵這一說了。”周老爺笑道。說到這里又拉下臉。“可恨那劉奎。不知好歹,還…”

  他話說到這里又停下。

  “劉奎?他還怎樣?”程嬌娘問道。

  “沒什么,嬌娘,這件事你不用管了。上邊都不過問了,他一個小小的大將蹦跶不得,我非給他點教訓不可!”周老爺哼聲說道。

  雖然他做不到自己這個外甥女那樣殺人無形,但作弄一個巡甲大將,還是很容易的。

  “他是認定逃兵之罪,要把他們送回西北營去吧?”程嬌娘說道。

  周老爺點點頭,還要再說話,程嬌娘也點點頭打斷他。

  “他說的沒錯,的確是逃了。”她說道。“那就讓送回西北營中去吧。”

  周老爺愣了下。

  “不用的,嬌嬌,這點事不算事,能脫身的。”他忙說道。

  這不是被外甥女小瞧了嗎?

  “不。”程嬌娘說道,“讓他們回西北營。”

  周老爺再次愣住了。

  回西北營。就是要離開京城…..

  原來是要趕走他們。

  周老爺恍然大悟。

  也是,惹了這些麻煩,怎能還留著他們!救了他們的命掙了自家的面子,已經仁至義盡,眼不見心不煩,趕得遠遠的去吧。

  “好,嬌嬌兒,我知道怎么做了。”周老爺點頭帶著幾分心領神會說道。

  程嬌娘低頭施禮道謝。

  而與此同時,陳老太爺也問到了這件事。

  “逃兵?”陳紹微微皺眉,面色難掩疲憊。

  許久的事終于有了結果,且結果不盡如人意,他們不是應該先說這件事嗎?

  但父親問還是要回答的。

  “我一直讓兵部那邊多加照顧,不會在牢里受了委屈,”他說道,“事到如今,高凌俊那邊的人知道這樣也不會引我去說情維護,也不再追著要非殺不可了,都忙著銷滅西北的各種罪證,只要上邊沒人過問,這件事就是小事一件,周家沒幾日就能撈人出來的。”

  陳老太爺點點頭神情若有所思。

  “父親,你為什么特別關注這幾個逃兵?”陳紹問道。

  “我只是覺得不可思議,所以還是想多問些人求證一下。”陳老太爺含笑說道。

  “不可思議?怎么不可思議了?”陳紹皺眉問道。

  陳老太爺微微一笑。

  “就跟張江州突然冒出來彈劾你們二人似的不可思議一樣。”他說道。

  “父親,這有什么不可思議的。”陳紹沉臉說道。

  說到這件事,他始終覺得一肚子火。

  明明就要分勝負了,偏偏被人攪了,縱然他涵養功夫到家,也不想再見到這個張江州。

  “你不想見到,高大人也不想見到,但皇上估計很愿意見到。”陳老太爺說道。

  陳紹默然。

  對于皇帝的心思,他這種久歷官場的人自然明白。

  天子制衡臣子的法家之道,千百年來始終不變。

  “爭名奪利,這些大儒從來都不甘落后!”陳紹沉臉說道。

  自己苦心經營,卻在即將收獲的時候,被人分去了桃子,還是踩著自己搶到的,換做誰也受不了。

  但偏偏又是無奈。

  朝中就是這樣,從來都是踩著人上位,就連自己也不會例外。

  “其實,這樣倒也不錯。”陳老太爺說道。

  這話讓陳紹頓時坐直身子。

  “父親,這件事上中庸之道并不合適!”他神情堅定說道,“我做的決定是為國為民的好事。”

  “許多事的確是好事。但好事不一定能帶來好結果。”陳老太爺說道,“你想這次如果你得償所愿,將高家的勢力從西北拔出,且不說積年的勢力拔出有多難,就說這種動蕩對于西北全境絕非好事…”

  “通則痛,長痛不如短痛。”陳紹說道。

  “….西北邊境動蕩,必然西賊趁勢而謀,你們接手時日太短,兵不熟將不聽,又惹得高派嫉恨。人要是嫉恨了。什么事都做得出。如果這時候出事,他們必然蜂擁反撲,敗軍戰事,一人一口。能咬死你等。”陳老太爺說道。

  “兒不懼死。”陳紹說道。

  “我知道你不懼死,我也不怕你去死。”陳老太爺說道,“只是你這樣死得其所嗎?你死了,高家的人便再次握住西北軍事,那所做的這一切又有什么意義?”

  陳紹沉默不答。

  “如今退了一步,高家也松口氣,覺得根基還在,所以不那么紅了眼的和你撕咬,你也能松口氣。安插的人手也算是進去了,余下便有時間有機會徐徐圖之。”陳老太爺說道,“這樣,西北穩,而肅清也能同時進行。說是退了一步,我覺得,倒比進一步更好,我想江州先生,大約也正是出自這個考慮。”

  他說到這里又看著陳紹。

  “這個考慮,也正是皇帝的考慮,而你們自然也會想得到,只是身在其中不愿去想罷了。”

  陳紹吐口氣,對父親施禮。

  “父親教誨的是。”

  陳老太爺點點頭,親手給他斟茶。

  “你也累了,稍微松口氣吧。”他說道。

  父子二人相對飲茶一刻。

  “你說,江州先生突然出面,會不會跟這幾個逃兵的事有關?”陳老太爺忽的說道。

  這話讓陳紹神情驚愕。

  “父親,你是說程娘子請的張江州出面!”他不由拔高聲音,表達著他的驚愕,“這怎么可能!”

  張江州什么人!何況這種朝廷大事,怎么會聽一個小女子說話!

  “程娘子認得張江州?”

  陳老太爺點點頭,將那日老仆的話說了一遍。

  “我原以為她是看她的哥哥,現在想來…”他搖搖頭。

  陳紹沉默一刻。

  “不可能!”他再次搖頭堅定說道,“張江州不是那種人,他認定了什么就是什么,絕不會因為他人的哀求而動。”

  “如果,她說的恰好是他認定的呢?”陳老太爺說道。

  陳紹神情微微一滯。

  “連一個小姑娘都看清的事,天下人都看得清,你們看不清,那便是貽笑大方的事。”陳老太爺說道,帶著幾分感嘆,“這種貽笑大方的事江州先生怎么能忍受繼續下去。”

  是這樣嗎?

  陳紹面色驚疑不定。

  自己和高家兩派斗了將近半年的西北軍事人事等等事,最終因為這個女人而沒有分出勝負?

  因為這個女人要救幾個逃兵?因為這個小娘子跟江州先生說了幾句話?

  開什么玩笑!這怎么可能!

  絕對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陳紹斬釘截鐵說道,聲音有些急促。

  不知道是急著說服老太爺還是自己。

  “只能說是她運氣好而已。”

  運氣?

  陳老太爺一怔,旋即點點頭笑了。

  “對,沒錯,是運氣吧。”他說道,伸手捻須,帶著幾分沉吟,“原來她還認識江州先生…真是沒想到…”

  原以為這娘子在京城沒有認識的其他人了,沒想到竟然冒出一個江州先生。

  來京城這么久,可一點也沒聽說啊,日常也沒來往。

  這娘子真是次次出人意料。

  不知道,她還認識什么出人意料的人…..

  今日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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