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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請來

  天色微亮的時候,周家校場上相比往日冷清了很多,往日那種刀來槍往呼喝叫好的喧鬧聲沒有了。

  因為周老爺還在趕回來的路上,所以事情便由家中的孩兒們奔忙。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風雨無阻的武人家訓只是講面對老天時候的強硬,當遇到時,便立刻土崩瓦解。

  原本也不大的校場此時看起來有些空曠,一個少年正將一桿槍舞的矯如龍蛇呼呼生風。

  但這行云流水被一聲喊打破了。

  周六郎上身,將長槍收回,身上的汗珠滴滴滾落。

  “誰找我?”他回頭問道。

  校場邊站著一個小廝忙跑過來。

  “是程娘子。”他答道。

  周六郎一驚。

  “人呢?”他問道。

  小廝有些怯怯。

  “家里正忙著,夫人也忙著,就..讓趕走了…”他低聲說道。

  這個時候聽到程娘子二字,對于周夫人來說,無疑是火上澆油。

  “這個喪家敗門星!不許她進我家門!快給我打走打走!”

  虧是周六郎的小廝聽到,知道自己家公子對這程嬌娘的心思,本著忠心體貼偷偷跑來告訴。

  “公子,你可別讓人知道我說的…”他又帶著幾分可憐巴巴說道。

  惹惱了周夫人,是要被發賣的。

  “她來了?還是打發人來的?”周六郎問道,將長槍扔回架子上。

  “是一個小廝。”小廝答道,“就是看門的那個小子。”

  周六郎點點頭,大步向外走。

  “公子,你也別急…”小廝忙跟上。

  “我沒急,我急什么急。”周六郎瞪眼說道。

  小廝伸手指了指后邊。

  “公子,你的衣服還沒拿…”他小心說道。

  周六郎抬手給了他一下。

  “長眼不長手,要你何用!”他喝道,“還不快去拿!”

  小廝捂著頭撒腳跑回去。

  周六郎催馬疾馳遠遠的就看到玉帶橋的宅子前散著好些馬匹。他不由再次催馬。

  邁進門看著院子里站著的人,更是皺眉。

  “大將,我們先回去了。”

  “大將,你最好去跟吳大人說一聲…”

  “大將,你真要在這里等著啊?”

  兵士們圍著一個男人亂亂的說話。

  “老子跟他說個屁,老子自來了后還沒歇過,歇兩天又如何?”劉大將沒好氣的擺手道。“你們走吧,我就在這里等著。”

  “劉奎。”

  一個聲音喊道。

  雖然老子被貶官如此。但好歹也是個小街使,手下的兵士再瞧不起自己也不能提著名字喊吧?

  劉大將怒氣沖沖的扭過頭,看著一個少年郎站在門口。

  周六郎走進來,皺眉打量他,又看這些兵士。

  “你們在我家做什么?”他問道。

  你家?

  劉大將愣了下。

  “周六公子。”一個兵士認得出來說道。

  雖然并非是那種豪權之家,但老陜周的名氣也不小,尤其是這個周六郎,也沒少在京城斗雞摸狗打架鬧事。

  劉大將一個機靈。

  “周?”他問道,“哪個周?”

  “歸德郎將周家。”周六郎自己答道。

  劉大將瞪大眼,然后回頭看向屋子。

  自從四更左右所有人被趕出來屋門關上后。那里就安靜無聲。

  “那,那她是你家的?”他伸手指著屋子,問周六郎。

  周六郎也看向屋門,然后看到廊下站起來的徐茂修婢女半芹等人,還有一個跪坐在地上靠著廊柱的女人。再看廊下四周呈戒備散布三人,都是徐茂修的那幾個兄弟。

  他們都來了…

  “出什么事了?”他沒理會劉大將,而是問道。

  “沒什么事。”徐茂修說道,“妹妹給人治傷。”

  治傷?

  周六郎視線看向劉大將。

  是巡街兵士?

  “是我們的廚子,李大勺,昨夜被人偷襲打傷了。”徐茂修簡單說道。

  周六郎神情驚愕旋即又憤怒。

  “人沒抓到?”他問道。

  徐茂修搖頭。

  “因為狗叫的厲害,附近村里的人結伴尋過來查看,歹人早就跑了。”他沉聲說道。

  真是多事之秋。

  周六郎沒有再說話,莫名其妙的父親突然出了事,這突然太平居又出了事,難不成這兩件事有聯系?

  “娘子可能知道是誰干的。”婢女說道。

  徐茂修周六郎等人都看向她。

  “娘子昨日剛說有麻煩要來了。”婢女說道。

  這個女人….

  “意思是說這不是針對李大勺,而是針對…”周六郎說道,話說到這里停頓下,“太平居?”

  眾人沉默一刻。

  “等李大勺醒來再問一問便知吧。”婢女說道。

  “那就等吧。”周六郎說道,在廊下坐下,又看院中的劉大將,“劉大將,我可以為他們作保,他們不是歹人。”

  果然是那個周家的神醫娘子,原來那神醫娘子不姓周,而是姓程啊。

  劉大將擺擺手。

  兵士們領命都轉身走了,門前一陣嘈雜旋即安靜了。

  “某知道。”劉大將這才說道,也走過來在廊下坐了,“某也要等。”

  你等什么?

  周六郎皺眉,又看向屋內。

  “傷的很重嗎?”他問道。

  “其他的傷到無妨。”徐茂修說道,“只是接手有些費力,妹妹說,大約要到過了午才行….”

  他的話沒說完,周六郎單膝跪起來,面色驚愕。

  “手?”他問道。

  “是,大勺的手被歹人砍掉了。”徐茂修說道。

  被歹人襲打,砍掉手腳也不算什么稀奇,所謂歹人嘛。

  但是,救治這種傷不是包扎止血什么的嗎?

  什么叫把手接回去?

  “你說什么?把手接回去?”他提高聲音喊道。

  婢女等人忙帶著幾分責備沖他噓聲。

  怪不得劉大將這些人會留在這里…

  把斷掉的手再接回去…

  斷骨再生倒是聽過,這斷手再續接真是聞所未聞…

  這女人,真是什么話都敢說啊。

  周六郎收回腿慢慢的坐下,看著緊閉的屋門神情復雜。

  所以,她才讓人叫自己來的吧。

  也知道怕惹禍了吧…。

  周六郎繃著臉背對屋門坐正身子,不知是日頭漸漸升高的緣故還是別的什么,他的臉頰微微的燥紅。

  院子里坐了五六個人,后院里還有幾個鄉親,但整個宅院里安靜無聲。

  只有金哥兒和半芹來回奔走倒水送飯。

  不過也沒人吃的下。

  “到如今這么久了,怎么一點動靜也沒?”周六郎忍不住說道,一面抬頭看天。

  正午的日光刺眼。

  周六郎又回頭看向屋門。

  徐茂修和婢女一左一右守在門邊,有意無意的能夠及時攔住任何一個想要闖門的人。

  周六郎心里哼了聲。

  真要想闖,你們能攔得住?

  你看,門自己就開了…

  他心里閃過這個念頭猛地愣住了。

  門開了!

  “娘子!”

  聲音讓徐茂修和婢女最先喊起來,劉大將第一個站起來,死死的看向門口的女子。

  但這一聲稱呼之后,便一片靜謐,每個人都在貪戀這份安靜,似乎一旦開口就會被打破再不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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