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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區區

  玉帶橋宅子外,車夫蹲在車邊小心的往內看,卻并不見那些男人,只有一個小廝跑來跑去。

  “娘子,你們什么時候搬來?郎君他們走了后,我一個人住著怪沒意思的。”金哥兒說道。

  “有外祖家不住,豈不是可惜?”婢女笑道,“不如你也跟我們去周家,人多熱鬧。”

  金哥兒忙搖頭。

  “那我還是給娘子看宅子。”他說道。

  “別把自己看丟了。”婢女打趣道。

  院內二人說笑,程嬌娘從內里走出來。

  “去雇車來。”她說道,“我們去店里看看。”

  婢女忙應聲是,街口橋邊都有租馬租車的人,很快婢女就租了一輛過來。

  “把車趕進去,你在這里等著吧,娘子出去一趟。”她對周家的車夫說道。

  周家的車夫怔怔的看著婢女扶著程嬌娘上了另一輛車。

  “自己有車,為何娘子不用?”他不由問道,扭頭看旁邊的小廝。

  “你趕車不行唄。”金哥兒撇撇嘴說道。

  馬車晃晃悠悠的走在街上,正月將過,春意未來。

  “娘子,你瞧這邊。”婢女從車窗里一一指給程嬌娘看街景熱鬧,“你還沒逛過京城呢,什么時候我們出來看看?”

  程嬌娘看向外邊,店鋪行人街景一一閃后。

  熙熙攘攘滿目熱鬧繁華,似陌生又似熟悉。

  “哎,娘子。你看,那是韓郎君。”婢女湊近一些,隔著紗簾低聲說道,向外指著。

  程嬌娘看過去。迎面反行一邊走來四五個讀書人,有年長的也有年輕的,不過面上的神情似乎黯然。

  晃晃悠悠,兩廂錯過而去。

  “娘子,韓郎君似乎不高興?”婢女說道,收回視線。

  “出門在外,在所難免。”程嬌娘說道。

  婢女抿嘴一笑應聲是,坐正身子。

  馬車停下來,里面看到的人都忙接出來。

  “妹妹來了。”徐棒槌喊道,看著婢女先跳下車。“快來看看怎么樣?”

  妹妹?

  這些男人還有妹妹?

  從后邊走出來的李大勺驚訝的看過去。見一個女子下車。兜帽尚未帶上,露出垂散的烏發,白玉般的面容。嚇得他忙垂下頭避讓躲在一旁。

  聽的人熱熱鬧鬧的進去了,才敢出來。

  “大勺,你要回去了?”徐茂修問道。

  李大勺忙應聲是。

  雖然還沒開張,但李大勺每日都來,整理廚房,熟悉自己的家伙什。

  “將這些米面菜拿回去吧。”徐茂修說道,指著堆在大廳里的吃食。

  “不用不用,東家,先前拿的還吃完呢。”李大勺忙擺手說道,一面施禮道謝。

  徐茂修點點頭也不再說話了。

  看著他轉身進去了。李大勺才直起身,透過大開的門看了眼里面。

  那女子的身形一拐上樓去了。

  身前身后都跟著人,熱熱鬧鬧的。

  “…看這個還行吧?這個擺這里可好?”

  亂亂的聲音不是傳來。

  與其說介紹,不如說是請教。

  難道這些男人的店,如何布置要請教這個女子?

  李大勺愣愣一刻,路上傳來喊他的聲音。

  “大郎,你還進城嗎?”

  李大勺忙看去,見是一個鄉鄰趕著牛車。

  “要的要的。”他忙說道,急忙向鄉鄰跑去。

  二樓上,程嬌娘從窗戶上收回視線。

  “還行。”她說道。

  身后徐茂修等人都松口氣,如釋重負。

  “所要用的銀器具已經備齊了,另酒是從京中三家正店選的春釀、玉京和碧溪三種。”

  在包廂里坐下,其他兄弟各自去忙,范江林和徐茂修留下來細說詳情。

  “花費甚多。”范江林忍不住補充一句。

  “花的多,才能掙的多。”程嬌娘說道,“自來真金都要白銀換,沒得取巧。”

  “是,妹妹說的是。”范江林笑道,“大廳里所用的也都定好了,從城西官酒那里定的酒水,連酒糟都要了。”

  “這些我也不懂,我讓你們,請的掌柜可找的到?”程嬌娘說道。

  徐茂修點點頭。

  “除了李大勺,當初醉鳳樓還有一個老掌柜被趕走了,也是經年的老手。”他說道,“我已經和李大勺親自去了一趟,說服他同意來了,因為家遠,想出了正月才過來,想著也就這幾天到了。”

  程嬌娘點點頭。

  “等人請來,就由他做主。”她說道,“待人以誠,隔行如隔山,我們做我們能做的,經營由他。”

  徐茂修笑了。

  “妹妹放心,我們定然把店給妹妹看好了,絕不會亂插手。”他說道。

  “不是我的店,是,我們。”程嬌娘說道,“我出錢,哥哥們出力,還要出面應對。”

  這家店紅利一分為三,范江林覺得拿不得,但徐茂修卻說服他們收下了。

  “妹妹不是那等貪利的人。”他說道。

  “可是花這么多錢,盤下這個店,難道不是為了掙錢?”徐棒槌不解問道,“為了什么?難道為了那個廚子,還有那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韓郎君?”

  徐茂修看著已經坐車遠去的程嬌娘沒說話。

  誰知道呢,不過,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而且,她想做什么似乎也就能做什么,人生如此便已經足矣,還用再問所為什么嗎?

  程嬌娘的馬車離開時,李大勺坐著車剛進了城門。

  葵園居不是什么大店,很少進城來的李大勺更是不熟悉,幸好他人機靈問過那婢女怎么走,一路問著找了過去。

  出了正月,來往的行腳人也多了起來,客棧里也不似過年時那般冷清。

  看到李大勺進來,韓元朝都沒認出來,待李大勺羅羅嗦嗦的說了才想起來。

  “此等小事何足掛齒。”他搖頭笑道。

  面對讀書人,又是恩人,李大勺很是激動,本來就嘴拙的他更不會說話了,反復的道謝之后,便紅著臉將文書推過來。

  “這是什么?”韓元朝很驚訝。

  李大勺結結巴巴的將事情說了,韓元朝以及兩個同伴聽的糊里糊涂。

  “你是說人家半年不給你工錢,用這個干股相抵?”一個同伴說道,“你不會被騙了吧?”

  “不會不會。”李大勺忙擺手,“徐東家不是那種人,而且還請了掌柜的,也是我的熟人,店里也布置好了,雖然暫沒工錢,但吃得喝的我每日都能拿回去,一家老小都有吃的餓不死,再說,人家騙我什么,我什么都沒有。”

  韓元朝三人對視一眼,笑了。

  是啊,聽起來不像騙,倒像是做善事呢。

  “如此就好,這個你拿走,我不能要。”韓元朝說道,將文書退回去。

  李大勺百般不肯收,也不知道怎么說,最后干脆叩頭。

  “恩人,如果不是恩人,我就死了,哪里還能養老小。”他哽咽說道。

  “看他如此惶恐,你若不收,反而是罪過了。”一個同伴最終勸道。

  韓元朝只得收下,李大勺達成心愿,如同卸下重擔,千恩萬謝高高興興的走了。

  “這怎么說的,舉手之勞,換來一個紅利?”韓元朝笑道,“進京一趟,竟然撈個食肆?如此歡喜。”

同伴哈哈笑著伸手拿過那文書,看了眼  太平居。

  名字不起眼,位置也不起眼,那地方他們也去過,如果不是過路神仙以及長久人氣積累,充其也就是個行腳店,說不定開的一年半載的就撐不下去了。

  何況這還是個只有一分的紅利。

  一分紅利,能有多少?

  “我寧愿拿萬千家財,換聽江州先生一席講學啊。”他感嘆道,將文書拍給韓元朝,一臉哀怨。

  提到這個事,韓元朝也沒了笑意,帶著些許遺憾。

  “沒有機緣,那我們自己閉門苦讀吧。”他說道,撩衣坐下來,看著書開始研讀。

  那張文書隨手被他放入書中,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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